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太医急慌慌拎着药箱而来。
陆沉退出御书房。
在殿外等候良久,太医走了出来,陆沉连忙上前问道:“陛下龙体……”
太医没说话,犹豫地看向冯吉。
冯吉道:“陆侯爷最受陛下宠信,李太医尽管直言无妨。”
李太医这才叹道:“陛下五脏衰竭,切不能再费心操劳了,若能静心修养,或许还能挺过半年,若是依旧事无巨细,操心劳累,只怕……”
后面的话不用说,陆沉也明白。
“劳烦太医了,还请太医定要全力而为,陛下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陆沉长叹一声道。
李太医赶忙拱手道:“下官岂敢藏私,请陆侯务必放心。”
待李太医走后,陆沉和冯吉对视一眼。
冯吉忧心忡忡道:“如此下去,恐怕陛下连半年都挺不过……”
陆沉道:“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趁着陛下现在尚还清醒,先将该做的事都做了,如此真到了那一天,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冯吉冲陆沉拱手道:“咱家定与陆侯爷共进退!”
陆沉点头,拱手告辞。
过了一日,圣旨颁下,晋升督监院二署署尊顾岫泽,为新一任的督监院院长,使得朝野掀起不小轰动。
陆沉竟然从督监院的位子下来了?
难不成是陛下终于对他有了间隙?
有心人不由猜想。
可随即,便有消息传出,陆沉虽然不再是督监院院长,却被封为军机大臣,甚至还得到了一枚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金牌!
那些以为陆沉失宠的人紧跟着便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并非是对陆沉有了嫌隙,陆沉仍然是圣眷正浓!
如果真想削弱陆沉的势力,又怎会提拔陆沉的铁杆部下顾岫泽做新的督监院院长?
再结合封陆沉为军机大臣来看,陛下分明已经是不想再将陆沉当做耳目爪牙使用,而是想要让陆沉参与军国大事!
官场上多的是老狐狸,略一琢磨,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已经是明摆着的事,陆沉圣眷之浓,满朝无人能出其右,恐怕就是当初最受宠的宦官钱谨,也及不上如今的陆沉。
至少文帝没有信任钱谨信任到让其既有政权,亦有军权!
下辖督监院,独领定远军,而今又开始参与军国大事,还得到一枚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金牌,这是何等宠信?
就算是有朝一日文帝将皇位传给陆沉,百官只怕都未必会再觉得惊讶。
他陆沉凭什么?
就因为能力过人?
能力强的人多了去了,亦往往正因为能力过人,功高盖主,而受君王猜忌,下场凄惨。
可为何唯独他陆沉屁事没有?
百官费然不解,以文帝疑心之重,却对陆沉这么一个权臣貌似毫无提防之意,反而让其权利越来越大,这实在是很难说得通。
难道陛下被定远侯下蛊了?
陛下卧床不起,就是被定远侯下蛊所致?
有阴谋论者开始散布谣言。
朝野上下,本就就不解何以文帝偏偏对陆沉宠信之极,信者竟是十之七八。
而作为被中伤者,陆沉却是懒得理会。
这日陆沉正在家中教儿子读书写字,却见孙寿进来拱手道:“侯爷,顾岫泽顾大人求见。”
陆沉头也不抬,说道:“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顾岫泽走了进来,依旧对陆沉恭敬有加,躬身拱手道:“卑职拜见侯爷。”
陆沉将儿子抱在膝上,笑道:“坐。”
顾岫泽似乎有急事,连忙坐下,说道:“侯爷,现下朝廷民间,到处都有人在恶意中伤侯爷您,说陛下龙体有恙,全因是侯爷您伙同江湖妖道,对陛下下蛊所致,此等无中生有之事,本该止于智者,可传得有鼻子有眼,信者竟是不少,如此下去,就算无凭无据,倘若有朝一日陛下驾崩而去,只怕也会真的有人信以为真,将脏水泼在侯爷您的身上。”
陆沉不以为意地笑道:“让他们说去吧,悠悠众口,难道还能堵住不成。”
顾岫泽说道:“听信谣言者,固然可恨,但最可恨的,却是蓄意污蔑侯爷之人,卑职已经命人查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结果不查不要紧,一查却是吓了一跳。”
“哦?”陆沉来了兴趣,问道:“谁?”
“代王!”顾岫泽沉声道。
陆沉有些意外,代王……
“看来那位代王爷,也是有些不甘寂寞啊。”陆沉随即笑了笑。
顾岫泽道:“据卑职了解,代王好像与侯爷并无恩怨。”
陆沉摇头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顾岫泽说道:“毫无缘由,代王为何要污蔑侯爷,难道是……代王竟对帝位有何企图不成?”
他也是绝顶聪明之人,立时便推断出什么。
“或许吧。”陆沉说道:“本侯如今最受陛下宠信,如若谁觊觎帝位,那么本侯便是拦路虎,必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代王往本侯的身上泼脏水,未尝便没有这个心思……”
他话说一半,顾岫泽心领神会,随即说道:“卑职这就去查!”
“不急。”陆沉笑着道。
顾岫泽又坐了回去。
陆沉说道:“陛下让你接任本侯做督监院院长,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顾岫泽会错了意,急忙道:“侯爷是卑职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卑职早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当以侯爷您马首是瞻,哪怕侯爷您已不再执掌督监院,卑职对侯爷您亦是一样,又岂会人走茶凉……”
陆沉微笑打断道:“本侯知道你的心思,陛下让你做督监院院长,其用意,只怕亦是想让本侯仍能掌控督监院。”
顾岫泽一愣道:“那侯爷您……”
陆沉解释道:“本侯是想知道,你做了院长,其他署尊,可有不服?若有谁不服,你尽管告诉我,我帮你立威。”
顾岫泽恍然,摇头一笑道:“侯爷挂怀,卑职接任院长之位,几位署尊有些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面子上还过得去。”
陆沉正色道:“光是面子上过得去可不行,你既已是院长,就得让属下心悦诚服,是几位署尊,对你的命令阳奉阴违,你这个院长,岂非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