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初见之下,眉开眼笑,继续集中注意力,右手不自觉地加上了力道。
随着张羽些微用力,江一白的右腕四周渐渐红润,红润部位逐渐向小臂上扩散。
张羽一喜,伸左手撸起江一白的袖子,可是就这么一分神,那红润的血色立马向内收缩。
张羽微微讶异,急忙收摄心神,一心关注自己的右手。
但是随着张羽右手上用力越来越重,江一白手骨传出咯咯之声,张羽怕捏碎他的手骨,不敢再多用力。
然而他一旦不加力,那血色就不再继续向江一白的身体扩散,只停留在肩颈部位,之后就寸步难行。
如此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无论如何,无法继续突破。
张羽皱着眉头,心知不成,慢慢松开手。
可是他一松手,那股血色迅速转为惨白,眨眼功夫,江一白的手臂又恢复了之前的白色,毫无生机。
这下子张羽顿感头大,之前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乌有,前功尽弃。
看来,他是把输送真气疗伤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张羽站起身来,双眉紧皱,在帐篷内来回踱步,思量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张羽不停踱步,足足踱了一个时辰,依旧毫无头绪。
张羽虽然身负绝顶内功,但是他并非聪慧机敏之人,于武学和内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此时,他身边没有名师指点,光靠他自己闷头苦想,悟不透上层内功心法驱策之诀窍法门。
但张羽好在有一股不服输的痴劲,只要他觉得应该去做的事情,无论他擅长与否,无论有无好处,无论有没有成功的希望,他都会想办法把事情做成,甚或做到最好。
除非,有人能用令人信服的道理,证明给张羽看,他是错的,他应该放弃,否则,他永远不知道“放弃”二字为何物。
但是,不放弃是一回事,想得通是另一回事。
疏忽之间,一夜就过去了,张羽睡梦中还在思索,可是依旧毫无进展。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张羽梦呓一夜,喋喋不休。
……
第二日,张羽被江一白剧烈的咳嗽声惊醒,当他喂完江一白喝水,营帐内韩浩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准备启程回洛阳了,所以很多事需要人帮手。
张羽匆匆吃完早餐,继续开始他的踱步苦思。
闷头想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获的张羽突然听到帐外有人叫他。
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却是他并不怎么愿意听到的声音。
张羽走出帐外,见到一脸好奇的小翠。
小翠道:“不去田猎,又不射箭,你躲在帐篷里,干嘛?”
张羽道:“我在想事情。”
小翠见他神色间似有不耐烦,心头有气道:“喂,你什么态度吗?人家好意关心你,你干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张羽道:“我没有不耐烦,只是有事情想不明白。”
小翠仔细审视他,信了三分,又问道:“你能有什么事情?说来听听,说不定本姑娘有办法。”
张羽道:“你又不会武功,能有什么办法。”
小翠道:“哟呵,显摆你武功高强是吗?我又不是马,但我会骑马啊,我又不是军人,但我会射箭啊!”
小翠兀自在狡辩,完全驴唇不对马嘴,张羽拿她没办法,只得领她进帐,指着江一白道:“我想给他输真气,替他疗伤,但是我不会输,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
小翠见江一白气若游丝,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一副立即一命呜呼的样子,登时吃了一吓。
小翠简单了解了缘由,知道他是怎么受伤之后,有意要帮助张羽,便跟他一起想办法。
小翠虽不懂武功内力,但是忽然想起一事,对张羽道:“喂,你记不记得,前日晚宴的时候,这个江一白和那个什么冷鼻凹蔚马,都可以把内力外化,一会儿冰雪,一会儿黑雾的,你还记得吗?”
张羽自是不会忘,点头道:“记得,当时江一白可以将真气化作两道白光,蔚马可以将真气化作一团黑风。”
小翠拍手道:“没错啦!所以,他们可以自如地控制自己的真气到处游走,如果你也能控制自己的真气,是不是就可以把真气输入到他体内啦?”
这个思考问题的角度,是张羽从来没想过的,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永远想不到的,此时被小翠一点,顿时有霍然开朗之感。
他忽地想起莫奇谷教他绕云步时,如何聚气于脚底的内功心法,暗忖高深内功的关键不在于内力的强弱,而在于如何灵活自如地控制内力,甚至外化于身体,任凭自己驱策。
他又想起,那夜河阳郊外,莫奇谷就是将内力外化,缠绕上疾风的手腕,便能看清刀锋的行踪。
想明白这一关键,张羽欣喜若狂,一把抓住小翠双肩,眉飞色舞道:“小翠,你真是太聪明啦!我真该早点去问你!”
小翠冷不丁被他抓住,二人距离又这么近,呵气可闻,登时心头鹿撞,俏脸绯红,说不出话来。
张羽松开小翠,退后几步,努力回忆那日莫奇谷传授他的法门。
最近这段时间,张羽学会了《千字文》,又在埋头读《三国志》,对遣词造句的理解已今非昔比。
此时,他在心中反复回味莫奇谷传授的内功心法,还有他说的那一句: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张羽逐字逐句在心中反复诵读,正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此时对这话的理解,已经远超从前。
张羽闭上双目,脑中一遍又一遍闪过绕云步的内功心法,加上他体内之内力本就属道家一脉,大有渊源。
心神所驱,气随心转,竟渐渐产生出奇妙的变化。
张羽忽地感觉丹田渐渐发热,随后便觉体内慢慢如热浪翻卷。
他凝神于内,感受体内气息运转的动向,心中不停诵读莫奇谷传授他的内功口诀。
刹那间,他似乎抓住了体内气息的运行轨迹,再之后,他竟可以用意识驱策内力逐渐从丹田流出!
他心下大喜,恨不得对着小翠欢呼。
但就是这么一溜号,那股真气就像一条受惊的小蛇,倏忽间又缩回到了丹田之内。
张羽急忙收摄心神,不敢再乱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