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喝着水走出房间的舒子夜,在看到坐在大厅里的人时,顿时喷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穿着浅色家居服的清俊少年用手抵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陆沉:“他放我进来的。”
陆沉正在倒水,闻言抬头道:“哦,他就是之前说要收购我们实验室的那个人。”
舒子夜握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瞪着陆沉:“你知道他是谁吗?”
陆沉瞥了少年一眼,“反正,应该跟顾思逸脱不了干系。”
两人的脸,如同复制粘贴般,相似到了极点。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付得起钱,就算他说他是顾思逸的儿子,他也没意见。
“呸,你这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舒子夜差点把手里的水泼出去,“他之前在赌城绑架了我你知道吗?还虐待我!”
陆沉看她的愤怒不似作假,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爱钱归爱钱,舒子夜好歹也是实验室的人,他身为实验室的负责人,有责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的。
少年失笑:“怎么,你们这是想赶我出去?陆教授,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实验室的客户,你承诺过会好好考虑收购的事情的。”
陆沉道:“我是还在考虑,不过现在考虑清楚了。”
一分钟后,实验室的门,毫不留情地在少年面前关上。他还透过缝隙,看见舒子夜关上之前,对他做鬼脸吐舌头。
舒子夜关了门,转身问陆沉:“他来做什么?”
“他来问问我考虑的结果,”陆沉道,“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哼,小鬼,年纪不大野心不小。”舒子夜冷哼着,咕咚咕咚地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
“学长!子夜!”
玲珰忽然慌慌张张地从实验室出来。
舒子夜连忙放下杯子,“怎么了?”
陆沉大踏步走向玲珰,“出什么事了?”
“你们快来看!”玲珰的脸上泛着激动的红光,“我们三个月前培养的那株样本,有反应了!”
舒子夜跟陆沉对视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这么快?”
被赶出去的少年,已经坐上了一辆白色轿车,此刻正拿着手机,听着监听器传来的声音,吹了声口哨。“我还以为没个三五年不行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进展了,Aelen实验室倒是名不虚传。”
“毕竟只是有了进展,还没完全攻克。”坐在少年身边的男人道,“你现在还有机会,只要破坏掉这个研究,你离成功就又近了一步。”
“老师,这样太没意思了。”少年笑眯眯道,“把希望在他面前亲自打碎,这样才好玩啊。”
男人沉声道:“他是家族耗费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可小觑。”
“我也是你培养出来的,你不是说,我是你的骄傲吗?”少年偏头望着男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实验室进入了紧张的工作中,雾都这里,也摆开了诡谲难测的棋局。
遥远的厉城里,不久前,刚进行过一场久别重逢的会面。
罗锋诺穿过日光倾斜的长廊。玻璃构建的画室里,门半掩着,像是特意为他留了半扇门。
一只黑色的猫好奇地走到他脚边,用爪子试探性地踩了踩他的鞋子。
他弯下腰,把猫抱了起来,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容寻坐在厚实的毯子上,长发几乎垂到地上,听见声音,她微微偏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白色的日光里,她的皮肤苍白得接近透明,就像随时会消失。嘴唇却依旧带着淡淡的粉色,是脸上唯一明媚的颜色。
罗锋诺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来,把猫递给她。
容寻伸手接过了猫,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的脸,平静淡漠。
罗锋诺看到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轻声道:“你睡不好吗?”
“这些日子一直都睡不好。”容寻说,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不过,昨晚我睡得很沉,也没有做梦,大概是因为听到你要来的缘故。”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耳上,想起了自己左耳上也有一个类似的耳钉,不自觉摸了上去。
脑海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些画面,她眨了眨眼,说:“打耳洞好痛。”
罗锋诺也想起了当年的场景,勾了勾唇角:“是啊,所以你打了一个,就不肯再打另一边了。”
容寻问:“你的,是我逼你打的?”
他摇摇头,“不是。”
心甘情愿,就不是逼迫了。
她揉了揉额角,耳边似乎响起了一些声音。
“我要打耳洞、我要打耳洞!我要戴耳环!”
“很痛的。”
“我不管!我要打,你也跟我一起打!”
“我又不戴耳环。”
“你打不打?”
“……打。”
后来,她只打了一个,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死活不肯打第二个了。
容寻闭了闭眼,那些声音,似乎又消失了。
她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从有记忆起,她就一直在猜,他是她的什么人。
后来,她发现他出现在了电影屏幕上,他是时下顶流的巨星。
可她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很多他没在屏幕上展示过的场景。
他在厨房认真做饭的样子,他蹲下身给她系鞋带的样子,他背着她去医院的样子……就好像,两人曾经亲密无间。
但是,她的哥哥们对他很忌讳,她便不再问起。
然而,她现在不想再这样糊里糊涂过下去了。
不过她的回忆里有多少不堪的事,她都想要知道。
她丢失了十六年的记忆,就如同失去了十六年的光阴。
“你知道他是谁吧?”
容寻忽然抬手,揭开了一直盖着的画布。
那个男人阴沉邪恶的脸,在白色的画纸上格外刺眼。
罗锋诺冷冷盯着那张画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忽然爆发把那副画夺过来撕碎。
“他伤害过我,对吧?”容寻盯着他神色的变化,笃定地道。“你认识他。告诉我,他是谁,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抬手,用画布把那副画像都盖住了,深吸了口气:“那些……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情,你没必要知道,更没必要想起来。”
“可我已经想起了很多了,关于这个男人的回忆。”
容寻的一句话,让他脸上血色骤褪。
他无言地盯着她,看着她浅色的唇一开一合的,轻描淡写地说着那些在她噩梦里出现的场景。
“在一个很黑的夜晚里,他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在我的床上,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我快呼吸不了,在心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出现。
罗锋诺瞳孔颤抖着,悔恨、愧疚跟愤怒在心里交织成翻腾的烈焰,灼烧得他心脏发疼,连嗓子也只能费力地挤出几个字:“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