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颂起床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开门自然也早了半小时。不过眼镜男和兜帽男却没错过老板开门,似乎他们是彻夜没睡就等着老板开门的。
“要不您就别关门了,晚上有我们替您看门呢。”进门时,眼镜男提议道。
不过李颂可没心思跟他们算计这事,他基本也是一夜未睡,只因为半夜突然想到了个要命的问题:如今李家的人已经上门认亲了,老张还会不会给送菜了?张家什么时候开始封杀自己?
坐立不安中,时间终于磨蹭到了早上六点半,在之后的半小时里老张随时会来送菜。也因此李颂更加紧张了。
但上天终于厚道了一次,没让李颂等太久,老张那辆挂起了个大招牌的三轮便出现在了街口。然后就是吱吱呀呀不紧不慢地开始折磨着老板的内心。
车如平常一般停在了面馆之前,老板在后厨竖起耳朵听着,却不敢直接出门。因为他真怕再和老张见面就是剑拔弩张。
“老板,今天的菜。”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了后厨。
听到声音老板一愣,因为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和老张那粗狂的声线截然不同,想听错都没机会。
李颂赶紧出门,看见一个长得干干净净却穿了一身极不合身粗布衣服的小姑娘正费力地将一个大袋子搬下三轮车。
小姑娘已经十七八的样子,脸上带着疲倦,不知是还没适应早起还是因为劳累所致。
“你是张小花?”从依稀的面容,李颂还是认出了女孩子,但也只记得女孩小名叫小花,是老张的独女。
女孩勉强挤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嗯,李叔叔好。”
知道了对方身份,李颂又犹豫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老张没有亲自老送菜,这是要跟我对立了吧?但他又派了闺女来给我送菜,这是迫于家族压力的无奈之举吧?
探头向街外看了看,没有发现老张的影子。于是李颂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爸呢?”
女孩儿的表情明显一滞,腼腆的微笑开始崩溃。忽然一滴眼泪从脸颊滚过:“他……他不能来送菜了。”
女孩儿瘪着嘴,明显是在强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看见小女生这幅表情,李颂立刻就束手无策了。
“是我让你爸为难了?”李颂最后试探道。
“不……”小女生一声哽咽,几乎大哭出声。不过她他最后还是忍住说道:“跟您没关系。他昨天在跟刘家理论的时候……受伤了。”
“伤得重吗?”李颂关切道。
小姑娘瘪着嘴点点头:“脊椎断裂,医院的大夫说治不了,以后只能在床上躺着了。”小姑娘眼含热泪,但话却说得平淡,想来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听到这个消息,李颂的心头突然一沉,他最后没有多问什么,直接从柜台里将里面的挣钱整理了一下都交给了小花:“你回去整理下账单,少了再跟我来要。多了就当是以后定菜的钱。”
从校花从自己手中抓过钱时的果断,李颂便能体会到他们对这笔钱的渴望。
小花对李颂轻轻躬身,说了声谢谢便蹬起三轮向下一家去了。
看着那个逐渐消失在借口的淡薄身影,李颂感觉胸口逐渐发闷,菜直接扔在门口也懒得去收回来了。
他重重地坐在眼镜男对面,连着叹息几声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送菜老张究竟是怎么回事?”李颂不忍去问小花,却可以问眼镜男这个百事通。
“送菜老张,就是张全福吧?”眼镜男在电脑上翻找了片刻,然后例行公事一般读起了资料:“张全福,海城张氏的二代成员,以经营菜站为生,有活动资产三轮一辆,固定资产郊区平房六间共三百平,资产大约合计……”兜帽男没有丝毫感情地读着,真正的局外人姿态。
李颂本来也一直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即便重启给他带来了灵力,和飞天遁地的本事,他看待这个世界的心态依然很局外。可今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逃不过这个世界的改变。孑然一身又如何,放平心态又又如何,只要还在活着便会有人挂在你的心上,只是在他牵动某条线之前一直都是无声无息的。
“老板,喂老板!”眼镜男突然打断了李颂的思绪。
“啊?”李颂舒展了一下身体,呼吸也跟着深了一些。
“还有十几页呢,您不会想让我都念了吧?”眼镜男为难道。
“不用,你就把他跟刘家人打架那段儿念了就行。”
“你早说啊。”眼镜男牢骚道:“×年×月×日,张全幅在西街与刘家二代老三发生口角,后发展为群体冲突。在冲突中,张全幅负重伤,被踢出海城张氏。”
“什么?被踢出张氏?”
“嗯。”相比李颂的激动,眼镜男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一切为了一号,这是这个世界比万有引力还确定的定理。”
“老张受伤跟一号有什么关系?”
“呵,当然是给一号……嘿嘿,装逼的素材。道理很明显,一个受了伤的人,如果留在大家族里以后最多就是个大家族的寄生虫而已。但要被踢出大家族,可就是个万般不幸,苦大仇深的弱势群体了。将来无论是走黑化复仇路线,还是走主角救赎路线都很有故事性。”
“一号要是不来呢?”
“一号可以不来,但不能没有,这是这个世界第二条比万有引力定理还要确定的定理。”
眼镜男把道理讲得很通透,可李颂的胸口却没通透。其实那些道理他自己也明白,这就是在这个世界存活的命运。或许是因为离上次重启太久了吧,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忽然,他又想起了某次重起之时,自己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呵呵,不都是为了积分嘛,值得。”为了那万分之一登上主舞台的机会,改变性格值得,改变生活值得,受伤值得,甚至丧命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