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的逃窜,不知道摔了多少个筋斗,张明坤、王雄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纲河河边。他们准备渡过纲河,跳出黑衣军的包围圈然后想办法潜回徐州。现在他们已经把老本都给输清光了,但他们仍然不服输,王雄说:“只要渡过纲河就能跳出这个该死的包围圈,然后我们潜回徐州,尽数召集宗族子弟,跟李贼决一死战!我们还有很多宗族子弟,他们对我们忠心耿耿,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殊死一战,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张明坤面部肌肉扭曲,咬牙说:“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定要与那李贼不死不休!”
这一战,徐州豪强里伤得最重的就是他。他在股灾中损失最惨重,出兵的时候投入最大,承受的伤亡又最为惨重,足有三个儿子死在枪炮下了,跟李思明可谓仇深似海,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王雄咬牙点头:“是极!只要我等还有一口气,定要跟他斗到底!”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没机会了!”
正在准备渡河的众人骇然回头,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队骑兵。这队骑兵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浑身泥浆,看上去挺狼狈,但每一把马刀都在滴血,有一些狠角色的马颈上甚至挂着好几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如同一群从地狱血池中爬起来的厉鬼,让人胆寒。
张明坤骇然失变,大叫:“他们追上来了!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团丁们浑身发抖,哆嗦着把枪口指向这些天煞星。
数名骑兵二话不说,端起手中的轻机枪指向团丁们:“不想死的就把枪放下!”
团丁们又傻眼了。如果这些黑衣骑兵跟他们的马队一样,只有马刀或者骑枪,他们还能抵挡一气,问题是人家连轻机枪都有!在方才那惨烈的厮杀中,他们已经充分见识了这种做工精致、外形优美的轻机枪的厉害了,只消轻轻一扣板机,子弹就会刮风一样扫过来将他们割麦子一样成丛扫倒,只需要一挺这样的轻机枪就能轻松将他们全部屠清光!
骑兵队长完全当团丁们指向自己的枪口是空气,轻轻一甩马刀,甩飞一串血水,冷然说:“张老爷,我劝你还是投降吧,你逃不掉的!”
张明坤往两名家丁身后一缩,声音颤抖,神情癫狂:“开枪!开枪!给我打死他们!”
没有一个团丁听从他的命令,相反,面对轻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他们犹豫片刻,还是把枪给放下了。
王雄咆哮:“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混蛋,你们吃我们的穿我们的,到要用你们的时候了却一个比一个怂,养着你们还不如养一群狗,一群狗!!!”
一名团丁忍无可忍,怒骂:“你们王家一个月给我们豆子大一点银两,拿我们当牲口用,还好意思在这里大吼大叫?这些年老子给你们流了多少血,干了多少脏活?你们何曾正眼看过我们?我前年向你王家借了一两银子救急,现在利滚利的已经滚到了五两,卖儿卖女都还不起了,还以为给了我们天大的恩惠?我呸!”抬脚照着王雄的屁股使出吃奶的劲就是一脚,王雄猝不及防,给踹得向前冲出几米,脚下一滑,向前重重仆倒,摔了个狗啃屎,啃了一嘴的烂泥,当真是狼狈到了极点。
好几名团丁听了这名同伴的话,心有戚戚焉,怒骂:“对啊,你们张家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累死累活给你们种田,一年到头忙个不停,种出来的粮食都让你们拿走了,我们连吃饱饭都做不到,还得帮你们卖命!我们早就受够了!”
“去年我爹上街卖菜,你们张家的狗追着他咬,他踢了那条狗一脚,就让你们打断了腿,说你们张家的狗的命比我们这些泥腿子的烂命贵多了,哪只脚踢它就打断哪条腿!”
“你们也没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的骑在我们头上,肆意作贱我们?我们再也不要给你们卖命了!”
声声怒吼中,张明坤、苏耀武等一众豪强纷纷被愤怒的团丁们踹了出来,仆倒在骑兵的马蹄前。他们惊恐地看着团丁们指着自己破口大骂,身体由于恐惧而发抖,这种恐惧甚至比被黑衣军击败来得更强烈!
这帮泥腿子……无法无天了,居然敢对着他们这些读书人出身的大老爷拳脚相加,破口大骂!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骑兵队长却颇为欣赏的看着那些团丁对这些高贵的大老爷拳脚交加,笑着说:“你们早就该这样做了。”
团丁们将这些大老爷暴打了一顿,只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通泰,很爽快的缴了枪。他们是最后一批缴获的团丁,随着他们交出手中的枪,这场惨烈的大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蔡锷所部同样停下来打扫战场,收敛死者遗体,救治伤员,同时派飞机飞往盱眙,向李思明报告了自己获得大胜的好消息。
李思明接到报告之后放声大笑。今天真是好日子啊,两路大军都干脆利落地击败了敌军,徐州、淮西豪强集结起来的团练武装被一扫而空,妨碍他发展的绊脚石算是被彻底扫清了,从此,苏北、淮西这片土地,他说了算!
不过,志得意满的李思明同学很快就发现,这片土地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淮安,然后迅速传遍了整个两江地区,所到之处,就没法收拾了……你告诉他,本督知道他是迫于无奈奋起反击的,这次他受委屈了,本督一定会给予他令他满意的补偿,只要他别攻城掠地,一切都好说!”
师爷有点困惑:“张公,你手头上足有三个镇的新军,安徽境内也有新军两个协,全力镇压的话打趴一支团练武装并不难,何必如此窝囊?”
张人骏长叹:“新军?新军军营里乱党人满为患,本督还调得动新军才叫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