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说了很多。
不过归纳起来无外乎两点:朝廷要更加重视,同时增加进士名额。
饶是如此,李世民依然很欣慰:“青雀所言,既为我大唐,也为天下读书人,很不错。”
李承乾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这都算很不错?
父皇当真偏心啊!
不过这种偏心在这件事上,对他而言可是利好呀!
吴王李恪倒是很谦让。
他一字一顿道:“魏王所言真是真知灼见,想必太子殿下对此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李承乾早就号准了他的脉搏。
他表面上不争不抢,其实也有意太子之位。
而且文武百官早就给他冠以“贤能”之名。
绝对不能被他的这种谦逊有礼给迷惑了。
“还是三弟先说吧。咱们那么多兄弟之中,以三弟对时政多有精辟见解,为兄也想聆听一二。”
李承乾不露声色地将球给踢了回去。
李恪的脸色瞬时变了。
什么叫他对时政多有精辟见解?
这不是拐弯抹角地说他私下对朝政多有非议吗?
用心险恶啊!
他冲着李承乾挤出了笑容:“太子殿下这说的是哪里话?弟愚钝,御前多听教诲,若非父皇询问,从未敢妄言。”
李承乾笑道:“此乃父皇所问,三弟尽管直言,何必如此拘谨?不然程大人、房大人还以为你跟我们有多生分呢?”
这是利用他的身份做文章啊!
他生母乃前朝帝女。
如此敏感的身份让他无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唯恐遭人口舌,落人把柄。
再加上他平时和诸位兄弟往来不多。
这可能给人感觉他和他们颇为生分。
如今李承乾直接在父皇和大臣们面前这么说,可谓居心不良。
他当即反击:“除了父皇外,都是自家兄弟和我朝重臣,弟并未拘谨。只是科举乃国之大事,弟必然三思而后言。”
李承乾大笑道:“那你倒是说啊!和你说话,太费劲了,远没有和青雀来得轻快,对吧,四弟?”
李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三哥,你快说吧。你这不紧不慢的性子确实急人!”
“……”
李恪一时很尴尬。
李世民和程咬金等人皆是眼神复杂地看向李承乾。
他今天跟往常很不一样啊!
这节奏带的……
让李恪完全落于下风了!
要知道往常他很毛躁。
在议论这等国事面前,通常是李恪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是终于长进了?
见李恪这会儿很窘迫,李承乾心下大喜。
郑文修混入文人士子之中带节奏,轻松解了如意酒楼之危,让魏王颜面扫地的事,他昨天就听说了。
郑文修这带节奏的本事让他琢磨了一宿。
今天拿来活用,当真非同一般。
不过,还在睡回笼觉的郑文修要是知道这事,估计该啼笑皆非了。
他随性所为都被太子拿来捍卫东宫之位了?
太子可真擅长学习……
李恪有些慌乱地说了一些,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李泰说的那两点打转,并没有说出什么新花样来。
李世民看向明显故作镇定的李承乾道:“该你了,说说吧。”
知子莫若父。
他一眼就看出他这儿子今天是有备而来。
或者换句话说,他这问策正好问到他的手掌心了。
他很想看看他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李承乾标准是心中有货,自信爆棚。
他抿了一口茶,又稍微清了清嗓子,然后不急不缓道:“父皇,在儿臣看来,科举取士打破了历朝的诸多选才禁锢,理应像三弟和四弟说的那样,更加重视!”
“不过从过往经验来看,我朝科举也有急需完善的地方,主要有三点,一是要采取‘糊名制度’;二是当开‘武举’;三是应增设‘殿试’!”
“你快详细说说。”
李世民本来都端起茶杯,准备喝茶了,听他这么说以后,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两眼放光地看向他。
很显然,他说的这三点吸引到他了。
李泰和李恪相互看了一眼,都很郁闷。
尽管大哥只说了要点,但他们已经笃定自己输了。
他这明显是有备而来。
程咬金、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也是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微微一笑,几乎是将那日郑文修所说给复述了一遍。
李世民听完后,直接站起身道:“有理有据,全都说到点子上了,非常好!朕会让三省六部细加讨论,若无他议,明年科举之时即可施行!”
别的不说,那“天子门生”之说当真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反复琢磨,如何让那些文人士子一心向他,为他所用呢。
李承乾这增设“殿试”,让中榜之人全部成为天子门生的想法,无疑让他有了醍醐灌顶之感。
他忍不住称赞道:“承乾,你近来真是长进良多,没有让朕失望。前段时间,西域诸国上贡了不少宝贝,稍后让曹公公带你去看看,若是有你喜欢的,就让曹公公送到东宫,权当是朕赏赐给你的。”
李承乾大喜过望:“多谢父皇!”
李泰和李恪皆是有些羡慕地看向李承乾。
大哥就是大哥啊!
连这种赏赐都捞到了……
不过李承乾心里想得却是他的“大哥”!
上次吞并吐谷浑之事,郑文修就让他出尽了风头。
这次科举之事,郑文修又让他独领风騒。
有这么一个大哥在,保住太子之位还不是轻而易举?
房玄龄虽然备受李世民倚重,但向来不会在诸王之中选边站。
今天听到李承乾这“科举三策”,他发自肺腑盛赞道:“太子殿下所言皆是功在当下,利于千秋呀,尤其是武举和殿试,让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程咬金附和道:“确实皆是深谋远虑之策,让我等自愧不如!”
李世民乐呵着指向他们俩道:“承乾,听到没有,如果连玄龄和知节都不吝称赞的话,那证明你说的确实非常好。”
“二位大人谬赞了!”
李承乾冲着两人拱了拱手,然后对李世民道:“儿臣身为太子,为父皇分忧,为大唐做点事皆是分内之事,今后会再接再厉!”
“好一个再接再厉,说得好!”
李世民龙颜大悦道:“恪儿、青雀,你们可都要好好向大哥学习啊!”
李恪和李泰连忙点头:“喏!”
李世民好像也不想一味地厚此薄彼。
他特意询问道:“知节,那意欲行刺青雀的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
程咬金起身道:“回禀陛下,在事发之前,臣就将盛世酒楼附近的刺客全部抓捕,随后又顺藤摸瓜,在万年县境内掀了他们的老巢。”
“经严刑拷打,现在可以确认其中一些乃是突厥人,他们招募歹徒,行刺魏王,为的就是制造内讧,扰我大唐!”
李世民冷声道:“这西突厥还真是不甘没落,朕早晚会灭了他们!知节,你这次保护魏王,立有大功,朕……”
程咬金立即道:“陛下,臣不敢居功。臣之所以能先下手为强,是一个年轻人见微知著,告诉了臣。”
李世民有些好奇:“哦?”
程咬金快速把当天在春风茶馆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世民惊愕道:“他竟靠着那胡萝卜削成的花瓣发现歹徒,又用‘烧猪证死因’帮助刑部破案?快传阎立本!”
很快,当日的“老严”,也就是刑部侍郎阎立本来到御前。
他毕恭毕敬道:“启禀陛下,程大人所言属实,臣这几日也在到处找那年轻人。臣用他那方法确认那一家六口是死于他杀后,查出了贪图那妇人美色的浪子。”
“那浪子昨日已经招供,是他醉酒后色胆包天,于深夜潜入他们家中,欲对妇人行不轨之事,结果被发现。他恶向胆边生,先大开杀戒,后放火烧房,实乃人神共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