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德被带走调查确实造成了影响,不过影响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坏。
或许是从这件事里感觉到了危机,也让更多人心灰意冷,三天之内,选择去科西嘉岛工作的工人和工程师增加到2000多人,选择去兰芳工作的增加的更多,差不多已经和选择去科西嘉岛的已经持平。
或许是因为远离欧洲的缘故,选择去兰芳工作的人中工程师和设计人员的比例要高一些。
秦致远为这些人开出了优厚的工作生活条件,提供住处以及基本的生活设施只是基础,更有两倍于克虏伯的薪水,每年不少于一个月的带薪假期,平均分布于年中的各种假期,包括欧洲的圣诞节和元旦、以及复活节、万圣节、圣诞降临节等等,同时每当处于华人的节日时,这些德国人同样会休假,比如清明节、端午节、重阳节、中秋节。
当然了,华人也同时享有欧洲节日放假的福利。
另外关于工作时间,兰芳也有比科西嘉岛更加详细的规定,比如原则上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超过十个小时就算是加班,加班会有1.5倍的加班费,节假日加班2倍加班费,每周五天工作制等等,这让管理更加的人性化。
甚至比欧美国家的人性化水平还要高得多。
尤其是在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
要知道,在世界大战期间,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在拼命赶工,工人的工作时间动辄15.6个小时,加班费什么的就别想了,能准时发放基本工资就算是财务水平不错了。
工人们当然不愿意承担强度如此之大的劳动,于是普遍存在的工会开始组织工人罢工。
但在世界大战期间,每天都处在死亡威胁中的各国政府都是狂暴的,他们撕下温情脉脉的面纱,变得杀气腾腾,只要有人敢罢工,那么就把他们全部集合起来送上战场,罢工的组织者则是以“******”被诉诸法庭,在英国和德国都出现过这样的极端事例。
所以在遍地哀鸿的欧洲,兰芳的人性化管理就看上去格外吸引人,仿佛就像“兰芳”这个名字一样,每一个字都充满诱惑力,字里行间透露出空谷幽兰的芬芳。
增加工人的福利,肯定就会影响产品的成本,进而会影响到产品的竞争力。
但秦致远认为这都是值得的。
对于兰芳来说,以后要走的路线是高科技、高附加值的产业,那么产品的利润率就会很高。
增加工人的福利,其实对于工厂主来说,也就是赚一百,还是赚五十的问题。
而在秦致远看来,一个国家,或者说一个地区,能够依靠的是什么?
不是最上层的统治阶级,也不是最下层的劳动阶层,而是广大的中间阶层。
不管是在目前的任何国家,社会收入的分配基本上都是金字塔结构,最上层的人数最少,却占有最多的资源,最下层的人数最多,分配的物资却最少。
最上层的那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头面人物”,不管他们的出身有多差,一旦混到金字塔最上层,他们的任务就不再是继续攀登更高的阶层,而是保证他们的地位不受影响,于是他们就会失去前进动力,变成社会变革的阻碍者。
最下层的那些人看不到上升通道,他们没有晋升空间,也没有晋升的渠道,简单来说就是看不到希望,于是各种社会问题纷纷衍生出来。
秦致远想创造一种扁圆结构,最上层的人还是那么少,但他们赚的却不是那么多;最下层的人数也少,这部分是不思进取混吃等死的,活该他们受穷。
人数最多的,就是广大的中间阶层。
这肯定需要时间,特别是因为民国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注定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甚至有可能需要几十年才会实现,但秦致远不气馁,他的心理年龄虽然已经小三十,但这个身体今年才21岁,有的是时间去慢慢实现他规划的蓝图。
更何况对于目前的秦致远来说,因为青霉素和联合石油公司,以及正在运作的“法兰克公司”,秦致远手中已经有了不错的基础,这些工厂每年都会为秦致远带来巨额财富,如果用于民国可能稍显不足,但如果用于打造一个示范性地区却是足够了。
比如说另一个时空中的深圳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在改革开放之初,深圳的价值并不在于他能赚多少钱,而是树立一种模式,成为一个标杆,让处于迷茫中的人们明白“深圳速度”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让不自信的人们了解华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这个价值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的作用极大。
秦致远就是想把兰芳打造成另一个“深圳”,一个放大版的深圳。
这并不需要把整个兰芳都建设成另一个时空中的深圳那样,只需要某几个超大型企业,再加上一定程度的宣传,就能形成有相当规模的“示范效应”。
华人中流行“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这句话值得从来就不是财富,而是希望和机会。
只要有希望有机会,华人更习惯于使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而不是简单的“等、靠、要”,那些伸手党不管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而把“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重点放在财富上,只有某些野心家在需要的时候才会这样解读。
明白自己要干什么,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的秦致远有明确的目标。
“兰芳代表团”的德国之行,就是要尽可能利用德国那些即将被拆毁的工厂,那些即将被遣散以及分流到其他国家的熟练工人和成熟的工程师、设计师团队,用近乎拔苗助长的方式给兰芳奠定初步的工业基础。
其实“拔苗助长”这个词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古人的局限性,看看21世纪的迪拜就会明白,当你真心想做一件事时,困难真的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多。
随着大量工人和工程师决定加入”法兰克公司“,克虏伯的问题已经初步得到解决,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发酵,而那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留下两个精通德语的同伴负责后续联络,张天运和隆氏兄弟他们继续往下一站进发。
下一站是莱茵金属,再在下一站是宝马公司,然后是凯撒大帝造船厂,然后是卡尔·蔡司股份公司……
总之,在协约国的“巴黎和会”结束之前,秦致远要把所有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全部搬到兰芳去,在兰芳重建德国的强大工业。
这是秦致远和威廉皇储约定中的一部分,现在看上去是秦致远占了大便宜,德国人吃了大亏。但在德国需要的时候,秦致远也要帮德国人重建这一切,甚至包括德国人的军队。
随着《停战协议》的签订,在战争中被俘获的德军战俘逐步开始释放,最先释放的是那些不适合劳动的残疾军人,然后是身体衰弱的那些,最后才是身强力壮的青壮年。
这些青壮年要用劳役为德国的“侵略”行为赎罪,他们要留在法国修路架桥开挖矿山,直到把法国在战争中被破坏的地区恢复成战前的样子,这些德军战俘才会被释放。
能恢复的是经济和建筑,心理创伤却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死去的人更不可能复生。
秦致远这段时间也有事做。
战争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就有一个重要事项要安排,那就是在战争中阵亡的那些华人战士的尸骸。
华人有句话叫“叶落归根”。
也就是说人活着不管是在那里求生活,死了的时候就一定要埋在自己的土地上。
这是华人世界的一个传统,也是华人们尊重祖先的一种方式。
哪怕是死了,也要死在祖宗身边,到了阴间还能重新相聚。
法国距离民国不远万里,很多尸骸已经被岁月冲刷的只剩下累累白骨,这要是送回去,恐怕会让死者的家属更加伤心,于是就在巴黎寻找一块地方,建设一个大型的公墓集中埋葬,而送回民国的,只是那些阵亡烈士们生前所用过的一部分遗物。
好吧,老祖先在就预见到了这种情况,因此有前例可循,那就是“衣冠冢”。
聊作安慰。
其实地方很好找,就在黑天鹅城堡所在的布洛涅森林里。
秦致远已经买下了整个布洛涅森林,这片大约有20平方公里的地方,现在完全属于秦致远和他的外籍军团。
西方对于私有财产的态度非常开明,只要是私人领地,哪怕是关起门来当皇帝也没人问,开辟公墓更没问题,这种充满人文关怀的举动,政府是支持的。
从秦致远率领华人参加对德作战,一共历时近两年半,在这两年半中,华人战士阵亡一万八千余人,近七万人次负伤,虽然相对于协约国其他部队来说伤亡比例不算大,但相对于华人部队的总数而言,这个数字已经算是伤亡惨重了。
到目前为止,秦致远手下的部队也没有超过20万人,按照比例计算,华人部队的伤亡比例近一半。
当然了,与之相对的,是华人部队取得的辉煌战绩,他们参加过的大规模战役有十余次,从索姆河战役开始,几乎所有法军在西线战场发起过的战斗华人部队都有参与,在战斗中,华人部队击毙了超过十万德军,俘虏了超过30万人,总数超过全部华人部队的两倍。
华人部队的战果,在整个协约国中并不是最大的,但如果按照部队人数计算比例,则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而最令人称奇的是,虽然华人部队给德军部队造成了重大伤亡,但德国人明显对华人并没有多少仇恨,着从第二次兰斯战役中,德军士兵争先恐后的向华人部队投降就能看出来。
12月24号,平安夜当天,秦致远主持了第一批战士的入葬仪式,这些战士是在卡皮地区阵亡的,他们其实当时只是民夫,甚至都不是战士。
第一批入土的战士一共79人,其中有13人没有找到尸骨,只能建成“衣冠冢”。
当时秦致远的手下一共只有310人,可见战斗之惨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