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房中出来后,苏贤又休息了一会儿。
出发的时间,终于来到。
车马已经齐备,就停在门前的角楼街上。
苏贤带着言大山出门,登上马车,车队就此启程,慢慢消失在角楼街的尽头。
隔壁,柳蕙香家,二楼。
柳蕙香默默立在窗前,目送着车队走远,一双水眸中泛着点点水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待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喃喃说道:
“公子,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妾身在家……等你!”
“……”
与此同时。
苏贤家中,二楼,窗前。
陈可妍也立在那里,目送苏贤一行渐行渐远。
她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心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车队消失不见,她才回身,拖着哗啦啦的铁链回到房间。
不久后,剑儿与碧儿进入。
她们手里拿着一柄九环金背大砍刀,献宝似的说道:“公主,此乃镔铁打造的好刀,我们试一试,应该能砍断那该死的铁链。”
“好!”
陈可妍点头,默默将两腿伸出,中间有一条乌黑的铁链横亘在地。
剑儿两手捉着大刀的刀柄,用力挥舞,看准角度,一刀猛劈下去。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发出,犹如打铁。
并冒出一串火花,在白日也极为耀眼。
然而,镔铁打造的大刀虽完好无损,但那根天外陨铁打造的铁链,同样也没有一丝损伤,竟没有斩断!
剑儿不信邪,抡起九环金背大砍刀一顿劈斩,叮叮当当宛若铁匠铺,火花溅个不停。
最终,镔铁打造的大砍刀卷刃,那条铁链还是没有一丝损伤,就连痕迹也没有留下一丝,完好如初。
“罢了!”
陈可妍摆手制止,凝着秀眉说道:“此乃天外陨铁打制的铁链,除非能找到同为天外陨铁打造的兵刃,不然不可能斩断!”
碧儿道:“我们在南陈,倒是收藏着有天外陨铁打造的兵刃,可是带不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
“就先这样吧!”
陈可妍默默将两脚收回,不再折腾,然后对两个丫鬟叮嘱道:“此事万不可泄露出去,不然后果不可设想!”
“公主请放心,奴婢们省的厉害。”
“……”
话说苏贤一行启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火速赶往幽州。
至第三日的中午,他们终于赶到了幽州城外。
那高大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笼罩在薄雾中,宛若一座规整的巨山,横亘在前。
苏贤此行,是为了找出一万辽军藏身地的确切位置。
在他们赶到之前,毒娘子已先一步回到幽州,发动手下两百多个暗子与下属,开始暗中查探。
现已明确,那一万辽军就藏在幽州城中,且与酥酪等奶制品强相关,这便是方向。
有了方向,暗中查探起来就方便许多。
当然,毒娘子他们隐在暗处,只能算是一支“奇兵”,单靠“奇兵”并不能很快找准具体的位置。
还需要明面上的力量。
一正一奇,同时发力,那一万辽军当无所遁形,显出原形之日已经不远!
苏贤今日赶到幽州,正好启动那明面上的力量。
同上次到来一样,这次也是周记室单独出来迎接,没有带任何无关人等,包括幽州刺史等衙门官吏。
“苏文学!”
“周记室!”
“……”
简单寒暄一番,周记室便邀请苏贤入城,并说安排好了下榻的酒楼,还备下了宴席,为苏贤接风洗尘等等。
苏贤却是摆了摆手,笑道:
“周记室莫急,我们既然身处幽州城外,何不绕道去瞧一瞧幽州守军大营呢。”
“去守军大营作甚?”周记室笑容一滞,面色微微不自然。
“……”
苏贤不答,只与言大山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三日来,苏贤一行除了赶路之外,也对接下来的计划做出了周祥的安排。
其中,幽州守军,便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大梁军制,大体上分为“禁军”与“地方守军”两个大类。
禁军,一般驻扎在都城内外,负责都城、皇城、宫城的守备,也可领受天子诏令,奔赴全国各地征战。
地方守军,负责的自然是地方州县的守备事宜,一般一个州或者数个州设立一座守军大营。
除了保卫一方安稳之外,地方守军也有协助守卫城墙、抓捕盗贼、赈灾除暴等等职责。
不过,具体到边州,也就是幽州、檀州、蓟州这种,与外国接壤的州县,地方守军的情况又不一样。
他们的权力更大。
边州守军的头领,比如“幽州守将”、“蓟州守将”等等,手中所握有的权柄,比一般州县的守将大得多。
比如,州城的守备、巡逻、警戒等等日常防务,几乎都由地方守军全权负责,州县衙门无权过问。
在边州,真正做到了“军政分离”。
但凡军务,全归地方守将节制,且权力极大。
这种情况,有了一点“节度使”的意思……
苏贤想在幽州城中找出一万辽军的藏身之地,必然绕不开幽州守军与幽州守将。
苏贤提议,绕路去瞧瞧幽州守军大营,就是想先去观望一下幽州守军的气象,算是顺路而为。
路上,苏贤邀请周记室上车,询问有关幽州守将的信息。
周记室面色不自然,但也说了一堆。
包括幽州守将名为“罗干”,且性格脾气暴躁、不待见衙门文官等等。
很快,一行来到幽州守军大营辕门之外,远远的观望了一番。
守军大营,位于幽州城以西二里开外,占地极广。
幽州守军在此驻扎,常年累月下来,周围竟发展出了许多街道及居民区,熙熙攘攘,倒也颇为热闹。
言大山是行家里手,远远观望一番后,点了点头赞道:
“尚可!”
“进城吧!”
苏贤放下车帘,吩咐进城。
此番不是为了进入大营去见那脾气火爆的幽州守将。
先进城安顿下来再说。
进城的路上,周记室依旧与苏贤同乘。
苏贤乘势询问幽州衙门的情况,了解民情、政务等等信息。
周记室被李幼卿派来幽州,并担任了一个“幽州观察”的临时官职,位在幽州刺史之上,所以衙门这方面苏贤完全不担心,有问题找周记室即可。
周记室现在是幽州文官体系中的老大。
进入城中,下榻酒楼之后,苏贤对幽州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幽州守将,罗干,不用多说,此人虽脾气暴躁,但据周记室暗中观察与查证,此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并未行差踏错,未曾通辽。
然后是幽州刺史,苏贤虽然没有见过此人,但据周记室暗中观察与查探,此人也没有大的问题。
辽军失踪一案,幽州守将、幽州刺史等并不知情,但明里暗中奔赴幽州查案之人着实不少,若他们有问题,只怕早就被摘掉头顶乌纱。
但,这并不能说明整个幽州上下都没有问题。
衙门中的属官、胥吏,守军大营中的副将、校尉等等,这些人何其之多,谁也不能保证他们都是清白的……
酒楼。
苏贤的房间中。
众人围坐一桌,聊了大半日之后,周记室终于醒悟过来,看着苏贤小声而激动的问道:
“苏文学……莫非查到了?就在幽州?”
“不错!”
苏贤没有多说,两个字足以。
周记室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坐在那惊疑不定,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周记室,劳烦安排一下,我们稍后出城,去幽州守军大营,去会一会那幽州守将,罗干。”
苏贤说道。
周记室闻言,眉头就是一皱,面色不是很自然,但也斟酌着说道:“嗯,此事事关重大,的确是该去会一会那罗干。”
苏贤早就觉察到,只要一提到罗干,周记室的面色就不自然。
刚才他没有问,这次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周记室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然后慢慢说道:
“那罗干脾气火爆,且刚愎自用,历来瞧不起我等文官……”
“本官曾去拜访过他,但……那罗干只见了我一面,因我询问守军的情况,他就把我赶了出去……”
“……”
“这是为何?”言大山惊愕。
“对呀,周记室再怎么说也是公主委任的‘幽州观察’,那罗干安敢如此?”苏贤蹙眉。
周记室答道:
“边州的情况都比较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此外,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自辽军失踪案发生以来,已有多人赶来幽州进行各方面的调查,估计那罗干曾被多次打扰。”
“此人脾气暴躁,且不将我等文官瞧在眼中,所以一旦开口问及守军的情况,他当即就会暴怒……”
“……”
苏贤闻言,顿了一顿,思忖一番后,对周记室说道:“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去一趟,请周记室做安排。”
“好。”
周记室倒也爽快,起身告辞做安排去了。
这时,一个侍女进入房间,禀报说毒娘子在外求见。
这个侍女并非真正的侍女,而是毒娘子的属下,跟在苏贤身边起联络的作用。
“来得正好,我正想见一见她,快请进来。”苏贤神色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