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沸腾的海水吗?
见过。
何时,在何地?
98年的10月,有个白衣少年映着月光唱了十首歌,那一夜,音乐的海洋在沸腾。
……
最后一曲终了,余音回荡不休。
几乎每一首歌都能让每一个人触及到不一样的情感,或潸然泪下,或怅然若失,或揪心揪心的难受,但愿长醉不愿醒,或历尽沧桑的豁达,回望前尘笑余生。
那高昂的,低沉的,喧嚣的,寂寞的……
人世间有多少悲欢,今夜,就有多少故事在歌声里尽情的上演。
从来没有人想过,普通的大学迎新晚会,竟然可以听到这么高质量却风格迥异的神作。
虽说大抵都还属于民谣的范畴,然而按照常理,这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音乐人的作品里。
那么,是抄袭吗?
不会!
这些歌随便拿出一个就能火爆全国,他得抄袭多少各具特色又堪称天才的音乐人?
林白药又不是神仙,他首先要认识这些音乐人,还要知道他们会写出好歌,然后再趁机窃取。
窃取之后,这些人还不赶在前面尽早发歌,全部默不作声,任由林白药据为己有……
可能吗?
不可能。
所以,如果十首歌风格一致,还可以怀疑他靠着一只羊薅羊毛,正因为风格迥异,才说明这真真正正的是林白药自己的创作。
什么是天才?
天才就是不能用常理度之。
天才没有局限,没有框架,完美掌控各种音乐风格的神。
何其幸运,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天才的诞生!
像这种偶像养成式的自我催眠而形成的关系纽带,甚至比歌声本身更容易煽动受众的情绪。
粉圈警告。
可以想象,此时此刻的体育场,气氛究竟热烈到什么程度!
而在远离体育场的学校某处宿舍,崔良川正焦急的等着电话,可是没等来好消息,反而听到了体育场方向传来的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发生什么事了?”
崔良川冲过去,一把推开窗户,更清晰的“林白药,林白药”的喊声传入耳中,心里咯噔一下,猛的回头,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样了?”
屋子里坐着谢君泽等五六个人,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非富即贵。
谢君泽笑道:“别急啊,姚文龙拿了唐哥两万块,这事要是办不好,他不想想以后该怎么活?”
有个胖胖的男生喝着可乐,笑道:“良川,你这招够黑的,我看那个叫林白药的家伙今晚死定了。等他名声臭了,你再痛打落水狗,把那小子搞废了,念念不忘的哲学系女神还不是手到擒来?”
崔良川对谢君泽的态度比较轻蔑,因为谢君泽只是攀扯着唐逸的关系,勉强混入圈子里而已,但他对这个胖胖的男生却很尊重,道:“小武哥,你可别笑我了,什么念念不忘,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等我到手玩腻了,你要有兴趣,送给你玩玩?”
胖男生叫武信,今年从京城考过来的,据称家里很有来头,他和崔良川这帮人混一起只是因为唐逸居中牵线,脾性和爱好其实大不相同。
“良川,女人对你来说是玩物,可对我来说是废物,有这工夫,我还不如找两伴去野外探险呢……”
崔良川尴尬的笑了笑,他有点琢磨不透武信。
七月份认识,到现在三个月了,武信经常和他们厮混,该吃吃该喝喝,可凡是牵扯到一点点违法乱纪的事从不插手,这次要不是觉得晚会没意思,一个人待着又无聊,他也不会来这屋里凑热闹。
手机响起。
崔良川顾不得应酬武信,迅速按下接听键,听着听着那张俊脸逐渐的扭曲,呼吸变得局促,砰的一下把手机摔到地上。
平时最吸引女生的那双星眸冒出骇人的光,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狠狠一拳,砸向了墙壁。
砰!
谢君泽皱眉道:“崔哥,怎么了?”
“林白药没事!“
崔良川感觉不到手疼,茫然瘫软在椅子里,失魂落魄的道:“我他妈要完蛋了……”
“啊?”
谢君泽惊的站了起来,道:“这样他都能没事?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武信仰头喝完仅余的一口可乐,眼睛里露出奇怪的笑意,喃喃的道:“林白药,嘿,有意思……”
……
体育场的呐喊声渐渐的平复,林白药的神色依旧如之前那样的淡定,丝毫没有被眼前的狂欢景象迷失了自己。
他又是先鞠躬,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了一番比他的歌更让人震撼的话。
“谁是谁非?你们的掌声,其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感谢大家,你们捍卫了法律和经济的共同尊严。姚同学呢?姚文龙同学不见了,他能主动下台,说明还有些许的羞耻之心。我不怪他,他也只是受人蒙蔽,当了出头的枪手而已。”
林白药当然不是要大度的放过姚文龙,而是指桑骂槐,借力打力,把观众的疑心和怒火从并不重要的姚文龙身上引导到崔良川的身上。
“我不是明星,也不是歌手,只是普通的音乐爱好者,闲暇之余,创作了一些自娱自乐的作品。既没有公开发表的打算,也没有靠这个赚钱的意愿。参加迎新晚会,只是因为原定的演唱者受伤,无奈顶替她救场而已。可就算如此的谨小慎微,还是惹来求全责备之声,别人的暗箭和伤诋,想要彻底的毁了我,哪怕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
崔良川要是在这,肯定会说林白药你这小阴比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得了。简简单单两句话,连消带打,暗藏玄机,结合彩排那天的冲突,再蠢再笨的人也会把射暗箭的人认定为崔良川。
形势逆转,成王败寇,如今话语权握在林白药手里,他甚至都没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钉上财大历史的耻辱柱。
彩排只是丢了脸,可现在,他丢的是直立行走的那根脊梁骨。
为啥?
因为脊梁骨马上就要被人戳断了!
“可音乐就是音乐,是星空下崇高的信仰,不该掺杂这些卑劣又龌龊的勾当。所以,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事: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公开演唱任何歌曲,更不会拿这些歌曲去赚钱牟利……我会选择在未来的某一天,以一元钱的价格,把这些歌的版权卖给那些最适合演唱它的音乐人们。谢谢大家,也谢谢你们的喜欢和信任。”
林白药笑着挥挥手,道:“舞台上,那就……再也不见了!”
说完之后,鞠躬下台,背影潇洒又决绝。
而他的告别演讲,仿佛开了挂的98k,一枪一个,点爆了所有人的心。
“卧槽,卧槽……我没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兄弟你文采好,赶紧说两句。”
“不行,怪我没文化,我也只想说卧槽!”
“牛!真牛!这格局,这气度,这潇洒劲,我要是妹子,我这会就想开好房间等他……”
“我是妹子,我不想开房,我想现在就冲上去……”
“矜持,矜持……”
谁也说不清楚,是该痛不欲生林白药短暂的闪耀过后选择归于平凡,还是该顶礼膜拜林白药纯粹的坚持所展现的那种无法抵挡的力量……
他们只是很确信:
像林白药这样的人,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一次演唱十首歌,然后宣布封麦退出。
他成了财大,活着的传奇!
……
大校长弯了弯身子,探出头喊道:“老张……”
张副校长应声站起,想了想,回头说道:“玉华,你跟我过去。”
“好。”
两人来到大校长旁边,大校长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外之意,林白药明显不可能抄袭,那么姚文龙的指控就是刻意的污蔑。
都是大一新生,不是一个城市来的,也不是一个院系的,八竿子打不着,两人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至于在迎新晚会上选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进行报复?
张副校长看向艾玉华,艾玉华解释道:“林白药和姚文龙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不过,前两天彩排的时候,新传学院的大二学生崔良川以节目质量不高为由,想要减掉经济学院的这两个节目,我现场审核后没有同意……哦,崔良川的父亲是省里的崔国明。”
大校长点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带着所有领导起立鼓掌,在米玥的闭幕词里转身离开。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要失眠!
林白药带上帽子,捂嘴低头,溜出了体育场。
他没有回宿舍,今晚503宿舍注定要被无数人骚扰,还是先让大家都缓缓劲再说。
站在校门口,他打给了宇文易:“太尉,今晚我出去找地方住,你看好门,给导员打个招呼,算是特批一次我夜不归宿吧,别再让人钻空子找麻烦。”
“好,我明白,你放心吧……”
“石陵游呢?你把她送到校门口,我在这等着……”
宇文易那边乱糟糟的,应该还在从体育场回宿舍的路上,忽然手机被余邦彦抢了去,道:“老妖,石陵游中途走了,说是身体不舒服,都没等到你上台演唱。我觉得她情绪不太好,你还是去看看她……”
石陵游中途走了?
林白药愣了愣,以他认识的石陵游,应该不会在他的节目演出之前走的,可能真的生病了吧。
“那好,我现在去铁院瞧瞧,顺便给她送点药。”
挂了电话,宇文易等人一路上遇到十几波认识的不认识的,找他们打听林白药的消息。
这真是快乐的烦恼,还有什么比兄弟成了名人更爽的事?
好不容易应付着回到了芭蕉八栋的楼下,又遇到了叶素商。
“林白药呢?”
宇文易刚想说他去铁院看望石陵游,余邦彦捂嘴打断,把宇文易推进楼道里,笑道:“老妖说今晚得避避风头,不回来了。我估计要么去网吧玩通宵,要么找个酒店睡觉……”
叶素商看着余邦彦,清冷的眸光如有实质,让人心慌慌,突然盈盈一笑,道:“余大,你实在不会撒谎。你知道他去哪,却不愿意说,莫非……他是去找别的女孩子?”
余邦彦暗暗叫苦:老妖,你认识的都是什么怪物,兄弟没办法,只能帮你到这了。
“叶同学,我是真不知道,你打他手机问问吧……”
“不必了,我明天再找他一样的……”
叶素商转过身,银牙差点咬碎。
刚经历了这么多事,能让他火急火燎去见的女孩,应该对他很重要。
哼,学经济的多渣男,果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