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为自己的师父正名——这种事情合情合理。
于情,那是自己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是对师父的冤屈心知肚明却视若无睹,那便是不孝;于理,哪怕是见到一个陌生人身受不白之冤,心怀正义者也会为其辩白,否则,那便是冷漠。
我一直如此以为着,所以,我才对韦期的犹豫大为不解。
回想幼年,那时每每父亲外出行军打仗,就会将我丢给驳机师父,而我自小就疯,爬山下水、上树刨坑那是无所不通,于是就可怜了我驳机师父,他一个逍遥宗,隐居避世就是为了得些逍遥自在,却每每因为我而不能如愿以偿。所以说起来,驳机师父当真算得上我的半个父亲!所以,若是有人给我驳机师父头上泼了脏水,我一定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即便他死了,我也会开坟鞭尸,然后上天入地地找到证据为我师父正名!
我看着面色都涨红的李蛮儿,知道她和我是一样的想法。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很乐意为她出谋划策,既然她阿爹是被前朝那些言官的谣言造势给平白污了声名,那么要正名,自然也要造势,首先就要让百姓们对她阿爹的形象耳目一新!所以我的谋划,前半局就是造势,后半局才是正名,这前半局李蛮儿完成的很成功,不仅成功造了势,还顺利毁了开幕式,帮我抓住了林夕,至于这更为关键的后半局,就要看韦期的了。
韦期若肯入局,就相当于彻底断了林夕可能有的后路,我也就可以专心对付林夕一人,而不必再担心他那些“盟友”会否拿赏花大赛继续做文章了。
至于正名,更可以说是锦上添花了。
可是韦期此刻嗫嚅且犹豫,让我忍不住就想一声令下让小黄毛一口吃了他!至少这样,他还能发挥一下让小黄毛解馋的作用!
“韦期哥哥!”李蛮儿声音都嘶哑了,“就算你不要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妹妹,但阿爹他终归是你的师父,为师父正名天经地义,你究竟是在犹豫什么!?”
“镇长大人,”我赶紧插话,“你究竟有什么顾虑,说出来便是。在场的这么多人,每人拿出个主意来,总能帮你解决的。”
李蛮儿不知韦期心意,这种话由她说出口,委实是有些太重了。我看得出韦期面上的痛色,李蛮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就算是为了她,韦期也会应承下来的。只是他如此忧虑,想来是有什么苦衷。
“是啊,”宗元蛟也来帮腔,“镇长大人,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西蛮王庭的王与王后,你若有什么苦衷,我们可以大帮你解决。”
“没错!我们可是西蛮王庭的王与王后!”
宗元鹏信誓旦旦地点头,然后才突然一脸恍然大悟。
“什么?二哥你刚刚说了什么!我们兄弟明明是王与王爷!”
宗元蛟无奈抚额,“我说的是我和玉奴儿……你不要老是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可、可是你不是都发了王令封了‘昭和’吗?光是‘昭和’就够你受那帮老家伙们的气了,你、你居然又……”
“三王爷,”我就喜欢逗他,“‘昭和’到底是什么官儿啊?是你二哥做了西蛮王之后新设的官职吧?品级是不是很高啊?看把你气的……啧啧啧……难道是堪比我中山国相国那么高的官职?那你没说错,你们王庭宗室只怕会比你更生气的——”
宗元鹏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管拿手指着我,像患了结巴一样地看着他哥。
宗元蛟也分外想笑,不过最终还是被他用一声假咳给掩饰了过去,所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笑我还是笑宗元鹏,亦或是两个都笑。
好吧,韦期这厮总爱思虑良多,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十分复杂且压抑,我一向最受不了这种扯锯一样的气氛!所以往往会忍不住上蹿下跳,想要尽一切努力摆脱这种感觉。
你说,韦期他明明一个大男人,决定了的痛痛快快下手去做就是了!何必犹犹豫豫、扭扭捏捏?
“李姑娘,我也想为师父正名的,只是和玉的办法,方才就让你身陷险境,差点被镇民们杀鸡儆猴,我实在无法信任她!”韦期这厮,一句话就将矛头指向了我,“而且我如今身在镇长之位,若是我为师父正名了,那就是得罪了中山国,中山国皇帝一怒,大军压境之下,祥云镇的镇民哪里还有活路?!”
我看看宗元蛟,向他翻了个白眼儿,他则回给我一个意味深长且无奈的眼神,韦期啊韦期,你还真是狡猾,简简单单两句话,就既想从我这里讨得一个保证,又想从宗元蛟那里取得一份盟约。
“好罢好罢!我知道镇长的意思了!”
韦期虽贪心,但此种情况下,我们还不得不配合他。
“镇长大人,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的承诺?我承诺过,会使祥云镇能够自给自足,时至如今此承诺依旧不变!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按我的计划走下去,不仅可以帮你师父正名,还可以实现祥云镇的自给自足,因为能让祥云镇自立的技术,可是就握在我朋友林渊的手里!”
“至于中山国皇帝那边,自有西蛮王……”
宗元蛟看看我的表情,自知无法推脱,索性顺着我的话就应承了下来,“中山国封疆那边,还有西蛮的军队可以与之抗衡,我可以同镇长定下盟约,只要中山国出兵祥云镇,我西蛮就派出援军相抗!绝对力保祥云镇不失!”
“……二位还真是夫唱妇随啊……”
韦期显然被我们的痛快给震惊了,竟不由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我懒得理他,就直拣着自己关心的问,“怎样?镇长还是不肯帮自家师父正名么?”
“既然西蛮王与王后都做出了承诺,那我便再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韦期终于像个男人一样说了句痛快话,“赏花大赛,我参加了!而且有王后的祥云镇经济自立之策,林夕那厮,就随便王后处置吧!”
“什么随我处置?”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过是看他已经付清了赏花大赛的一应费用,眼下又无力反抗我,所以想借我的手帮你除掉一个债主罢了!”
“镇长真是做的一手好买卖!”我越想越气,“小黄毛,给我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