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储在看完安晚这封信后不争气地哭了出来,刚上高中那会儿安晚抽出时间就来给锦尚写信,在校门口寄出去,安晚收到锦尚的回信也会特别开心,初储那时候不懂,觉得她们两家离得那么近,大不了就放假的时候见一面,干嘛用写信这么繁琐的程序。
当一封富有真实情感的信就握在你的手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切,初储可以感受到安晚用嘴表达不出来的表情,是的她的嘴太笨了,她不会说,但是她的行动都证明了她对初储的友情也是无可替代的。
过去的人都用信纸传达情意,车马送信飞鸽传书,即使远隔千里也能感受到对方像在自己身边一样。
晚自习上课的时候初储就已经哭了起来,安晚以为又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对,让她伤心在后面急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安晚赶快跑道初储的座位上,初储一下子就抱住了安晚,头埋在她的肚子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上次在走廊的事情那么轰动,全班的人都知道她们冷战了,看到这番情景班级里也默契地不在说话,要么用语言交流,要么出教室要么低着头各干各事。
初储不管多少年以后想起那天晚上抱着安晚哭的情景都觉得很丢人,被那么多人看着哭的鼻涕和眼泪满脸都是,感觉自己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又是一个深夜,安晚和初储蹲在同一个墙角,身后靠着暖气,初储问她:“阿晚是真的吗?”
“什么是真的吗?”安晚说。
“你说,我是除了你爸妈以外对你最好的人。”
安晚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
“为什么?是你和你姐的关系不够好吗?”初储对安晚家的事情也只是略知皮毛,安晚从来没有和她专门讲过她家里的事情,初储了解的也都是零零碎碎地,通过程诺的事情拼接到一起,之前她没有问过安晚,但是现在她有些想知道。
“其实她对我很好。”
“那为什么?”
“你想知道吗?”
“你说我就听,你要是不说我也不逼你。”
初储知道安晚出生的时候安江和卢玉娟年龄已经很大了,可以说是老来得子,在安家的计划里是打算只要安言这一个孩子的,安家不重男轻女,虽然安江的几个兄弟家都是女孩,后来卢玉娟意外的怀上了安晚,以安江家当时的生活条件确实再养一个孩子是比较困难的事情。
在那个经济不太发达的年代,技术少大多数人靠体力挣钱,安江就是其中卖苦力的一个,一家三口的生活勉强过得去可是再添一张嘴吃饭就得好好想想了,安江想了很久这个孩子是去是留,依着卢玉娟的意思是不要安晚,但考虑到她当时的年龄安江想这个孩子来都来了,就是和家里有缘最后还是剩下了安晚。
卢玉娟作为大龄产妇怀安晚的时候也是十分辛苦,安晚出生在冬天,怀着安晚春天播种秋天收底,地里活是一点都没落下,但还好最后安晚还是平安地出生了,也就在安晚出生之后,安江带着别人出去包活,家里种地日子也都慢慢地好了起来,安家人都说这是安晚带来的福气。
安家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时代也越来越进步,物质也越来越好,安言没有安晚这么幸运,一降生就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安言经历了最苦最难,安家最穷的时候,用安江有时开玩笑的话说,当年街上买冰棍儿的时候,买一根冰棍儿都得好好想想。
安言从小就在地里干活,也不喜欢学习,即使卢玉娟逼着她说只有好好学习才会有出路,每天必须学习的情况下,安言出于逆反心理就更加置之不理,初中的时候就辍学到家里的厂子上班。
安晚上小学的时候成绩就很好了,安江和卢玉娟也不用她下地干活,安言每天从厂子回来的时候都会看见安晚坐在炕上看书,周遭则是一圈零食,安晚小时候的玩具也是很多,明明都是安家的女儿就是因为出生的顺序不一样待遇就差的这么多吗?安言觉得她在安晚哪个年纪几乎每天回家都没有饭吃,卢玉娟和安江总是出去干活,下学肚子咕咕饿锅里也没有热乎饭只好上亲戚家去吃,他们干活到半夜安言就带着被子在亲戚家的地上打地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而安晚从小就在一个温暖的家里长大,吃的饱穿的暖,有时候安言也会用开玩笑的口气说:“如果她是妹妹就好了。”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安言十九岁的时候,厂子里来了一群南方的打工人,和她说外面有的是捞金的地方,工作轻巧还不累,怎么样都比在这个小破厂子打工强,再怎么大地方也比小农村有前途,安言那时候就是没有社会经历的小孩,被人一忽悠就走,当天回家就和安江商量这件事,安江不同意说等她年龄再大一些成熟一些的时候在去外面,以免被骗。
可是当时的安言就是一股脑什么都听不进去,反而认为安江就是想把她圈在这小地方,完全不为她的未来考虑,就和安江发生了争执,那时她哭着喊着对安江说,“你的心里只有你的宝贝小女儿安晚。”“她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当时就不应该同意妈妈把她生下来。”这些话安晚都听到了,而且字字像是用刀刻在她的心里,那时的她虽然还不到十岁但是姐姐说的话她都能听懂,她也能看见姐姐伤心的情绪,和爸爸失望的表情,安晚有意识开始安江和卢玉娟从来没有打过安言,即使有时候再生气也没有动过手,但是那一天当着街坊四邻的面安江抬起手打了安言一个大大的耳光。
安言被打的别过了头,用手捂着脸,眼泪流地更凶了,安江气的身体都开始发抖,卢玉娟冲出去护住了安言,“和孩子说这话,动什么手?”
“你听听她刚刚说的什么混账话,我这辈子都不会管她!”
安晚在窗户上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第一次看见姐姐这么歇斯底里,那时她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归咎在她自己的身上。
不足十岁的她就经常在脑子里经常想这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她,那么爸爸妈妈姐姐一家三口幸福地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争吵也没有那么多烦恼。”
那天安言坐在她的旁边,安晚伸手去触碰安言的手,得到的不是热切的回应而是安言似乎有些嫌弃地甩开,安晚感觉像是安江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安言在那天之后的几天里收拾行李,就跟着她们所说可以挣钱的地方出去打工了,卢玉娟舍不得自己小年龄就出去打拼的女儿,又因为安江强硬地态度而把所有的情绪都归咎在了安江的身上。
安言不在家的日子,家里没有一天是安生的,卢玉娟和安江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的凶的时候不管安晚在不在,像是把房盖都要掀开的感觉,街坊四邻都来劝架,小安晚就在角落里听着他们吵架的内容她没有勇气让她们别在吵了,只能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试图堵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外面的声音她都听得见。
卢玉娟和安江即使不吵架家里也是阴阳怪气的,大多出处于冷战地状态,大多数时候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都是一片寂静,谁都不和谁说话,有时候一顿饭三个人都凑不齐,谁得空就先吃,赶上忙的时候安江忙到没时间吃饭桌上的菜都冷了,安晚看着饭桌上的冷菜。
半年间安言可以说是了无音讯,安晚不知道姐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只有偶尔的电话打回来让家里人知道她还或者,但具体过得怎么样安晚不知道,打电话也只和卢玉娟说上几句话,安江也想要和安言说几句但几句话之后电话就挂断了。
过去了很长时间,安言回来了,带回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安言和安江说这是她的男朋友她要和这个男人结婚,这更是让安江气晕了头,离家那么长时间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不知道底细的男人,安江在安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当场就说了他不同意。
这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家里本来就不平息,当天晚上安晚和安江在家里对峙,火药味弥漫了整个家里,安晚记不清安江当晚抽了多少根烟,只记得那天屋子里都是二手烟,熏的她有点睁不开眼睛,安江说话的情绪并不激动,只是在劝安言现在还年轻,或者可以再考虑几年再想要结婚的事情,没必要这么着急,如果非要是这个人的话也可以在等几年多相处相处。
可是安言就像当时要出去打工一样好像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就非要和程远树结婚,安江是在拗不过她,安江问安言为什么非要和这个男人结婚。
安晚至今还记得安言的回答:“因为程远树的家里有钱,现在对她还好,未来和她结婚了她就不用在去什么地方打拼了,直接以后在家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去在看别人的眼色。”
安江听到这些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安江和卢玉娟劝了安言很多,但也都是没用的,安言一门心思地想要和程远树结婚,安江最后松了口,在那年的冬天安言和程远树结婚了…
结婚的第二年程诺就出生了,可是安言的算盘真的打错了,即使婚后程远树对她还是很好,程家也依旧家底殷实,但是她在家里没有一点权利包括程远树在家说话做事也要看他妈妈的脸色,安言如果知道程远树是妈宝男的话打死她她都不会和程远树结婚,她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有了程诺的羁绊。
她在家里没有任何地位,也没有任何的经济条件,安言的婆婆不允许她去外面干活说家里有程远树一个人工作就够了,不需要她在出去抛头露面,安言的婆婆活在过去的封建思想里,她觉得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安言也没想过她自己的人生会是出门买菜都要和别人要钱,买件衣服都要考虑很长时间,为了两三块钱和买菜的小贩争执不休,她没想过她一直想要结婚的生活会是这样的…
安言也后悔后悔当时没有听安江的话,但是到现在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