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的一份份证据，董钦微微叹口气。
“妈妈，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让人调查清楚。”林欢道。
董钦拍拍她的手，笑道：“哪能怪你？我是在怨自己太笨呢，人家都这样对咱了，还要心软，真是心疼那些年货那些钱，早知道捐献给福利院比这强多了啊！至少还落得声儿好！”
“可是，益哥那里？”林欢迟疑。
董钦摇摇头：“从他爸去世后，小益就没主动提过他爸和陈家的那些人，那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知道了很多事儿，心里一直嫉恨着呢！”
林欢叹了口气。怎么这些人都不省心呢？
“人啊，年轻了，一冲动就容易犯傻。那时，你陈叔性格好，吃苦耐劳，有一点能力，长得也不赖，家里都反对，可我就是听不进去话，就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哎，不听父母言吃亏在眼前。后来呢，啥都不管，跟着他去了济南，爸妈也气病了。刚开始还没啥，看到他对他的家人很好，还高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想着他肯定对自己和孩子会更好。呵呵，也不能说他对我和小益不好，只是在他心目中，他的父母姐姐小弟是最重要的，那些才是他的家人，甚至当小益和他的侄女侄儿发生争执，错的都是小益。争吵过，但他总是提到那些年他的家人对他的好，总是说我不理解他。我也就懒得吵懒得争了，他愿意咋的就咋的，他的钱我从来不过问，因为他要照顾他的‘家人’。他爸妈的养老钱，他小弟结婚要钱，他姐姐、小弟买房子要钱……”董钦自嘲地摇摇头，幽幽地叹道，“都说他是好人啊，可是，那只是对他的‘家人’而言。那时，我只是想着小益还小，不能让他丧失家庭的温暖，所以一直都努力保持着所谓的和睦，至少在外人看来，我和小益他爸不争不吵相敬如宾。谁想到……他早早地走了，别人都说我俩的感情太好，所以才守了这么多年。其实是已经看淡了。笑笑，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有你和小益，还有小林，已经知足了。”
“妈，我会好好孝敬您的！”林欢搂着董钦的肩膀，下巴抵着她的头，轻轻地道。
董钦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经常啊，我在想，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地球，不然咋就送一个这样乖巧的女儿到我身边呢？”
“这是缘分呗！”林欢笑嘻嘻地道。
待陈益和伊丽莎白回到京城。听说此事，陈益很是气愤，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冷冷地道：“我就知道，他们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那钱既然是留给我的，必须让他们还回来，包括利息，一分一毫都不能少！其它的，算了，就当买断和陈家的关系吧，只是让笑笑破费了。”
林欢安慰道：“也是我考虑不周全，想着毕竟是亲戚，所以才说好歹通知一声。后来他们来了，觉得挺不对劲儿，才让人去调查。想必，以后也不会有啥联系了，就是担心你和妈会难过。”
“难过啥啊？小时候就清楚那些人的嘴脸了，好多年前就已经忘了他们长啥样儿。”陈益冷笑道，尴尬地道，“倒是让你跟着受委屈了，真是对不起。”
“一家人说啥外道话？”林欢笑道，“幸亏早上就把他们送回去了，不然你回来了真还不好处理，还是让我当恶人的好。”
正说着，董钦接到短信，是某银行的进账信息。淡淡一笑：“就当是他们帮咱存在银行。小益，这钱转到你账上吧。”十五年的利息，累计下来还是不少的。但是，如果那些年有这二十万，自己会那样苦那样累吗？
陈益忙道：“就放您那儿好了，我现在不缺钱，年底就得了不少奖励。”看了看林欢，有些羞愧。伦敦的房子是林欢买的，结婚时的礼服、首饰是林欢送的，这次回国的婚礼所有开支也是林欢支付。
“我们是一家人呢！”林欢笑道。
陈益微微点点头。
接着，陈益接到陈佳亮的电话，问收到钱没。陈益冷淡地道：“收到了，利息没错。谢谢你们替我保管这么久。”
电话里，陈佳亮叹了口气：“哎，现在说啥都晚了，知道你们肯定生气。其实，我们没想过侵占你爸留给你的钱……”
“呵呵，您也甭解释了，我注重事实。还好，我从来就没有对你们报以任何幻想，所以也不存在着伤心失望。”陈益报以讥讽的笑。
陈佳亮无言以对，只得道：“给你妈说声对不起，我们……”
“行了，我们还忙着，就这样！”陈益不想听啥解释，直接无情地挂断电话。
“小益说啥？”陈老太急急地问。
陈佳亮无奈地摇摇头：“恐怕，那些事儿小益都清楚了。”
“哎哟，咋能这样呢？”陈老太使劲儿拍着桌子，愤愤不平地嚷道，“是咱亏待了他娘儿俩吗？不是！是他们自己不认咱不进咱家门，过年过节都不来个电话，怪谁呢？难道该咱当老人的去求他们？为了供养佳明读书，咱一家子省吃俭用，难道他有出息了不该回报？哼哼，我就说嘛，小益都被他妈教坏了，该咱们不亲，心里有恨呢！”
“妈，您现在还说这些干嘛？”陈美凤懊恼地道，“其实，佳明已经做得够多了，是咱们太贪心，最不该的是，不该贪了留给小益的二十万块钱。我，我心里也一直后悔得很，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儿，眼看着他娘俩儿吃苦，咱都没伸出手去帮一把。我，我对不起佳明！”她捂住脸，呜呜地哭着。
陈佳亮也抱着脑袋唉声叹气。
陈老爷子的眉头紧锁，手里的烟微微颤抖。抿了抿干瘪的嘴巴，咬咬牙，道：“过去的事，想再多也没用。错了，就得认！小益结婚，咱都得去，送大礼，当作道歉。小董给了四万，我再取六万，凑成整数。你们也看着给，不能少了一万。”
“吓，咱家哪有那么多钱？”陈美凤姐弟倒也说啥，陈老太却是不依，连忙申明自己没钱，休想她掏钱出来。已经准备了一个金镯子还想啥？好几千呢！
陈老爷子狠狠地瞪着她，恨不得抽她一耳光：“都是你这老娘们儿坏了事，如果不是你一个劲儿地找佳明要钱，他会那么拼命地工作把自己的身体弄坏了？我劝你不要折腾，不要管他家里的事儿，你偏偏不听，就担心佳明不再顾这个家，担心他忘了你这个妈，忘了美凤、佳亮所谓的恩情！临了，到最后，你还不放过他，连他给小益留下的钱你都要私吞，这还是当妈的当奶奶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呵呵，让你掏六万块钱咋的？人家给咱买的衣服就不止这个数！还有这么大堆吃的喝的，还有咱在京城花费的，难道就不是钱？老太婆，不要再折腾了，那是佳明唯一的儿子，也是你的亲孙子啊，你咋就那样狠心呢？”
陈老太怒了，一咕噜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哎哟，天老爷啊，我就是一个狠心的妈狠心的奶奶，我都是为了谁啊，现在啥事儿都怪在我头上，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当好人啊……是谁说小益他妈肯定要改嫁想把小益留下的啊……是谁说董家有权有势咱们少管闲事儿的啊……是谁说现在小益出息了不要把这个孙子推到董家那里去的啊……是谁说姓林的丫头钱多得很咱们要多为自家考虑啊……”
陈老爷子的脸气得红一阵白一阵，拍着桌子大声喊道：“还不赶紧把你妈拉起来！你这蠢老太婆，咋不弄个高音喇叭来唱？就不怕全小区的人都听不到咱家的破事儿？大过年的，你闹腾啥？”
陈佳亮姐弟也是被吓住了一时间没回过神，连忙扶的扶拉的拉劝的劝，好歹把陈老太塞到沙发上，又是端茶送水，终于让她闭上了嘴。
陈佳亮擦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妈，您这是干啥呢？声音这么大，就不怕别人听到？您不怕，咱们还怕被指脊梁骨呢！今天你就没听见人家咋说闲话的？恐怕咱家的事儿，邻居们都清清楚楚呢，只是没当着咱的面说而已。”
“是啊是啊，妈，您也不瞧瞧人家是啥身份地位，咱如果再敢算计，肯定不能落好！妈，我们知道您是为了咱好，可咱也得有自知之明啊。算了算了，初五那天您就甭去了，让我和佳亮去京城，这次我们一定不会再乱说话，好好给弟妹和小益赔礼道歉。”陈美凤一边顺着陈老太的背一边好言好语地劝着，心里不停叹气。这次，还是被眼前的富贵迷花了眼，所以才说了那么多闲话，不仅没拉近关系，反而让以前的事儿都拉扯出来。但是，那十万块钱当时并不知道是留给小益的啊，还以为真是给自家的。又不免埋怨起陈老太来，如果那时知道，肯定也不会收下那钱了。哎，也怨不得人家董钦和小益心里有恨。其实吧，这次，如果不是自家作死，他们也不会赶咱们走，可最后还不是送了好些年货？可见，董钦还是心软的。至于那二十万，本来就是留给小益，自然得还回去。十五年前的二十万，就算是加上利息，现在又抵得上啥？算来算去，都是自家占了大便宜不是？还有脸闹腾吗？将心比心，如果是瑶瑶她爷爷奶奶这样对咱，咱能像董钦那样忍气吞声？肯定不会！
陈老太心里窝火，老头子埋怨自己，老闺女和儿子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到头来，全都是自己的错。“腾”地站起来，恨恨地道：“不管了，我啥都不管了，你们爱咋的就咋的！”说着，跑到卧室，“砰”地关上门，把被子一扯，躺在床上。
陈佳亮推了推陈美凤，努努嘴：“大姐，你去瞧瞧呗！”
陈美凤撇撇嘴。打开门，见陈老太侧身躺着，唤了几声，也不言语，叹口气，道：“妈，那您好好歇歇，我把鞋给您脱了。”替她把脚放进被子盖好，站了片刻，摇摇头，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陈老爷子瞅了一眼，问：“躺下了？”
陈美凤点点头。
陈老爷子不满地嘀咕：“就会这一招。”
客厅里还乱着，一大堆东西没来得及放。陈美凤便指挥着陈佳亮把东西一一拿出来，腊肉香肠干货等等，分门别类，或是放冰箱，或是挂到阳台上，或是放柜子里。啧啧，真是不少，过年从头到尾都足够了。姐弟二人的那份儿，午饭后便已经送回去了，顺道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
“爸，我们就先回去了，中午还剩了不少菜，好些都没动过，您热一热就可以吃了。明天咱再来一起过年！”陈美凤进卧室给陈老太打招呼，发现她真的睡着了，便对陈老爷子道。
陈老爷子点点头：“去吧，早点回去休息，也该做晚饭了。哦，有些事儿，咱心里清楚就行，回去也不要说了，知道吧？”
“明白呢！”陈美凤和陈佳亮连忙道。
陈佳亮一回到家，老婆还守着小超市。听到声响，陈昆从卧室跑出来，一张嘴就问他婶儿家是不是真住大四合院，是不是真成了富豪？
陈佳亮挖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那是人家林小姐的房子，公司也是林小姐和她哥的，和你婶儿有啥关系？你上网查查，人家才多大年纪，咋就能那么出息呢？又瞅瞅自个儿，大学毕业多久了，还赖在家里当啃老族，整天除了游戏就是游戏，像啥话？对了，还有你那个媳妇儿，我给你说，最好还是分了的好……”
陈佳亮把未来儿媳妇家里的算计一一道来，陈昆才不相信。都已经说好，彩礼钱六万六，结婚钻戒一个，一套金首饰，再加上出国旅行。房子是现成的，老早就买的，前几个月就装修好了。
“呵，你当咱骗你！你自己掏掏话，人家可盘算着咱家当他们的提款机呢！”陈佳亮冷笑着。
陈昆跺跺脚，不服气地掏出手机当着面儿拨通电话，他也不傻，自然不会直接问，先关心女朋友在干啥，家里有啥事儿没，啥时候到自家来拜年，最后，才提到结婚的事儿，说她提的条件家里都同意了。
女友一一答着，犹犹豫豫地道：“小昆啊，我妈说，那啥，彩礼是不是再多给一点儿？”
陈昆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但嘴里却道：“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这边还准备了房子车子，婚礼啥的都是咱家负责，六万六的彩礼咱也说了，就给你爸妈，他们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算是孝敬他们的。”
“我，我，我就是觉得爸妈太辛苦了，好不容易供我上大学，就，就想着多给他们留点养老钱。”女友吞吞吐吐地解释。
陈昆扯了扯嘴角：“可我家已经尽力了，你也知道济南的房价，就那套房子现在都买两万一平方了，装修下来，加上车子，加上婚礼，加上旅游，也差不多三百多万，都已经把家底儿掏空了。再多，恐怕我爸妈也没办法。”
女友急了：“你，你家不是还有一套房子还有门面啥的吗？算下来每个月租金都很多啊！我，我家里也困难啊，我爸妈身体不好，我弟还没稳定工作还没结婚……”
陈昆寒心了，果然是惦记着咱家的钱啊！他使劲儿捏着手机，竭力忍耐着心头的怒火，咬着牙道：“那你说咋办吧？只要不太过分，咱家尽量满足！”
女友一听，高兴地道：“也没啥，其实也不多要，就是我妈说，彩礼就给三十万，其他啥都不要了！”
“三十万啊？要那么多干嘛？”陈昆怒极反笑，手抖得不行。陈佳亮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叹口气，无声地安慰他。
“不多啊，你家又不是拿不出来。我可是算了算，你家超市每年赚得可不少，最多一年就赚回来了！”女友笑呵呵地道，“以后我们结婚了，我一定好好孝敬你的爸妈！”
“合着咱家是白给你家做一年的工啊！呵呵，你的脸可真大！”陈昆对着手机大声吼道，“不结了，咱家可要不起你这儿媳妇！一个农村丫头，连饭都吃不上的东西，居然敢算计老子，你他妈以为咱是傻子啊！滚，给咱滚，咱就算打一辈子光棍都不要你！呸，不就是一张脸耐看些，不就是床上放得开些，有那钱，咱啥样儿的找不到！”
“啊？小昆，不是这样的，我……”
陈昆急急地挂断电话，又飞快地拉入黑名单。全身哆嗦着，一下子摊在沙发上。
陈佳亮点燃一支烟递给他：“儿子，人这辈子哪有不走弯路不受伤害的？我就一直嫌弃那个小芳太土气，你却说她本分老实吃苦耐劳。嫌弃她家是农村的负担重，你又说又不是和她爸妈过。古往今来啊，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咱虽然不讲究那个，但条件差距太大也不行对吧？那啥，天涯无处无芳草？错过这根狗尾巴草，以后多的是鲜花儿任你挑选。虽然咱家庭条件一般，可咱儿子长得不赖能说会道，如果再好好地找一份工作，有啥样儿的姑娘找不到？就说你益哥吧，人家有能耐，瞧瞧，把洋媳妇儿都带回来了，听说伊丽莎白家里条件还很不错。我给你说啊，这次我去京城……”
陈佳亮细细地说起了林欢，说起了林豆，说起了他们的朋友。但是，都是网上看到的，并未敢多添加。这是和陈老爷子他们统一了口气。网上的消息大家都能看到，就算说出去应该不会惹麻烦。他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