说是验货,其实也就走个过场。
大师傅挑了个罐子打开来看了看,看着罐子里的东西和原先的没差多少,也就当场付了银子。
沈老太美滋滋地接了银子,发现沈文彬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她,心里很不痛快。
“我就是抢了那死丫头的生意又咋的?”跟着沈文彬回了院子,沈老太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绷着一张二皮脸。
沈文彬道:“娘,您在家里有吃有喝,干嘛非得抢清清的生意?她母女俩在村里没有一分田,您让她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沈文彬是真的生气,张秀娥在给她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后来母女两个面黄肌瘦的,他还以为沈清是遗传了张秀娥。
现在看到沈老太和沈文荣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母女两人压根就是给累的!
他就想不通了,同样是沈家的儿媳,他娘怎么就那么讨厌张秀娥?
“她俩咋没有田啦?前阵子不还买了马家那四分田?”沈老太理直气壮,“生意干不成种田去不就行了,四分甜还不够她母女吃啊?”
沈老太也好意思说马家那四分田,马家人自己都不种,张秀娥和沈清怎么种?
沈文彬还想说话,被朱婉宁拦住,“文彬,这里是书院,大家都看着呢。”
朱婉宁和沈文彬撇不开关系,沈文彬丢脸,她也跟着没面子,不能让两人在书院吵起来。
不过……朱婉宁瞥了一眼沈老太和沈文荣,她也是真没想到,这母子两个又蠢又贪,还能把沈清的生意给抢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沈清吃瘪,朱婉宁就乐见其成。
可看现在沈文彬的态度,朱婉宁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太明显,只好安慰道:“文彬,我知道你担心秀娥和清清。但据我所知,清清这阵子似乎琢磨出了新点子,在州府买东西到镇上倒卖。想来就算丢了菖蒲粉的生意,也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清清在倒卖东西?”沈文彬脸色稍稍缓了缓,总算放心不少,“一个姑娘家来回跑,倒卖东西终归不是正事。等她稳定下来,我定要好好说说她。”
以前沈清做菖蒲粉卖,勉强还能算农事,倒买倒卖那就真是从商了。大齐毕竟重农轻商,沈文彬自己是读圣贤书的,亲生女儿却去做商人,他脸上是要挂不住的。
朱婉宁也只是听说,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在书院待久了,随了沈文彬的思维,觉得沈清是掉到铜钱堆里去了。
这满身的铜臭味……以后怎么可能比自家闺女出息?
“娘,文荣,留下来吃顿午饭吧。”眼看到了午饭时间,朱婉宁热情招呼。
沈老太和沈文荣罕见地没有留下来蹭吃蹭喝,两人默契地拒绝了朱婉宁的邀请。
“我和文荣就不留下来了,家里还有货要赶呢!”沈老太把朱婉宁拉到一边,又低声催促,“上回不就叫你替文彬物色一个小的,咋这么久都没动静?”
朱婉宁一下子脸色难看,“娘,文彬这身份……再怎么招也不能随便找一个。”
沈老太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和朱婉宁多说什么,不耐烦地胡乱点头,“行了行了,抓紧时间找着,你弟妹还在家里等我俩回去干活呢,就不和你多说了!”
倒是沈文彬看到这副情形气消了不少。
看来他娘以前那么会找事,都是在家里闲出来的毛病,这菖蒲粉的生意落到他娘手上也不是没好处。
以后有了正事干,说不定家里都能消停不少。
书院膳堂,大师傅换了个厨子做午饭的菖蒲鲫鱼汤。
鲫鱼汤是书院学子最喜欢的菜,大师傅自然不可能让胡广平一直占着这好差事。
给胡广平安排了个出门的差事,就让底下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顶了胡广平掌勺。
“大师傅,这鲫鱼汤我可没做过,这万一做坏了……”厨子有些不敢上手。
大师傅问道:“你看过胡广平做菜没有?”
鲫鱼汤本质上并不是道多难做的菜,胡广平能做,别的厨子为什么不能做?
胡广平平时做菜并不避讳别人,这鲫鱼汤是怎么做的,膳堂里的厨子都知道,厨子早已经烂熟于心。
底下的帮厨处理好了鲫鱼,切好姜块。
鲜美的鲫鱼下了锅,只需要掌握火候,放好料酒和最重要的菖蒲粉。
膳堂一两百号学子,每回做鱼汤用的菖蒲粉都不在少数,罐子里的菖蒲粉见了底,帮厨又到库房里取罐新的。
“这罐子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厨子瞥了眼罐子。
以前的陶罐表面有层釉,一看就要花不少银子,新的罐子表面很粗糙,摸起来都有些剌手。
帮厨只管帮忙,哪里只知道别的,“兴许是原先的成本太大用不起,就换了个便宜的陶罐吧。以前的罐子膳堂用不着,咱们都拿回家用呢!”
厨子没放在心上,挖了几勺子放进汤里,算着时间打开锅盖一看,鱼汤上飘着一层浮沫。
“这香料怎么化不开?”厨子一惊,急忙用锅铲去搅。
胡广平做鲫鱼汤得心应手,根本没出过这种事!
难道是香料放的晚了?再加点汤炖一炖!
厨子加了点热水进去,炖鱼的锅咕噜噜地响。
书院的学子都下课了,鲫鱼汤却迟迟没出来,帮厨都已经进来催了三回了。
锅里水线下去不少,那层浮沫依然飘在汤上。
厨子用勺子撇了不少浮末,咬了咬牙,喊人把鲫鱼汤端了出去……
千呼万唤的鲫鱼汤终于出来,学子们赶紧排队打汤。一大口汤喝进嘴里,鱼肉炖成了沫,还喝到了一嘴的“沙”。
鲫鱼的土腥味,腥得他们刚吃下去的饭都吐了出来。
膳堂里响起学子们愤怒的报怨声,傻子都看得出来,膳堂克扣了他们的伙食费!
鲫鱼汤这么便宜的东西膳堂都要动手脚,他们要见大师傅,他们要见山长!
胡广平刚进书院山门,一队愤怒的学子就朝他走来,“胡管事,亏我们平时还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和大师傅一起私底下做这种龌龊事!”
“不是,我和大师傅做什么龌龊事了?”胡广平简直莫名其妙。
学子们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冷静下来,“中午的鲫鱼汤不是你掌的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