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程(1 / 1)

入夜渐小的雨幕,在此刻又加大声势,宛若疾风骤雨,擂鼓冲锋般落在回歌镇上。

酒家最上层依旧亮着灯光,程路披着一件羊绒大衣,显得很破旧,喝着茶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势,“秋雨季,这走镖难咯。”

按照原主的记忆,秋末冬初,是走镖的最后时间,一旦进入冬季,走镖人也会停止走镖,道路积雪覆盖,比之雨天更为险峻。

“有了酒家,小郎君还能顾上你那天涯镖局?”

信娘拿着贵妃梳,一边打理秀发,一边在对面落座,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花茶。“一日是走镖人,终生为走镖人。”

程路嘀咕了一句,主要是自己就只有镖神身份,又不是什么别的,“对了,那花娘的人皮,从何而来?”

那种看着别扭的美,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整容脸一样,不过技巧高深,寻常人倒是看不出。

但也绝非自然美。

“你也说了人皮,自然是从人身上而来。”

程路语塞,认真看着信娘,能不能聊天了还?

信娘嫣然一笑,走入里屋,手里拿着两卷昂书,程路惊讶了一下,昂书这东西,可很金贵,不惧水火,刀剑难伤。

昂书扑在桌案上,一副画面映入眼中,程路眉头微皱,这些文字,他一个不认识!

“此乃前朝旧书,记录的是当年的一件奇闻异事。”

“道来听听。”

程路兴趣很大,前朝旧书,怎么也得有五百年的沉淀,古董啊。

“图上所言,前朝有一道门坤道,因与武夫相恋,在其孕期,丈夫同狐狸精勾搭,惨遭抛弃,坤道含泪离去,

武夫与那狐狸精苟且,好不快活,然而不到一年,武夫一家十五口尽数伏诛,死状凄惨,脸全部消失,

而狐狸精仓皇逃回山中,不久之后,人们发现,武夫的脸出现在了一只狗身上,活灵活现,浑然天成,

依次出现的,还有武夫一家人的脸,出现在各种畜生身上,

此事惊动了当时的道门天宗,天宗道首亲自出手,将坤道捕捉,谁知其已成疯子,这换脸之法,正是其用手中针线所致,

坤道开了个先河,此后,这针线不知何故从天宗遗失,此后,江湖上出现了许多披着人皮的妖,

至今五百载,再无人能找寻到那针线的下落。”

听着玄奇的故事,很简单的被抛弃再反杀,就是这手段,骇人听闻了些。

程路承认他起鸡皮疙瘩了,这把人脸弄到狗身上,然后狗被宰杀,痛苦的却是那张脸,“啧,畸形的报复。”

“花精的花粉中,有一类致幻花粉,长时间吸食着,会产生幻觉,我想那花精交合,当靠的此毒。”

程路张了张嘴,没法接话了,记得没错,那人皮下是那黏黏的糊糊,“那糊糊又是何物?”

“人的唾液、体液、各类动物昆虫的液体聚合而成的保护膜,那花精乃是七佛花成精,这种话很稀有,

却也稚嫩,它想修行,不得不吸食男子精气,保护膜能保护它本体不受到侵害。”

信娘说着,将桌案上的黑色箱子打开,露出里面七彩花粉,“七佛花最大用途,不是治人,而是用毒?”

“信娘的红花手,要用到毒?”

程路张着嘴,终究还是闭上,心里苦恼,又心直口快了。

原主的经验告诉他,不要随便去探听别人所学,因为那都是最隐秘的东西。

信娘嫣然一笑,右手臂化为通红,其上流漏着诡异纹路,美眸盼兮,“不错,妾身这红花手,想要再进一步,需得七佛花相助。”

“行,以后我不惹你了。”程路起身拱手。

这用毒的信娘跟不用毒的信娘,可是两码事,前者招式虽然诡异,但还行,起码还在打击面层次,但一旦用毒,这立马变成微观层次。

打个屁啊。

防都难防。

心里感慨,信娘告诉自己她的绝学,不正是信任自己的表现,思索许久,才道,“那祝信娘早日神功大成,我也该走了。”

“清水县吗?”

信娘眼眸中闪烁出异色,这才继续道,“小郎君若是不急,等雨停再回去也可。”

“不了,明天启程,在我回来前,信娘切莫闭关,不然酒家无人管着,得亏损多少?”

程路老气横秋的说了一句,离开信娘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刻,叹了口气,终究,他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信娘看着桌案上仅剩下的半碗花茶出神,“他好像变的更有主见了,也好像没变,行事鲁莽了些,但不知为何,精气神却很饱满。”

“罢了。”

看着七佛花粉出神。

次日,程路早早用过早食,穿上蓑衣,背弓悬刀,背着油布包着的小木箱子,固定在马屁股上,牵出马儿,翻身上马,哒哒哒往西北而去。

不出半个时辰,已然又一次进入山道中,道路泥泞难行,坐在马背上无比颠簸,特别是没有马镫,这是最痛苦的事情。

细雨在午时化为了细雨,不再如那急行军般坠地,兴许是累了,这下了几天的雨,在午后开始停歇。

“啧,这雨之大,恐怕清水县又得犯洪涝了。”

坐在马匹上,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两块鸡蛋饼,就着水吃,馒头程路是不敢带了,那玩意,没几天就硬邦邦跟石头似的。

还是大饼好,那怕冷却了,放火上烤烤,终究能软化暖和起来。

一路遇到不少鹿、豪猪等动物,甚至两次遇到狼群,夜晚便扛着马奔到树上休整,白日便下来赶路。

七日后。

程路显得狼狈些,胡子拉碴都没打理,身上的蓑衣却是长了一层浅浅绿油油的植被,看着面前的拦路虎,不,是烂路河。

记忆中这不到十丈宽的河流,此刻却是达到了三十余丈宽,河流湍急,拍打岸边,那独木支撑的小桥,早已被清水河掩盖摧毁。

“马呀马,咱们要怎么过河呢?”

程路嘀咕,风大浪急,别说船家,那是连飞鸟都不见一只,这河水,就是在清水河上混了一辈子的船家,也不敢贸然出航。

扑。

清水河面陡然扬起一尾如蒲扇般的尾巴,拍打水面,又沉入浑浊的河水中。

“得勒,咱们在此等吧。”

没船家,就是因为涨水时,那些睡觉的东西,都会出来的活动,正如眼前清水河中的妖,记忆中,这些不能称之为妖,更像是巨型生物。

程路是这么定义的,在他眼里,妖应该是如同虎妖或者花精那般,前者强的过分,后者诡异到令人犯恶心。

“谁!”

程路闪电般弯弓搭箭,对准身后山坡上的某处草丛,眯了眯眼,刚刚那边却是闪过一丝危险气息,崩,弓弦震颤,‘砰。’

山坡上的岩石一下爆开,碎石纷飞,两道披着野猪皮的身影从草丛里窜起,程路不敢大意,弯弓戒备。

以气机附着在箭矢上,再有这千斤之力,人形自走床弩!

程路戒备着,一边心里思索,他穿越前因为开发游戏,看过类似的实验视频,三十五石左右的床弩,在百米范围内的箭,足以穿石裂碑。

绝不是电视剧上那种看似有用,实则一点用处没有的床弩,真正的床弩,应当是用在攻城之上,穿透城门才对。

这一箭,能达到三十石左右的床弩威力。

一人开一城,程路想起江湖上流传的,更强的武夫,能一人开一城的传言,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披着野猪皮的人站了起来,手中同样持制作精良的弩,老者泛白的胡子,浑浊眼睛一亮,“程镖头!”

程路一愣,这人的语气,怎地认识自己?

看着两只野猪,不,准确的说是披着野猪皮的人下山,主要是在草丛里奔走,太像野猪了,落到山道上,程路才看清。

是一老者跟一名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搜索了一下记忆,眼前的老者姓张,山里的老猎户,八品武夫,当年天涯镖局初创,

张猎户还送来两只白狐当贺礼,至于身旁的少年,原主没有太多记忆,“张猎户,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是啊。”张猎户也是老脸皮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指着一旁的少年,“这我徒弟。”

程路笑着从怀里拿出竹简便丢了过去,“小小诚意,不成敬意。”

没去问张猎户没事藏山上干嘛,懂的都懂,这要不是看自己是认识的,这家伙恐怕就要化身绿林好汉了。

人人皆能当绿林,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但一般绿林不劫掠本地人士,专门抢外地的。

“呀。”张猎户眼前一亮,手里的竹简差点掉地上,三两步跑到距离程路两丈的地方,“程镖头,这太贵重了!”

看着程路的眼神中充满责备,人老成精,这怀璧其罪的道理,张猎户可是深有体会,这程镖头,捧杀自己啊。

“拿吧,当还礼了。”程路笑了下,补充道,“来路很正,无人会查。”

记得天涯镖局初创,来的人没几个,张猎户是给足了面子的,看向泛滥的清水河,“张猎户,河中巨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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