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中门口。
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蓝白运动款校服肥大，远远看去，像是不断移动的二维小人儿。
而四楼窗台边的一个女生，还趴在桌子上，懒懒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坐起来，开始装书包。
“顾颜，你能不能快点儿！我要锁门，急着回家呢！好不容易放几天假，我妈对我回家吃饭呢！”
门口的女生一直在看手表，很是不耐烦，学校加班加点，从来都不管他们能不能承受，这次被举报了，终于放了假，把欠他们的清明节又放了，一共三天，普天同庆的好日子，结果……
“顾颜！”
“别催了！那你走吧，我锁不就好了，只要你记得拿钥匙就行。”顾颜满不在乎，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几缕呆毛翘着，圆嘟嘟的小脸上婴儿肥还没散去，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占据了半张脸了，却没有违和感，只是觉得可爱的不像话。
“行行行，我不催你，你慢慢来，行不行？”门口的高个女生妥协，靠在门边，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出神。
“我好了。”果然，那个女生的话说完还没有一分钟，顾颜就拎着书包走到她面前了。
女生被气了一下，刚要伸手去捏捏顾颜的脸，又收了手。
“颜颜，数学卷子……”
“做完了发你，别催我。”
“好嘞！颜姐请！”
“跪安吧。”顾颜拎着书包，头也没回的下楼了。
久违的假期，对于高中生是奢侈，像是个白日梦，尤其是在以治学严谨、升学率稳居第一扬名的市一中。
顾颜算是最后走的一批。
“你再磨蹭一会儿，我就直接报警了。”顾恒看了眼，拎着小丫头的后衣领，把人从门口扯开。
随即，一辆私家车从校门口驶出。
顾颜一怔，随即脸上浮现了笑容，“哥？”
“能不能看路？”顾恒揪着衣领的松开，看了眼才到他胸口的妹妹。
“能！”顾颜喜笑颜开，抱着哥哥就不撒手了。
顾恒无奈，任由树袋熊挂着，往旁边的停车区走。
“诶？哥，我妈说，你去外翻院了，你今天不上班？”
顾颜刚坐定，安全带还没系上，就扑腾着往前爬。
然后，被摁住脑袋，推回了后座。
“辞了，现在在给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富婆打工。”顾恒想了想，语出惊人。
顾颜傻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等等！哥？你是我哥嘛？不会是妖怪附身了吧？”顾颜瞪圆了眼睛，她哥，顾恒，拿奖拿到手软、毕业就被外翻院抓走了的高精尖人才！正经到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颗的，他在说什么？！
顾颜表示接受无能。
还她高冷腹黑的哥哥！还她气场两米八的哥哥！
“妖怪没有，撞邪了可能是真的。”顾恒不逗她了，专心开车。
“可是……”
“安全带。”
“哦哦。”顾颜手忙脚乱系上，盯着后脑勺。
“你……到底怎么了？哥，你刚刚说啥，你自己知道嘛？”顾颜表示怀疑，什么叫给富婆打工？听着，有点儿……
颜色？
“哥啊！你可不能堕落！我们老顾家，都以你为傲呢！”顾颜天天听她妈说她哥哥怎么怎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哥才是亲生的，明明，她才是，她哥是大伯的儿子！
“……”顾恒默了默，“没堕落，放心吧你，下个月就能解脱了。”
“别跟他们乱说，外翻院回不去的话，我应该会保研。”顾恒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用词不当，颜颜还是他妹妹，不是以朋友相处，就只是朋友而已。
“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顾颜默默竖了三根指头，笑嘻嘻的。
说是不会说的，不过，她有新题材了！
下本书的男主，还是她哥，女主么，容他慢慢想个貌美如花、前凸后翘、学富五车的宠夫女总裁，名字她都想好了！
就叫……
《红酒炖雪梨》，红酒是女老板，雪梨是她个，炖了吧！
不行，这个名字会被编辑拒的，那就叫……
《姐姐她分外撩人》！
没错，就这个！
比“古早取名法”时尚，比“文艺取名法”直白，一看就能火！
顾恒瞥了眼后视镜里的小丫头，却再看到她脸上稀奇古怪的笑时皱了皱眉，这丫头，不会傻了吧？
想着，顾恒把一个套着蓝胖子手机壳的手机丢过去。
“你的手机，你自己更新，你推的都是什么书？非主流？”顾恒按照那个书单，查了一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更别说顾颜定时五天一更新，缺昨天的一篇帖子了，他把整个书库都翻了一遍，这才找到几篇看起来比较正常的。
顾恒在写网文，还在运营V博号，还是个知名博主，上次的帖子，一半都要归功于她。
顾恒一直都知道，顾颜爸妈也知道，一番争论，在顾颜表示愿意跟着顾恒学外语作结，毕竟，这丫头，别的科目甩普通人人十万八千里，
唯独外语吊车尾。
用顾颜自己的话说，全家人的语言细胞都遗传给顾恒了，而她自己，让其他同学一门外语，她也能进前五十。
“哥，你给我更新了么？年底的评选，我还要冲榜呢，那样我就能看见我爱豆了！”顾颜接住手机，一边等开机，一边问。
“更了，下次自己安排好周期，你的那些文，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顾恒每一本不过是只看了十几章，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就做了好几晚上的噩梦。
“哎呀，哥，他们有的读者就喜欢那个口味的，我能怎么办！我要冲榜啊！谁让我抢不到演唱会门票！”顾颜叹了口气，郁郁寡欢。
“诶？哥，要不，你看看我写的？就你作文拿奖都哪个水平，给我点评点评？”顾颜转了转眼珠，笑嘻嘻凑过去，趴在顾恒肩膀上。
“你……你回去坐好！”顾恒没来由的想起另一个人，也是差不多的姿势，咳了声。
“那你看不看嘛？说不定，你觉得我的不错呢？哎呀，你要相信大众眼光，阳春白雪不适合所有人，网文嘛，大多还是下里巴人比较受欢迎，毕竟，不用动脑子，不需要任何文化基础。”
顾颜不肯动，缠着她哥。
“我看，你回去坐好。”顾恒看了眼，红灯，直接伸手把人摁回去了。
顾恒想起来，顾颜作文也是拿了很多奖的，默默没有说话，哪里是要他点评，不过是想他看一看而已。
“网站和书名发给我，我回头就看。”
“好啊好啊！那我发给你，全文免费的哦！”
“发。”
顾恒瞥了眼，安安静静开车。
忽然想起了什么。
“颜颜，你推了那么多，有没有那种的？”
“……哥，黄赌毒不让写！”
“……”顾恒缓了口气，“我是说，不要脸的主角有吗？尤其是说话不正常的那种。”
“说话不正常？聋哑人？”
“不是这种机能不正常，是说的内容不正常。”顾恒换了好几个词，这才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
“你要几本？”顾颜精神了，她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有多少发多少。”顾恒默了默。
“好嘞！”顾颜美滋滋去翻书单，就是骚话频出的主角嘛，那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不正经的男女主，要多少有多少！
“对了，哥，上次帖子里的那个什么什么【云天】有后续了嘛？我的帖子怎么被删了？”顾颜还没来得及上V博，一打开自己的主页，就没看见原本置顶的那一篇，按理说，这种豪门PK小百姓，点击率应该前面的。
“……那是个误会，帖子应该是被网警删了吧。”
顾恒攥紧了方向盘，要不是那个帖子，他也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
“网警？我又没怎么样！怎么可能是网警！警察局是她开的？我倒是宁愿相信是媒体公司呢。”顾颜一边翻，一边嘀咕。
“应该吧。”顾恒默了默，媒体公司，他听秘书办的人说过，【新尚传媒】就是穆云清好朋友家的，旗下还有经纪公司【新尚娱乐】。
“哥，你说，是误会，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都没搜到？你看！”顾颜把书单发过去，却一星半点都搜不到了，互联网的记忆力，怎么会这样？
“不用看了，他们联系媒体公司，把所有相关内容都撤了，就连他们的声明，都搜不到。”顾恒看都没看，他自己试过了，什么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存在过。
如果不是他自己还在【云天】上班，他都觉得那像是个梦。
却有些庆幸，他自己去了【云天】，而不是等他们找上门，顾恒看了当时那篇声明，还知道，后来不少人被起诉了。
如果他没有去，或许，里面就有他。
甚至，可能还有顾颜。
“【云天】真是财大气粗，我感觉，我文里的女主都有身份了！等等，哥，那个女总裁，好看么？网上后来有她照片没？”
顾颜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妥妥的女版总裁？啧啧啧，她当时度了一下那个老板的生平，啧啧啧，亮瞎了！
“……不知……”
“你看，这里有人说，她特别好看，还有人说，她特别凶！哥，你到底看过没？帖子咱们也是发了的，你不可能不关注后续吧？到底好不好看？”
顾恒回忆了一下，“好看。”
“多好看？跟那个谁比，就最近红的那个，不不不，不能跟女明星比，那样不好，就跟、跟……”
“她好看。”
“诶？你知道我要说谁吗？就她好看。”
“【云天】的老板，比最近红的那个女明星好看。”
“哥，你认真的？”顾颜以为，有钱，就够了呀！
“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