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十户人家惨遭杀害后,白溪镇从曾经的繁华热闹变得渐渐沉寂了下来,不再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而是街道上随处都可见纸钱飞滚,越靠近那些已经没人住的房子越是萧索凄凉。
白矜矜穿着一件红纱抹胸,露着腰腹,下身只着清凉纱裙,黑发披肩,身材曼妙,散步似的走在一条人少的街上。
走着走着,她忽然扭了下脚,撑着一旁的树,娇道,“啊……脚扭到了呢,好疼。”
话音刚落,一条巷子内就走出来两鬼鬼祟祟的人,他们嘿嘿笑着靠近白矜矜,“小姑娘,脚崴了呀,让哥哥帮你瞅一瞅……”
他们把白矜矜转过来,发现她脸上戴着面纱,但只看那一双眼,就知道是个美人儿。
这两个男人正是方同涛和色鬼大汉。
白矜矜勾唇一笑,果然不出她所料。
他们正要伸手扒她衣服,一道黑色的闪电飞驰过来,带着凛冽的风直接把两人的手同时钉在对面墙壁上。
白矜矜心有戚戚望过去,咦……好惨,纪寻似乎挺喜欢用钉别人这一招的。
“是你!纪寻!你干什么!”那两人疼的脸色煞白,看鬼一样看着突然出现的纪寻。
白矜矜扯掉面纱露出娇容,一步步朝他们走去,脸上泛起冰冷的微笑,“好哥哥们,你们还记得我么?”
方同涛最先认出来,惊呼,“白、白矜矜!你……还没有被抓起来?!”
白矜矜淡淡一笑,“是啊,出乎你的意料吧?”
那色鬼大汉拼命想把手扯出来,但夜刃一动不动,他的骨血顺着刃身不断滚落。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扮成美女勾引我们,真不要脸!”
白矜矜啪一声甩了一巴掌在他脸上,挑眉,“本姑娘本来就是美女,何须装扮?”
纪寻按上她肩膀,“我来吧。”
两者望着神情肃杀的纪寻,四条腿都开始瑟瑟发抖。
“前几日,是你们绑架了矜矜和柳家姑娘吧?”
方同涛咬牙,“是,那又如何?整个白溪镇谁会相信?他们都知道,是白矜矜这个贱/人主动勾引我们的!”
话音刚落,白矜矜就想上前甩巴掌,但某人比她更快,直接一拳上脸外加一脚把他踹进墙里凹着,活动了一下肩膀,纪寻冷冷道,“说话注意一点。”
白矜矜笑起来,眉眼十分灵动,“果然,这才是你们的真实想法,诬陷我的感觉很不错吧?”她从箭囊里取出幻形,狠狠扎进了方同涛的大腿上,后者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喊。
“啧,”白矜矜抠了抠耳朵,“别喊了,这里后街就是那十户死人家,白溪镇的镇民才不敢来看热闹呢。”
男人咬牙切齿,白矜矜又看向了那色鬼大汉,后者身躯一僵,“你、你想做什么……”
白矜矜上下打量他,道,“我记得,那日在柳宅门口,你的手十分不安分地捏了一把我的屁/股,是哪知手啊,让我想想……”
白矜矜用力把另一只追踪箭插/进他的左手腕上,他惨痛一叫,整个手腕直接断了一半。
“诶,就是这只。”
两个男人都嚎叫着,白矜矜取出最后一支箭,见血,也是最毒最阴狠的箭,拍拍他们的脸,“再叫,我就用它插/进你们的头骨,让它把你们的脑髓和血都吸光!”
下一秒,他们的声音骤然减小。
白矜矜哈哈大笑倚着纪寻的肩,着实觉得解气,嗯,有意思。
纪寻瞥了她一眼,有几分揶揄之色,很快便看向那两人,继续道,“那日,你们不仅绑架了她们,最后,趁白矜矜跑开,又对柳家姑娘施暴了对么?”
方同涛还有一丝清醒,否认,“没有!”
“你们不要以为柳姑娘神志不清,不能出来指认,但她迟早有好的那一天,只需要把你们带去官府关起来,到了那一天再绑出来让她指认,你们说,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两人有些慌了,色鬼男人大叫,“你现在就杀了我们吧!反正今日之后不死也是残废,我们才不会帮你洗清白矜矜的罪!”
白矜矜挑挑眉,冷道,“罪?我的确有罪,没有在见到你们的第一眼就手刃了你们,方同涛,我记得,你是有老婆的吧,那个死了孩子的甄氏,她没死之前你就对她打骂,死后更是拈花惹草还对其他女子使下三滥的手段,我真替她感到悲哀,不过能够与你断绝关系,也算是她这生的福报了!”
“闭嘴!”方同涛痛的冷汗直流,哆哆嗦嗦,手上和腿上的伤口不断冒血,很快就虚弱了起来。
“不说实话是吧?纪寻有的是方法折磨你们,他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天天像见阎王。”白矜矜恐吓他们。
纪寻看向她:?
他有这么可怕吗?
然后就见那两人原本的骨气都坍塌了,一副任打任骂模样,“是,的确是我们强/暴了柳妙清,还威胁恐吓她……”
难怪柳妙清精神状态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白矜矜胸膛起伏,又像上前打人了,然而纪寻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她披上,“别脏了手,这些人就交给官府去处置吧。”
“可是,我要他们把事情真相公布于众,还我白矜矜清白!”
纪寻沉吟,“好,把他们带去镇中央,做了的没有做的,是是非非都要有个了解。”
然而,就在纪寻准备把他们绑起来时,这两人居然咬舌自尽了!
刹那间,白矜矜上去抓起他们的衣襟,怒吼,“你们就这么死了?!你们怎么可以给我死呢!真是便宜你们了!”
纪寻皱眉,宁死也不愿说出真相,死也要让别人背负一生污名,这就是人心。
后一周,白矜矜与白晶晶都在纪寻家帮他收拾东西,他的一亩地里还种着刚发芽的萝卜苗,但已经等不到它们成熟了,整亩地都让给了镇上的一户人家。
院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就一头牛,两只小羊羔,一条狗和一匹马。
粮草还剩两个编织袋,从白溪镇到蒲县应该够它们吃了。
堂屋内也没什么贵重的,家具都是他自己做的,锅碗瓢盆都用许久了,懒得带,只收拾了床铺和被子,纪寻的衣物就两三件,还是破破烂烂的,他想收,被白矜矜全部扔了出去。
他:“?”
她:“太烂了,还有怪味,看起来很脏。”
他:“是沉积了皂角的味道,它们本来就是深色的。”
她:“别穿啦,我给你挑新衣服,好看的那种。”
他:“哦,谁付钱呢?”
她弱弱道:“你。”
他:“……”
白矜矜说着这事就郁闷,为什么纪寻老是疏于打扮呢,成天把自己搞得蓬头垢面像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很快乐么?
他明明和她同岁,才十八啊十八,如此青葱少年,如此鲜活明亮的年纪。
就不说脸了,以他的身材,放在f国的中学,铁定是面具王子,能靠身材吸引一众青春期爱幻想的女生!
但纪寻丝毫没有认识到这些。
简单收拾了两三天,柳月城路过纪家院门时敲了敲,“纪兄,萧公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田间道上等你。”
纪寻扛着大包小包,家中两位女子一人牵着两只畜生跟在他身后,大黄被解了脖套,在他们脚下撒欢似地跑。
远处,宽阔的田道上停着一辆马拉车,萧宁哲带着白纱斗笠,一身纯白袍服,坐在驾驶位朝他们看去,顺带挥了挥手,露出白到发光的牙齿。
白矜矜直接看呆。
而在他的身后,侧坐在堆起来的稻草上的正是一身粉裙,手上举着风车的柳妙清,她笑靥如花,吹着风车像春日的仙女。
两人美的就像一幅画,农田桑黍,绿荫金阳,春风拂面,清凉又飒爽。
纪寻把东西放置在车后,萧宁哲一瞧纪寻也有马,便道,“栓过来吧,两只马跑得快些。”
然后他们合力把牛和羊都塞进了车板上固定的笼子里,木栏一关,安置完毕。
柳妙清紧盯着那几头畜生,有些瑟缩。
白矜矜站到她旁边,揽着她,“没事的,它们都是温和的动物,不伤人。”
三个女子坐在板车上,纪寻和萧宁哲坐在驾驶位,大黄则被纪寻抱在怀里逗,白矜矜问,“柳姑娘就这么走了,柳老医生和她哥哥同同意么?”
柳月城已经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妹妹,“是爷爷的决定,阿妹在白溪镇已经坏了名声,周围人说三道四的,怕伤了阿妹,他信任萧公子能照顾好她,索性让萧公子带着阿妹一起走。”
原来,那日柳老爷子问完萧宁哲愿不愿意娶柳妙清,结果萧宁哲拒绝了,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哼气几声,问自己的宝贝闺女,“妙清,你喜欢萧公子么?”
柳妙清在萧宁哲怀里滚了一圈,“喜欢。”
“那你要不要嫁给萧公子?”
“要!”
“萧公子不愿娶你怎么办?”
柳妙清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萧宁哲,眼里星星点点看起来楚楚可怜,“萧萧……不娶我吗?”
萧宁哲咽了咽喉咙,头一次体会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再然后,柳老爷子就说,“既然你要离开白溪镇了,那便带妙清一起走吧,这里是不可能给她找到好人家的,我也不想她再次受到伤害,带她走,照顾她,算老身求你……”
说着刘老爷子就要下跪,萧宁哲赶紧上前扶住他,一口答应,“好,我带清儿走,会照顾好她的。”
柳月城尽管再不舍,也不会拿柳妙清的将来置气,他帮他们买了俩马拉车,柳老爷子又把行医一辈子的钱都塞进萧宁哲手中,只有一句叮嘱,“照顾好妙清。”
五人准备离去了,来送的只有寥寥少数,秦沛和邻居阿婆算两个,他们把家里的好吃的路上能用着的都放到他们的车板上,“保重啊。”
“到了蒲县,有时间就寄信吧!我会想你们的!”
白矜矜冲秦沛招手,“谢谢秦叔的酱鸭!我也会想你的!mua!”白矜矜一个飞吻,倒是搞得秦沛老脸一红,纪寻坐在前面咳了一声,白矜矜低低笑起来。
他们赶着马车,在白溪镇郊外道口上,瞥见了来送行却没有说一句话的柳老爷子。
山青青,路迢迢,酸甜苦辣皆尝遍,白溪镇里所上演的故事,就当是一次特别的经历吧,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