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楚长亭噩梦连连,梦中全是些张牙舞爪的劫匪,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她扑来。画面一转,就是满身血污的梅妆侧卧在马车上奄奄一息的样子,鲜血直流。
“啊!啊!!!”楚长亭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感觉身后汗毛竖起,她紧紧蜷缩在床的一边,用被子蒙住头,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楚长亭先是吓得一颤,在听到沈良辰那熟悉的嗤笑声时便渐渐缓和了下来,她身子软软地陷在沈良辰的怀中,咂了咂嘴,然后又在他胸前蹭了蹭,软糯糯地说:“你怎么跑过来了?”
“思妻心切,心痒难耐。”沈良辰将楚长亭的脑袋从被子里刨了出来,然后用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环绕着她的胳膊不自觉的用了用力,“怎么,做噩梦了?”
“嗯。不过现在有你在身边,我已经不害怕了。”楚长亭有些迷迷糊糊地晃动着脑袋,又被沈良辰的下巴抵住。沈良辰轻柔地将她平放在床上,然后为她搭好被子,温润如玉的手抚摸着她嫩白无暇的清秀的小脸,楚长亭在再次陷入睡眠之前,留意地感受了那只手的令她心安又心醉的触感。
一如既往,温润如玉,却又有几个厚重的茧。
“我守着你睡着。”沈良辰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眼中却是慢慢的留恋与不舍。
心中有了牵挂,那便在沙场上有了顾虑。不能再如往昔般不要命的拼杀,只因还有这样一个人在家中苦苦守着盼着。
沈良辰在确定楚长亭睡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起身拂袖,再一次深深、深深地望了楚长亭一眼,他知道,这一眼,他要足够看到凯旋归来的那一日,才能稍缓心头相思之苦。
翌日,楚长亭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寻儿见楚长亭晃晃悠悠地坐起,便过去服侍她更衣。楚长亭斜眼瞟了一眼寻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些慵懒地问道:“几时了?”
“小姐,已是午时了。”寻儿调皮一笑,等着看楚长亭反应。果然不出她所料,楚长亭刚刚还半睁未睁的杏眼立刻瞪圆,她几乎是有些癫狂地抓住寻儿的手问道:“为何无人叫我?今日无须赶路吗?沈良辰也未来喊我起?”
“小姐先平静一下吧。”寻儿为楚长亭轻轻抚着后背,“梅妆说沈公子吩咐小姐昨晚梦魇,睡得不踏实,让您多睡一会儿,我们无须叫您。”
“……哦。”楚长亭整个身体松弛了下来,后背一仰靠在床背上,脸上泛起丝丝红晕,像含苞未露的春荷,漾着清晨清新的露珠。
“哦对了小姐,还有一事,寻儿告诉你后,你可不许再疯。”寻儿为楚长亭换好夹袄,略微有些担忧楚长亭的小性子,思忖着如何才能妥当的将沈良辰已连夜赶去极北沙场的事情告诉她。
“嗯?”楚长亭狐疑地扬起小脸,直直望向寻儿有些躲闪的目光。
“昨夜王命急宣,召沈将军去极北作战。沈将军已连夜走了……”寻儿小心翼翼地说,边说还边不住的瞟着楚长亭的面部表情,令她惊讶的是,楚长亭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她先是略有些惊讶的仰头望向寻儿,紧接着便抓紧了被褥。
她在忧心。
“小姐就放心吧,沈将军身经百战,这次一定凯旋归来!”寻儿体贴地为楚长亭穿好了鞋袜,将她衣服上的褶皱之处抚平。
“他那么讨人嫌,阎王爷自然不会喜他。”楚长亭嘟起了嘴,眼中有七分笃定,三分隐忧。
梳洗完毕后,三人便继续踏上了返北之路。没了沈良辰,楚长亭有些明显的意兴阑珊,一路上都在无聊地托腮走神。寻儿像是看破了她的心事一般,不住地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楚长亭也只是敷衍地笑一笑,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瑶河城。
北风呼啸,旌旗猎猎。苍茫低沉的天空中,一只金眸苍鹰盘旋翱翔,在灰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冽的线条。
高车御赤一身虎皮大裘站在城墙上,俯视望着城墙外遍地的白骨和淋漓的鲜血,嘴角微微一抽搐,卷曲的胡子轻轻颤动,像是草原上跑马的鬃毛迎着烈烈寒风而摇晃。他左手紧紧攥紧拇指上的狼牙扳指,然后压低着声音幽幽地说:“去抢,把能抢的粮食、牲口、女人全都抢来,也算是告慰咱们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乌俚坷微微欠首问道:“那瑶河城的城主……”
“关起来,然后给北天灼国的军营射封信,要想解救瑶河城的百姓和城主,就把北琥平粮仓里的粮食全都交给我们,我们即刻退兵,绝不纠缠。”高车御赤伸出左手,苍鹰稳稳落在他的下胳膊上,翅膀扑棱两声,几片鹰羽应声而落,金眸滴溜溜转了几圈,定定望向了南方北天灼国的北部粮仓琥平粮仓。
“是。”乌俚坷行礼退下。
高车御赤望向不远处北天灼国花无城的沥贺山,山脚下,北天灼国的金甲军的金色大旗绚丽夺目,与夕阳融为一体,化成血般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