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都没蒙面,月光之下,这帮人还未太看清张羽面貌,不过张羽却已把他们看得清楚。
他一眼便认出,那大汉身边之人,便是午间泰岳酒楼酒保。
酒保王五道:“老大,就是他了。”
那浓眉大汉上前一步,道:“小子,给老子站起来!”
张羽双腿微微用力,并未用手,噌地便站了起来,动作极其诡异。
其他人见了,登时吃了一吓,这种奇怪的动作,常人完全做不出来,一个人怎能不用双手,就从坐着变成站着?
众人想到这镇上荒无人烟,此人面色惨白,神情飘然物外,甚是古怪,暗说可别是孤魂野鬼。
除了老大和酒保王五之外,其他人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心中都是害怕。
那老大虽没退步,却也有些发毛,喝道:“你做什么!”
张羽道:“不是你说,让我站起来么?”
那老大好不尴尬,上下打量一眼张羽,道:“毛贼,你可知爷爷我是何人?”
张羽奇道:“爷爷我?不知道。”
这句话本应在中间有个停顿,但是张羽说得快了点,再加上他说话历来波平浪静,听起来便如“爷爷我不知道。”
那老大听之大怒,发作道:“好你个毛贼,占爷爷便宜吗?说,跟你同路那女子呢?”
张羽道:“你们找她么?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你们都会遭殃。”
张羽说这番话完全是出于好心,但是在老大一帮人听来,无异于奇耻大辱。
那老大按捺不住,哇的发一声喊,举刀便砍,直砍张羽脑门。
张羽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那刀蓦地停住,动都不动。
那老大手上加力,使劲抽刀,却不想那刀如钉在空中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那刀就那么安静地架在张羽指尖,由于老大是背对其余众人,他们等都看得莫名其妙,不知老大为何停刀不前。
酒保王五忍不住问道:“老大,你怎么停啦?怎么不砍啦?”
那老大本就焦躁,此时被他一问,心中气恼更甚,松开刀把,回手就是一耳刮子,打得那酒保几骨碌滚到墙根下,捂着半边脸不敢作声。
这一松手,那老大也是一惊,看着自己右手,又看着张羽手指夹着那刀,暗道:“真蠢,早该松手!”
张羽见他松手,手一扬,把刀甩到房顶,看着老大道:“还打么?”
虽然此时旁人不敢作声,但老大自知羞愧,若是此时认了说不打,这以后小弟面前还有何颜面?
但若说要打,眼前这人太过邪门,他连刀都不怕,还怕自己的拳头么?
那老大道:“毛贼,爷爷乃豆子航刘霸道,你敢不敢留下姓名?”
张羽其实挺困的,毕竟昨晚一夜没睡,而且适才睡得正香,忽然间被他们吵醒,心中很是不耐。
忽地一个念头闪过,想起那日在武安县酒楼,被县尉宋安民带人包围,当时他数数的场景。
心觉有趣,便道:“刘霸道是么?我跟你说,我好困,十分想睡觉。
若是你们赶紧走,我不动手,若是你们不走,那我就把你们打走。
嗯,就像房顶那把刀一样,把你们扔得远远的。
我数三个数,要是三个数你们还不走,那我就要动手了,一……”
刘霸道被张羽如此威胁,无异于当众羞辱,直唾其面,心中怒火更炽,但是一想起房顶那把大刀,顿时又不敢轻举妄动。
犹豫不决之际,张羽道:“二……”
刘霸道虽不敢上前,但是心里极希望自己兄弟们上去,可是他此时又不敢回头,一是怕张羽突然袭击;
二是怕让手下看出他惊慌失措;
心中不住暗骂:“奶奶的,关键时刻,手底下这帮喽啰没一个顶用的,都他妈是窝囊废!”
张羽刚要说“三”,忽听得屋内小琴道:“羽哥,不急。”
张羽奇怪地回头看去,只见屋内点起灯,窗里透出亮来,一个女子的剪影映在窗上,轮廓婉约妖娆。
众人都听酒保王五说过那女子如何美貌,大家当时还不甚相信,只道他是吹牛,不信世间竟有那般美人。
此时众人听了小琴那天籁般的嗓音,单单是看着窗子上火光映照的剪影,已是惊叹不已,齐刷刷凝目注视,贪看不休。
无奈见不到真面目,更加心痒难搔。
张羽道:“小琴,把你吵醒了。”
小琴道:“不碍事羽哥,若是羽哥不嫌麻烦,可以先把他们绑起来,堵上嘴巴,明日小琴自有他用。”
语气之中丝毫未把旁人放在眼里,好像他们就是几根柴禾,张羽轻轻松松就能将之捆绑起来。
说罢,她吹熄了灯火,屋内又是一团黑暗。
倩影倏忽消失,院内又黑了下来。
刘霸道见那美人果然在屋内,色心大起,蠢蠢欲动。
与顾不上张羽厉害,赌性大发,暴吼一声:“兄弟们还等什么,为了美人,一起上呀!”
众人还没从刚才小琴的旖旎倩影中回过神来,猛听老大一声吼,来不及细想,便举刀上前。
其实大家都忘了,当真抢到美人,那也是老大的压寨夫人,钱物都赏给酒保王五,与其他人又有何干?
张羽还在想怎么捆住众人,忽见他们一拥而上,叹了口气。
只见张羽伸出手去,抓住一个,拍在地上,再抓一个,再拍地上。
像垒砌砖墙一般,把人垒起。
不多不少,一共十人,一脚踏着五人,都踩在张羽脚底。
那压在最下之人,得张羽一踩,还有身上四人的重量,登时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所有人,“哎呦”连声,挣扎不得,叫苦不迭。
张羽站得高,俯视墙根下的酒保王五,道:“你敢跑吗?”
那王五眼见他起人墙,眼见他踏于上,月色之下,威风凛凛,哪里还是午间那个没见识的小年轻。
王五识时务,不敢逃跑,跪着上前,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张羽不耐烦,怕吵着小琴道:“我不杀你,你闭嘴。”
王五如蒙大赦,老老实实跪着,大气不敢喘,身上微微发颤。
张羽扫视一眼,心说哪里去找个绳索呢,好把这帮人都捆住呢?
正想着,忽地想起极乐教教主的捆仙绳在自己身上,摸了出来,然后从人堆上跳了下来。
众人得他一跳,立时如去了压在身上的大石一般,七横八竖散躺在地,疼痛呻吟不休。
张羽记得这捆仙绳可以伸长,而且他也知道使用方法,但是如何把他们这么多人捆在一起呢?
张羽并非有急智之人,挠挠头,琢磨了一阵,蓦地想出个主意,说道:“刘霸道,你让你的人都站起来,站成……一圈吧。”
刘霸道此时已经坐起,不断用手揉胸,看着似在顺气,虽听到张羽的话,却装作没听到,不理睬。
张羽见他不听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恐吓他道:“刘霸道,你装聋么?是不是要我再数三个数?”
刘霸道依旧听而不闻,瞧都不瞧张羽一眼。
张羽无奈,心说不教训他一下,他恐怕是不会听令,看着手中的捆仙索,心头生个主意。
心念及此,张羽数都不数,啪的一声,甩出仙索。
那仙索似乎长了眼睛,知道主人要捆谁,径奔刘霸道而去。
转眼就把他困得结结实实,旁边那帮喽啰见了,不知这是什么功夫,吓得急忙向后躲,避之唯恐不及。
张羽见这捆仙索这么好用,心头一喜,笑道:“刘霸道,你听话不听?”
刘霸道刚刚顺些气,转眼就又被绑牢,气得面发紫,胡须倒竖,冷哼道:“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就是不从,看你能咋!”
张羽微微一笑,手上用力一抖,胳膊一扬,只见刘霸道嗖的一声直飞上天去。
忽地一声长长的惨嘶划破夜空,打破了黄河边上这座小镇的静谧。
那捆仙索可长可短,且是随使用者的意念驱使,甚是神奇有趣。
刘霸道也不知飞了多高,地上的人已看不着影,只听空中惨嚎持续。
张羽心说差不多,心念刚定,只见那捆仙索骤然绷直,空中又是一声闷哼。
接着就是由远及近的惊叫之声破空而来,显然是刘霸道在飞速坠落。
众人洞心骇耳,心下发毛,暗暗惊惧:“这要是掉在地上,岂不是摔成一滩肉饼?”
张羽见差不多,手上又是一用力,只见一道浪圈顺着仙索滚上前去,临到末端,忽地一震,又将刘霸道震上天去。
如此这般,忽上忽下,差不多五个回合,刘霸道迫不得已开口求饶。
张羽走前两步,觑着刘霸道掉落的位置,算着他落地的时机,一把抓住他后脖颈,提在手里。
刘霸道猛地停住,顿觉五脏六腑乱作一团,胸中一阵烦恶,当张羽松手将其放在地上时,只听哇的一口,晚饭吃的肉菜都吐了出来。
听到刘霸道呕吐之声,屋内响起小琴咯咯笑声,原本众人见之欲呕,忽听得小琴清喉娇笑,不觉都往窗上望去,呆呆凝听,恨不能一睹芳容。
满地吐秽之物,众人却不在意了。
张羽心中想着“收”,那捆仙索乖乖便收缩回来,自行缠绕成一盘。
张羽满心欢喜,极为喜欢,塞入胸前放好。
张羽看着刘霸道道:“怎么样,是想用我的绳子绑,还是……”
话未说完,刘霸道马上道:“我们自己动手,不劳公子费心。”
话音刚落,酒保王五上前道:“大哥,兄弟们都带了绳索。”
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麻绳,递给刘霸道。
刘霸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眼神中闪着火光。
不一会儿功夫,众人互相帮手,把彼此绑好。
张羽最熟绑缚之术,毕竟他算是猎户出身,后来张大虎也教他很多结绳技巧。
他见众人绑完,亲自查看了一下,把绑的不好的又重新绑紧。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逃,也是不成了。
张羽见都已办妥,拍手笑道:“很好,你们就坐着睡吧,我也要睡啦。”
说着,张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到屋门旁的墙根处,倚墙闭眼。
刘霸道一直没闭眼,直勾勾盯住张羽,似乎若有所思。
过了半个时辰,众人见张羽鼾声起来,酒保王五悄声问道:“老大,他睡着啦,您有计策当下可以说啦。”
刘霸道在空中飞的晕头转向,此时脑瓜子兀自迷迷糊糊,耳听又是王五多事,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今天要不是他连唬带骗,自己怎会大老远跑来吃这窝囊气,受这窝囊苦。
王五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没听到,微微抬高嗓门道:“老大,您倒是给句话呀,兄弟们都等着呢?”
刘霸道沉着脸,转转头瞪他一眼,直吓得王五三魂荡荡,头皮发麻。
刘霸道咬牙切齿道:“给我闭嘴,再聒噪,拔了你舌头!”
自此,王五噤若寒蝉,不敢多嘴。
次日清晨,张羽尚未睡醒,忽地房门敞开,小琴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羽揉揉眼睛,抹了一把脸,伸伸懒腰,扭头向小琴看去,奇道:“小琴,你干嘛罩住脸?”
原来,此时小琴脸上罩了一层薄纱,那薄纱应是她随身携带之物,因为和她衣饰颜色十分搭配。
可能她经常戴着,只是昨日和张羽在一起时没戴。
小琴扫视了一眼院中众人,妙目含霜,道:“让他们看了,岂不是便宜他们!”
即便如此,小琴一双水汪汪清眸妙目,依旧看得众人神思不属,眼神不听使唤地往她身上落,四处游走,拉都拉不回来。
小琴见他们无礼,柳眉竖起,道:“再看,再看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众人听她声音婉转,杏眼生波,看得痴痴傻傻,哪会想这么一个仙女般的玉人,会如此心狠手辣。
小琴见他们无动于衷,心头火起。
忽地看到色眯眯的王五,想起他在泰岳酒楼眼神亦是无礼,按捺不住,纤手一扬,两条细细的钢丝嗖的同时飞出,正中王五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