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我们便带着益谦一起“啪啪啪”扣响了隔壁齐州司马府的大门。
“是哪位啊?”府里的管事的匆忙跑来,开了个巴掌宽的门缝朝外看。
“我。章璇章仲泽。快快开门!”二表哥不等一旁刚刚扣完门的佑安答话,已不耐烦地道。
“是章大人啊。”管事的是个上了些岁数的老人家,看着挺和气的,却就是不肯打开门。
“我们公子你是认识的呀,老人家,快开门。”佑安挤到门缝处,扒着门缝朝里张望。
“这个,章大人,不是小的不肯给您开门。是我们大人放话了,谁若敢搅他好梦,便打断谁的腿。”管事的颤颤巍巍地道。
“这小子!”二表哥话音未落,忽然便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道:“常子骏!常庚!常子骏!”
我看着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二表哥,目瞪口呆。
他眼角的余光觉察到我看他的异样神情,扭头看着我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讪笑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二表哥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笑道:“整日与一帮糙汉子打交道,哪能像以前那般文绉绉的说话。累得慌。”
说完,就又扯着嗓子喊开了。
很快,常庚就出现在了大门内。一把将大门拉开,怒视着二表哥道:“你奶奶的章仲泽!你这一大早的叫魂呐?”
二表哥一本正经地道:“我今日不叫你的魂,改日只怕便是那帮流寇来叫你的魂。你可杀了他们好几十号人呢。”
常庚张嘴就骂:“给他们十个胆子!敢到我齐州司马府来撒野?!赶紧滚进来!”又正色对我笑道,“嫂夫人请进吧。辰娘刚还念叨你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辰娘迎了出来。看见我,她脸就红了一红,道:“章公子,妹妹。快请进吧。”
一旁垂首而立的管事怯怯地道:“大人,夫人。都是小的死板。”
常庚挥挥手:“与你无关。退下吧。”
我们几人进了厅堂叙话,董诚章凤守在院中。芸儿碧云还有佑安,以及常庚的小厮多福,都候在厅堂门外。
辰娘拿出从京城带来的点心给益谦吃着,一边听常庚与二表哥说着话。
“你怀疑是有内鬼?”常庚皱眉道。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偶然,但次数多了,只怕是不太正常吧?”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以前的不了解详情,但你我这两次都只禀明了黄大人一人啊?难道他还能是内鬼?”常庚一脸的不可思议。
“总之今后咱们行事需更加谨慎便是了。”二表哥道。
辰娘忽道:“其实,要想知道有无内鬼,不妨一试。”
“辰娘快说来听听罢。”常庚一双桃花眼里星光点点。
我注意到,他今早一直唤辰娘名字,不再一口一个夫人的了。
辰娘微微一笑,道:“我也就随便一说,夫君与章公子听听便是。”
我们都齐齐看着辰娘。
“官兵是否掌握流寇大致的藏身之所呢?”辰娘看着常庚问道。脸颊上不知是因羞涩还是兴奋,透着一片红晕。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大概位置还是知道的。”常庚点点头。
“那么,我们不妨放出风去,就说官兵要去围剿流寇。”
“可是要如何揪出内鬼呢?”
“夫君你不妨回想一下,你们第一次围剿与后来那两次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呢?”辰娘看着常庚问道。
常庚仔细想想,道:“好像都一样啊。都是我们两个商议好了,便去向黄大人禀明。而且,当时也正是担心拖得时间长了会走漏风声,都是头一天我们商量好,次日一早便禀明黄大人,然后就出兵。”
二表哥皱着眉沉思不语。
辰娘柔声道:“你们俩个是只向黄大人一人禀告了,但是,是否有可能他向身边人又透露过呢?比如他身边的师爷,护卫,小厮,甚至家人,都有可能。”
“对啊,也许黄大人与身边亲近之人透露过,这些人之中万一有人又不小心说了出去。言者无心,听着有意。说不定就被有心人利用了呢。”我道。
“极有可能。不如下午去府衙找黄大人打听一下详细情况?”二表哥看着常庚道。
常庚点点头,有些忧虑地道:“可是,怀疑到刺史大人身上,要怎么开口问才合适呢?毕竟又不确定是否是因为走漏了风声才导致后边两次围剿失败的,只是咱们自己的猜疑而已。”
“如果要确定了是这个原因,那便该依尊夫人所言,即刻设计揪出内鬼了。”二表哥淡淡地道,“正因为不确定,才要先排除掉这个原因再做计较。没事,我问黄大人便是。到时你闭上嘴便是了。”
常庚呵呵一笑,桃花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道:“如此甚好。素闻黄大人是个爱才之人,他早就对仲泽你那一手好字仰慕得不得了。还曾私下里跟我打听过,怎样开口跟你求得墨宝一幅才合适。想必你问他什么,他也不会翻脸的。万一翻了脸,你随便写几个字哄哄他便是了。不像我,唉,自小便不学无术,哪里像仲泽这般惊才绝艳呢。到关键时候,竟连个哄人的本事都拿不出来。”说着,煞有其事地深深叹了口气。
辰娘不由得面露关切之色看着常庚。
我不以为然地瞧了他一眼,低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拿着杯盖轻轻撇去上面飘着的一层浮叶。
二表哥鄙夷地暼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道:“子骏还需要专门学哄人的本事啊?”
常庚一双桃花眼里含笑,瞧着二表哥,等他下文。
“只需带上你这张能将死人说活的嘴便是了。”二表哥毫不留情地道。
常庚放声大笑起来。
“若说常某人能将死人说活,那么,仲泽你这张嘴却是能将活人生生说死。”常庚一本正经地道。
辰娘不由得掩唇而笑。
二表哥冷哼一声,没接他的茬。
我们三人又到后面的小园子里坐了一会儿,一边瞧着辰娘指正益谦站桩的动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