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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绝望(1 / 1)

医生来了,重新给爷爷进行局部消毒、腿骨接拢、定位包扎等处理,并叮嘱:因老人骨质疏松,会导致愈合相对缓慢,卧床时间较长,所以经常要喂食一些容易消化的饮食,多吃水果蔬菜,避免由于活动少,出现便秘,同时也要注意补充蛋白质、钙质丰富的食物,如鸡汤、鱼汤、虾皮、豆腐、奶制品等有利于促进骨折的愈合。也要加强做好老人的心理护理,适当的做下肢按摩,避免出现静脉血栓。

表叔叶纪明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态,道:“哥,在表姐(马仁卿的妹妹)没来之前,先叫小虎请假伺候爷爷,等有人了,再去驾校学开车,你看行吗?”

马仁卿表示同意,并当场给马教练打电话说明情况。

吃过午饭,姑奶奶陪她哥哥说了会话,又站在客厅寒暄几句,遂领着儿子叶纪明走了。

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无人征求马交虎的意见。就像当初,他身不由己被从滨海领到江北。

马仁卿全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过着各自的幸福生活。

惟有马交虎的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怕一不小心,爷爷又从床上摔下来。如果家中有人,他先做好饭喂爷爷,然后到河边洗脏衣服臭被褥,等这一切都忙完了,再给爷爷按摩僵硬的下肢。倘若没人,那就得趁马仁卿一家人外出之前,先做好饭端到保姆房,脏衣服臭被褥只能第二天去洗了。换衣擦身、端屎接尿之类的活,更不必说了。

也不知马仁卿是嫌脏,还是有洁癖,虽然偶尔会进去探望父亲,但乱七八糟的聊几句就出来。相比之下,婶婶郑淑芬的为人还算不错,也常帮忙做做饭,洗洗脏衣物什么的。马小芳虽然也帮忙干过活,但从未踏入保姆房半步。许因年龄尚小的缘故,只要在家,马小玲就跑到保姆房,和堂兄一起陪伴爷爷。

整天面对一个痴呆老人,话也不说,除了吃就是睡,恐怕谁也受不了。

有时候睡着睡着,常常会半夜里惊醒,马交虎便蹑手蹑脚的下床走过去,掀开被子看爷爷有没有拉屎撒尿。有的话,就把爷爷换到自己床上,他躺在旁边盖个被角,瞪着眼睛等天亮。没有的话,也就不困了,便坐在床上一根一根的抽烟,直到天亮。没过多久,马交虎就觉得白天昏昏沉沉,只要坐下或者靠个什么东西,闭上眼就能睡着,而一到晚上,却没有半点睡意了。

这种状态,医学上称之为生物钟紊乱。生物钟又称生理钟,它是生物体内的一种无形的“时钟”。实际上是生物体生命活动的内在节律性,是由生物体内的时间结构序所决定。症状为:人会感到注意力不集中,思考判断力差,疲劳,失眠,出现睡眠障碍,精神委靡不振,工作学习效率低,容易出错。可以出现饮食障碍甚至厌食,会出现困了睡不着、饿了吃不下的症状。

书房有很刊物和书籍,都是马仁卿两口子几十年的收藏。

晚上睡不着时,马交虎就经常拿来看。

婶婶郑淑芬发现后,非但没有横加干涉,还叫丈夫把以往紧闭的书房开着,不要再上锁了。

这一举动着实出乎意料,或许她是看在外甥女冯程程的面子上,或许还有其它什么原因,谁知道呢。

马交虎的好多知识,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学到的。当从书中发现自己的生物钟紊乱,已经太晚了,但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告诉别人。是啊,害怕能怎么样呢,告诉别人又能怎么样,还不得独自承受?在遭受了一次次因白天睡觉,没有及时给爷爷做饭洗衣服的责骂之后,他想到了安眠药,欲借此调理一下作息时间。

马仁卿夫妇听了没有拒绝,欣然给他买来一瓶。

可药劲这个东西,不是人力所控制的。

有天晚上,马交虎困的眼泪直流也睡不着,便吃了两粒药,一觉睡到天亮。当次日中午睁开眼看时,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老人侧身躺地板上,正蜷着身体打呼噜。万幸的是,这次并没什么大碍。

但即便如此,也逃不脱叔婶的一顿痛斥。

马交虎索性找张凉席,在爷爷床下打个地铺,这样老人一摔下来,就会先把自己砸醒。

最关心他的还是堂妹马小玲,经常会偷跑过来帮忙照顾,还说:“哥,暑假我能帮你看着爷爷,可要是开学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每当听完这句话,尽管马交虎心如刀绞,脸上却乐呵呵的道:“没事,姑姑马上来了。”

马小玲遂搂住他的脖子,眨着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嫣然笑道:“要不,我去和爸妈商量商量,每天都陪着你,不上学了好不好?”

把马交虎感动的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道:“傻丫头,不上学可不行,我能照顾好爷爷,放心吧。”

马小玲乖巧的点点头,道:“哥,哪天如果你累了,就告诉我,我请假在家陪你。”

在江北这半年里,马交虎慢慢的长大了,也慢慢的变得成熟了,慢慢明白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闲暇之余,他总会不由自主想起她,想起她为他做的种种温馨的事。

有一次,马小玲和父母去大姨家玩,晚饭前打电话来,问:“哥,你想吃什么?”

马交虎略作寻思,道:“糖醋排骨吧。”他知道她最喜欢这道菜。

电话那头,马小玲听了久久没有回复。

马交虎嗔道:“傻丫头,是不是都被你吃完了?”

马小玲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带着哭腔,道:“哥,对不起。”

马交虎便怜惜的说:“没事,你个小吃货。”

孰料等回来时,马小玲直接闯进保姆房,举起手中的袋子,兴高采烈道:“哥,你要的糖醋排骨。”

马交虎一愣,问道:“你不是吃完了吗,这是哪来的?”

马小玲就得意洋洋的说:“来的时候,我缠着大姨又炒了一盘。”

马交虎嘴角抖动几下,道:“傻丫头,哥是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

马小玲把包装袋放在桌上打开,用筷子夹出一块,道:“哥,我喂你。”

马交虎口中咀嚼着排骨,感觉味道咸咸的、又甜甜的。

马小玲就那么坐在旁边椅子上,小手掌支着下颚,眼睛扑闪扑闪的道:“哥,好吃吗?”

马交虎“咕咚”咽进肚子里,道:“好吃。”眼眶有点湿湿的。

马小玲这才长舒口气,道:“那我就每天叫妈妈做这道菜,然后端给你吃。”

马交虎背过身抹把眼泪,笑对着她,道:“傻丫头,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呀。”

马小玲螓首点点,道:“言之有理!”尔后又用筷子夹起一块排骨,送在他嘴边,笑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吃,我再叫妈妈做。”

马交虎也慢慢理清了二人之间的关系,他和她并非是什么爱情,而是那种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情感。

没错,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纸情书,是老天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是在异国他乡的唯一亲人。

每当想起她,他压抑的心情就会暂时得到缓解。

马小玲知道他经常吃药后,总是担忧的嘱咐,道:“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多吃,每次一粒就行了。”就这依然不放心,还写张“每天一粒”的小纸条贴在药瓶上。

日日夜夜、反反复复,都待在狭小的房间做着同样的事。

马交虎的性格越来越烦躁,几乎快要崩溃了。他开始毫无畏惧的和叔婶顶嘴,开始莫名其妙的想发火。觉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想自杀。

中午十点多,刚喂爷爷吃完饭。

马小玲又悄悄溜进来,道:“哥,你歇会吧,我看着爷爷。”马交虎问道:“玲玲,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哥就这么走了,永远离开你和爷爷了,你会想我吗?”马小玲趴在他背上搂住脖颈,柔声道:“哥,你要去哪呀,回滨海老家看我伯母吗?”马交虎摇一摇头,道:“不回滨海,是永远的走了,恐怕以后你和爷爷,就再也看不到我了。”马小玲歪着小脑袋,道:“当然会想了,等放假我就去找你。”马交虎拍了拍垂搭胸前她的手背,道:“傻丫头,你又不知道哥在什么地方,怎么去找?”马小玲咯咯笑道:“笨蛋,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嘛。”马交虎闻言,长叹了口气,道:“哥也不知道去哪,也许会去找你大伯。”马小玲身体倏地打个寒颤,慌蹲在跟前仰起小脸,道:“哥,你可别吓我啊。”马交虎捋捋她耳边的乌黑秀发,惨然一笑,道:“哥觉得很累很累很累,想找个地方去好好睡一觉。”马小玲紧紧抓住他的双手摇晃着,哀求道:“哥,你别这样,以后我再不跟爸妈出去了,天天在家陪你还不行吗?”马交虎道:“傻丫头,哥是逗你玩呢,就那么一说,你看你哭什么哭。”

“阿虎,你看看都几点了?趁我们都在家,把你爷爷的床单提河边去洗干净。”郑淑芬边说边推门而入,见屋内情景不禁一愣,道:“你们俩干什么呢?”

马交虎一咬牙站起来,低着头道:“没什么,我马上就去。”转身将脏衣服臭被褥塞进桶里,拎起便往外走。

马小玲忙拽住他,叫道:“哥,你不能去!”

郑淑芬叱道:“玲玲,你干什么?这么多脏衣服,你哥不去洗谁去洗?”

马小玲气急败坏,道:“你们没长手啊,家里没洗衣机啊,凭什么非要我哥洗,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郑淑芬诧异道:“他去洗衣服啊,还能干什么?”

马交虎牵强一笑,道:“玲玲乖,好好在家看着爷爷,哥待会就回来了。”

马小玲牢牢抱着他的胳膊,道:“不、我不!今天你哪都别想去。”

郑淑芬忽地挥起巴掌,恐吓道:“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揍你啊!”

马交虎使劲掰开女孩的五指,道:“放心吧,哥没事。”随即拎起满桶的衣服拉开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马小玲怔了怔,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边拔腿作势往外冲,边尖叫着:“哥,你别去!哥,等等我!”

郑淑芬见状暴跳如雷,一把拽住女儿破口大骂,道:“死丫头,你想干什么!这么大了懂不懂点事,给我回你自己的房里去!”

流水清清潺潺,凉风瑟瑟习习。

马交虎跄跄踉踉走到小溪边,随手把满桶脏衣服臭被褥往下一仍,便噗通坐在草地上,悲恸欲绝的在心里喊:“你在哪啊老爸,儿子快要死了,儿子想去找你,老爸!”哭着喊着,渐渐感觉胸口非常慌闷,就像很多很多巨大的石头,重重压在身上。他缓缓倒在地上,手脚开始发凉,喉咙、舌头也不听使唤了,牙关紧紧咬着想张也张不开。渐渐的,眼前也开始发黑了,很多星星点点迅速填满整个视野。

就在这时,儿时的情景冉冉浮现在眼前。

父亲边推自行车往前走,口中边说着什么。有个小男孩坐后座上,手里举了一支冰棍。父亲虽然不停的说着话,但却听不到声音。这个情景过去,又见父亲站在马路对面,笑呵呵的招着手。那个小男孩背着书包跑出学校大门,高兴的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然后又见父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嘴巴鼻子戴着氧气罩,紧紧攥住小男孩的手,眼神充满不舍和无奈。

也不知过去多久,手里好像抓住个什么东西。马交虎一用力坐起来,好像有点缓过来了,忙深吸一口气,但这口气刚呼出来,眼前又黑乎乎了。接着身体一瘫,噗通又栽倒在地。

父亲拿根拇指粗的长竹条,指向小男孩正怒气冲冲的责骂,妈妈则挡在他们之间,嘴唇哆嗦着含泪劝说。

“这肯定是因为那次我偷了两块钱,老爸知道后,要拿竹条抽我,被妈妈拦住了。”马交虎心里笑了笑。

“阿虎,爸走了,你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父亲一直在笑,毋论是在学校门口、还是在病房的床上。

“爸,你别走啊,爸,我害怕!”马交虎咆哮道。

陡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嗡嗡嗡”的响声,也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马交虎使出浑身力气,抬手猛往心口上砸。大概几秒,也许几十秒后,心脏突然动了一下,便觉得能喘上气了,但这口气断断续续的,还是凝滞在胸腔内不上不下。

一转眼,情景又回到了病房。

父亲声如蚊嘶,道:“阿虎,听你妈的话,别给老爸丢人,知道吗?”

“爸!你去哪啊!等等我!爸!”马交虎歇斯底里的哀嚎道。

父亲站在病房门口,回过头笑吟吟道:“阿虎,爸走了啊。”

“爸,你别走,等等我啊,爸!”马交虎哭着喊着,发疯似的追了过去。

只听噗通一声,小溪溅起朵朵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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