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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事是明摆着的,兰芳人仗着兵强马壮就是挑明了要欺负人,莫斯科那边又没有做好强硬的准备,所以不管这个《合约》是什么内容,最后都是要签的。
而不管是谁,只要在《合约》上签字,就肯定会被秋后算账。
斯大林那个人反复无常,他可不会因为下属替他背黑锅就网开一面,所以这个字是谁签谁倒霉,就跟清帝国的那位“东方俾斯麦”一样,《马关条约》也是没有选择,但民众不会考虑当时的实际情况,只要签了就是民族罪人。
莫斯科一句“酌情处理”,把谈判主持人格奥尔基吓得“昏迷不醒”,兰芳人还在等信,这个字看上去只能是列夫去签。
列夫没有选择,身为苏维埃外交官,列夫只能选择继续谈判,哪怕是签完字就被绞死,列夫也会承担应有的责任。
所以谈判再次开始时,苏维埃这边的谈判代表就剩下列夫一个人,随员只有一名翻译和一名记录员,实在是凄惨无比。
伊万对苏维埃真是恨之入骨,看到苏维埃代表团就剩下这么三个人,伊万还是痛打落水狗:“一亿三千万俄罗斯人都凑不齐一个代表团?你们对人才的要求标准可真高——”
看上去确实“高”,要不苏维埃也不会放弃了所有高尔察克时代的外交官,伊万本人就是被淘汰者之一。
“没有一亿三千万了,现在的俄罗斯,只剩下一亿一千万,或许还不到——”列夫没有斗嘴的心情,一句话说的伊万也闭了嘴。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曾经伊万也是深爱着俄罗斯的,否则伊万现在不会如此针对俄罗斯。
兰芳在处理对外关系上有回避原则,就算伊万是外交人员,但如果伊万表明态度不想参加和苏维埃的谈判,兰芳外交部也会尊重伊万的选择。如果伊万对俄罗斯没感情,伊万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回避”,然后就能好整以暇的看苏维埃的笑话。
不过伊万没有这么做,亲手埋葬俄罗斯人的骄傲,是伊万表达感情最直接的方式。
世界大战结束时俄罗斯还有一亿三千万人,但经过这么些年的鏖战,俄罗斯现在的人口或许还不到一亿一千万。
或许是因为生存环境比较恶劣,俄罗斯人不大在乎生命,当初布尔什维克革命的时候,把那些资产阶级、封建贵族、教会人士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连沙皇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联合政府上台后,高尔察克对布尔什维克的死忠也不手软,攻占圣彼得堡的时候,死于战火中的平民就超过五十万人。然后布尔什维克卷土重来,又是一轮杀戮——
这么杀来杀去的搞上好几年,再多的人也能给你杀光了。
所以斯大林是真不敢和兰芳撕破脸,俄罗斯的鲜血已经差不多流干,苏维埃甚至都没有足够的士兵可以抵御兰芳人的坦克。
在面对欧洲国家时,俄罗斯一贯是有人口优势的,如果连这个人口优势都已经失去,真不知道俄罗斯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
“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现在的俄罗斯就是你们想要的俄罗斯吗?”伊万的眼眶已经泛红。
“这不也是你们想要的吗——”列夫面无表情,只有颤抖的双手能显示出列夫激动地心情。
其实说的都没错,不管是联合政府还是苏维埃,都要为俄罗斯的现状负责任,甚至直接参与其中的兰芳人、以及隔岸观火的英、法都有责任,俄罗斯的现状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简单的把责任归咎于某一方都是在推卸责任。
“好了,让我们进入正题——”张敬宗拍拍手,结束没有意义的争吵,把议题拉入正轨:“对于我们的建议,大使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敬宗并没有提及莫斯科,或许列夫不知道,苏维埃驻兰芳大使馆和莫斯科之间的每一封电报都在兰芳国家安全局的监控中,俄罗斯人对于密码并不怎么重视,兰芳国家安全局想要破译俄罗斯人的密码并不困难。
“我考虑的怎么样重要吗——”列夫笑得惨淡,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的确不重要——”张敬宗没有怜悯,向伊万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隐身。
怜悯!
这种情绪绝不可能出现在张敬宗身上,张敬宗是东北人,加入外籍军团之前是北洋政府的军官,俄罗斯人有多可恶,张敬宗很清楚,每一个东北人都有切肤之痛。
“俄罗斯人想要和平,那很好,这是你们获得和平的代价——”伊万不客气,拿出一份拟定好的条约递给列夫。
列夫接过来的时候从表情到心情都是麻木的,有那么一瞬间,列夫想直接在上面签字,好早点结束这个令人煎熬的过程。
合同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条,最重要的是领土部分,和谈判刚开始时相比,兰芳人要求的更多,除了伊尔库斯科州和图瓦共和国的一部分之外,兰芳人要求把整个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边疆区划为非军事区,这等于是兰芳对叶尼塞河以东的所有领土都提出了要求。
如果列夫代表苏维埃签订这个《合约》,那么也就意外着苏维埃将会失去接近一半的国土。
听上去有点恐怖,实际上也只是听上去而已。
在之前和联合政府签订的合约中,兰芳已经获得了东西伯利亚的大部分地区,兰芳这一次要求的是中西伯利亚。
这一片广袤的区域面积虽然大,但实际上是不宜居地带,也就是说,生活在这一片土地上的俄罗斯人其实没有几个人,这个结果对于斯大林来说并不是不可接受,毕竟现在中西伯利亚还没有展示出应有的价值,那里虽然有矿藏,但想要开采出来并不容易,甚至开采出来也不值钱,因为运输的费用已经超出矿产资源的实际价值,就算是运出来,也是得不偿失。
对于兰芳人来说也一样,有没有中西伯利亚都没多大关系,中西伯利亚确实是资源丰富,但对于兰芳来说那都是鸡肋,兰芳拥有波斯湾,实际控制西澳大利亚,西伯利亚的矿产资源真的没有竞争力。
兰芳提出这个条件,是等着俄罗斯人讨价还价的,都不需要什么中西伯利亚,只要能让俄罗斯人承认兰芳对东西伯利亚的控制权,就已经达到兰芳政府的目的。
现实往往比小说更荒诞,列夫看过合约之后,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放下合约后列夫颓然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良久才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列夫抹去泪痕,缓缓说出一句话:“这个合约,我可以签,但签过之后,我要求得到政治庇护——”
政治庇护,说白了就是“叛逃”,不管斯大林会不会秋后算账,列夫都不准备拿妻儿老小的生命去实验。
“可以,你的家人可以选择加入兰芳国籍——”张敬宗给列夫承诺。
张敬宗也是有所保留,列夫的家人当然可以加入兰芳国籍,但列夫不行,如果列夫也加入兰芳国籍,那这个合约可就真成了笑话,兰芳也坐实了落井下石的恶名。
“好的,我签——”列夫拿趣÷阁的手无比沉重,但还是深吸一口气,一趣÷阁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列夫先生——”随行的翻译表情激愤。
“阿尔卡沙、维克托,你们俩现在可以自由选择,如果想要加入兰芳国籍,现在可以提出要求,如果不想加入,那么就要做好被牵连的准备,我们——”列夫表情漠然,用手指挨个点点阿尔卡沙和维克托,最后紧抓自己胸前的衣襟:“都没有好下场!”
“是的,如果你们愿意,兰芳政府会为你们提供保护。”眼看“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张敬宗也不吝啬,保一个是保,保两个也是保,来兰芳境内寻求政治避难的多了去了。
“我,我加入兰芳国籍——”记录员维克托声音颤抖,触电一般把手中的记录本和趣÷阁仍在桌子上。
“我——我不能——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在莫斯科,纵然是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担任翻译的阿尔卡沙沉默良久才苦涩地说道。
不管是任何国家都一样,大难临头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挺身而出,有人会退缩,这很正常,这就是人性。
阿尔卡沙和维克托不一样,维克托是年轻人,估计还没有结婚,阿尔卡沙是中年人,他这个年纪,牵挂更多,但也更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好吧,那就这样吧。”列夫不强求,起身的动作缓慢,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你的家人在使馆里吗?”张敬宗有始有终,既然答应要为列夫的家人提供保护,张敬宗就要负责到底。
“是的。”列夫不想多说话,好像是刚才签字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晚上,苏维埃驻兰芳大使馆传出两声枪响,苏维埃驻兰芳大使列夫·斯维里多夫和他的妻子自杀身亡,只留下三个年龄不到十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