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就在胖修士心中纠结时,突有一声枪响,刺耳中,便将如意坊大管事的华丽马车前,拉车的马匹一枪打翻。
其他的马匹早已惊了。
狂叫中四处跑,将那华丽的马车拉扯的翻滚过来,让其中坐镇,却已被吓呆的大管事狼狈的翻到地上。
他是个很明显的目标。
穿的那么华丽,身边又有穿甲的悍勇武士在保护,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大管事摔在地上,被身边甲士拉起。
后者已知情况不妙,当即就护着大管事,在一片人仰马翻的哀嚎中,其上战马,就要逃出去。
但就在他上马的那一瞬,又是一声枪响。
穿着厚重护甲的武士疑惑的摇晃了一下身体,在他胸口处,那百锻的宝甲上,已出现了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小半个身体都被撕开。
热血正从其中喷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在虚弱中,只能翻倒在地上,喷出的血喷了大管事一头一脸,吓得他放声尖叫。
这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家伙嚎叫着,弃了马,一瘸一拐的往前方逃。
在他身后,四十米之外,站姿射击的江夏拉开枪栓,退出弹壳,好整以暇的举枪,扣动扳机。
“砰”
尖锐的子弹飞出枪膛,越过空气,轰向大管事宽大的,起伏的后背,这一枪本该打爆他的心脏。
但在子弹飞来时,却被一层突兀的光幕挡住。
就好似个蛋壳一样,将大管事周身护住,子弹打在上面,如跳弹一样崩出火花,打的光罩如水波流淌,煞是好看。
“咦?”
江夏眨了眨眼睛,他顿时来了兴趣。
这就是法宝吗?
还是第一次见呢,有意思。
他跳起来,将重狙背在身后,也不理会周遭的哀嚎声,大步朝着那大管事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手取下腰间大口径的左轮。
大管事已经被吓呆了。
他身上蒙着那法宝激发的光罩,却四肢瘫软,只能软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穿黑袍的髡发悍匪,大步朝着他走来。
“不,不要!”
他尖叫着。
却没有影响江夏的动作。
停在三步之外,左手抬起,扣动扳机,弹巢转动。
“砰、砰、砰”
三枪打出,三枚威力大到可以一枪放倒大象的子弹,打在光罩上弹飞出去,却没能击碎那光幕。
只是在肉眼可见中,光幕暗淡很多,还有如蛛网般的裂痕。
“砰”
第四枪打出,惊得那大管事抱着头尖叫。
裤裆处已湿了大半。
吾命休矣!
在这绝境之时,他突然想起一事,便朝着天空尖叫到:
“长老救我!以家中万贯财货,灵石仙钱五百枚,买我一命!”
云端上,胖修士听到了这一声尖叫。
他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催动木鸢,朝着下方掠入。
自己这不是介入!
自己是救人!
狂风中,长老如此的告诉自己。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自己身为修行中人,救一个无辜凡人,也是应有之义。
江夏也感觉到了后方卷起的狂风,他却没有停下手中扣动扳机的动作,只当那修士并不存在。
这股蔑视,让胖修士心中怒起,打算好好教训一个凡人。
但就在掠入半空时,突有一声尖叫响起。
“忒!你这小小修士,也胆敢介入凡尘之争?视仙盟法度于无物!你与你家墨霜山上下三十多号修士,这是不要命了?”
“砰”
胖长老掠下的动作当即停在原地,衣袍之下,已涌起一身冷汗,与此同时,最后一枚子弹,从江夏枪口飞出。
打的法宝光幕碎裂开来,正撞入大管事胸口。
血光暴起。
让大管事眼中最后一缕光芒,也在这一瞬,彻底消散。
江夏吹了吹枪管的硝烟,打空了六枚子弹的弹巢摆出,又被他慢条斯理的装上子弹,咔的一声归位,插入枪袋。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回头看去。
那胖修士坐在木鸢上,正悬停在三米空中。
在他眼前,之前见过一次的,如小石像鬼,侏儒一样的山怪,正挥舞着小钢叉,活灵活现的摆动着小翅膀,就挡在胖修士之前。
以它那小体格,怕是被胖修士的木鸢撞一下,都会被撞飞出去。
但胖修士就是不敢动。
这个山怪,身后代表的,乃是仙盟的威严。
江夏并不是在赌这个胖修士不敢介入这一战。
他是有备而来,笃定这个仙盟派来的山怪就躲在附近。
鸦先生离开前,已经说了,山怪这等精怪擅长监控风闻,以神异侦听周遭数百里,山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它。
自然也包括这场凡人之争。
以及胖修士的最后冒险。
现在看来,仙盟这个组织,在这个世界里,果然有排面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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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三十三宗之一,制器宗门墨霜山,外门长老,存真境修士王六福惊得一身冷汗。
哪怕这会已经被江夏等人,恭恭敬敬的请到凤山街中喝茶,但其心中惊愕惶恐,却还未能消退。
他是真的没想到。
这穷乡僻壤的凤山里,竟还藏着仙盟桃符院的侦听山怪。
刚才一时冲动。
只差一点,就要在这仙盟眼线面前,犯下大错。
平日里倒也罢了。
桃符院虽然眼线遍布天下,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自己又是去救人,相当于打了个擦边球。
民不举,官不究的,就算真被仙盟知晓,也能搪塞过去。
但刚才可不一样。
那大管事死前喊出的话,山怪听的清清楚楚,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若是介入其中,可就不是单纯的救人了。
而是和凡人达成交易,妥妥的介入凡尘之争,而且还会被山怪抓个正着,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了。
这要是一旦上报...
不光是自己,还会连累墨霜山一众修士。
自家宗门在仙盟已是末流,要是出了这档子事,派中大伙,绝对会把他一个小小的存真境修士推出去当替罪羊。
没人会在这事上替他说话的。
差一点。
就差一点,自己这条小命就要被自己亲手断送了。
生死之间,总有大恐怖,刚才的经历,让王六福完全是在鬼门关前左右横跳,浪了一圈,导致他现在手持茶碗,还有些颤抖。
存真境修士虽然只是修行路上的末流二档,但也完成练气蜕凡,已非凡人之身,能把他吓到如此,也是罕见之事。
江夏就坐在这处厢房桌上的另一边。
他偷偷打量着这位脸色苍白的胖修士的表情变化,又往另一边看了看。
那小石像鬼一样,长得尖嘴猴腮,全身由石头组成的山怪,这会正站在椅子上,双爪抱着寻常人一手就能掌控的茶碗,往自己嘴里倒水喝。
虽然是石头凝结的丑脸,但却是很灵活。
能看到清晰的表情变化,那双红色宝石一样的小眼睛里,也有股戏谑的光。
山怪,精怪之属,长于灵气山中,天生天养,有侦听异能,能藏行山中,却脾性顽劣聪慧,能被驯化。
是目前仙盟桃符院麾下,遍布天下各处的眼线种族。
那小个子山怪喝完了茶水,和人一样抿了抿嘴吧,又伸出蛇信子一样的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这才悠哉悠哉的开口说:
“墨霜山的修士好大胆,竟敢在本怪面前,行忤逆之事。
仙盟诸位尊者,可是三令五申,不许修士扰乱凡尘的。
你这小小存真境修士,还生了个虎胆出来,平日里偷拿偷吃也就算了,竟还和凡人勾结,以钱换命。
啧啧,贪婪至此,油锅里的钱也敢捞,真是让本怪大开眼界。
这稀奇事,一定得赶紧上报,想来我桃符院蝉衣仙尊也会喜欢这等离奇的好故事,王修士,你说对吧?”
山怪说话很难听。
并不只是其中恶意满满的威胁意味,还有它本身的音调,就像是石头摩擦一样,带着股刺耳和嘈杂。
不过这话说出来,江夏就见到那胖修士咧了咧嘴,一副牙疼的表情,胖胖的身体还抖了抖。
他努力的露出一副谄媚姿态,对那小小山怪说:
“哎呀,监察阁下想来是看错了,在下一个小小修士,哪有胆子忤逆仙盟规矩?方才那是...嗯,好奇。
是好奇!”
王六福瞥了一眼江夏,拍着胸口说:
“监察也该知道,我墨霜山乃是墨家修行,除了平日炼器外,对机关术也是喜爱的紧,这些凡尘之人手持我未曾见过的玩意。
让我一时见猎心喜,想讨来看看,却被监察误会了。”
说到这里,王修士舔了舔嘴唇,又说到:
“这修行界谁人不知,我墨霜山一向最听仙盟的话,我又哪有那胆子,敢忤逆仙盟规矩?”
“误会?”
小山怪却不依不饶,它朝着江夏这边瞅了一眼。
红色的眼中浮现出一抹亲近,也不知道鸦先生是怎么处理它的,不过看这山怪现在的样子,显然对江夏好感度很高。
“本怪看这不像是误会啊。”
山怪甩了甩细长的尾巴,抱着双臂,背后翅膀合拢一丝,活灵活现说:
“但这事到底是由凡人之争引发,所以,还得听听这凡人的意见...”
“是误会。”
山怪刚说完,江夏便放下茶碗,笑语盈盈的对山怪拱了拱手,说:
“刚才在下与那如意坊贼人争斗时,王修士自天空掠下,却不带敌意,想来是被恶人蒙蔽,要利用王修士宅心仁厚,来逃得性命的。
在下在凤阳郡生活多年,也是听说过王修士之名,多年清廉,庇护一方,未有恶行之举。
所以今日想来,这应该就是场误会。”
“贼人什么的,本怪不管!”
山怪哼了一声,一扬手,一甩尾巴,说:
“那是你们凡人的事,本怪也管不着,但你这凡人,可愿意给这王六福作证,说此事乃为误会?
你这凡人可想好了!
凤山附近本就有香火城隍于此,不止本怪一个监察。”
山怪冷声说:
“所以这事,是必须要上报到桃符院的,蝉衣仙尊可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明察秋毫,若是出了问题,本怪也要受牵连。”
听到这话,王六福的眼睛顿时抽了抽。
他僵硬着脖子,看向江夏,后者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又扭头对“铁面无私”的山怪说:
“在下,愿意作证。”
“呋”
王六福立刻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这凡人,好晓事。
帮自己免了牢狱,甚至灭顶之灾,之后得好好谢谢他...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有种被钓鱼执法的感觉?
王修士的目光,不断在江夏和小山怪之间来回。
这山怪一族,出了名的顽劣,除了桃符院之外,即便是以御兽闻名天下的万兽宗,也没办法驯化。
它们只忠于桃符院,这是修行界人尽皆知的事,这区区凡人,怎么可能得山怪的喜爱?
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个姓江的凡人挺会来事,比那个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如意坊死鬼好太多了。
不错。
这后生,真不错。
王修士如此想到,但还没等他长出一口气,却又听到那山怪抱着双臂,尖声叫到:
“这事完了,但还有一事!你墨霜山驭下不严,竟敢任由依附凡人私开星阵!此事,该当何罪!”
“砰”
王六福听到这话,一下子没坐稳,堂堂修士,整个滑到地上,狼狈至极。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私开星阵?
妈耶...
这tmd的天杀如意坊,tmd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什么tmd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