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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运叹着气:“将军, 宫门要锁了,咱们也回吧!”
徐凤白眉也不皱一下:“继续等。”
李昇府里的马车就停在一边, 他瞧见了,就一直在这里等他。
知道劝也劝不过, 洪运放下车帘, 下车来回踱着步, 又过了一会儿,宫门大开,侍卫队先行走出来,李昇在众人的拥簇当中, 走了出来。
小太监提着灯,洪运瞧准了,立即走了过去。
带刀侍卫当即拦住了他, 他急忙跪下, 对着李昇叫道:“殿下!殿下是我, 洪运啊!”
一听是他, 李昇已然走了过来:“洪运, 你怎么来了?”
他一身朝服未换, 叫洪运起来。
洪运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家马车:“我家主子请殿下过去说话, 在此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李昇挑眉,脸色不虞:“怎地叫他等那么长时间?”
说着让他和侍卫队在旁等候, 一个人走向了徐家的马车, 车上安静得不像话, 男人撩袍上车,伸手就挑开了车帘,他眉眼柔和,眼底还带着一丝丝的笑意,只不过这分笑意很快就消失殆尽。
徐凤白还是那个姿势,一直并未动过。
李昇坐了过去,坦然看着他:“等了很久吗?有事让洪运传一声就是 ,何苦一直等……”
话未说完,徐凤白身形一动已然欺身过来,长剑带着鞘抵在了他的颈边,李昇被他撞得一下靠了车窗边上,窗帘一抖,很快又落下。
外面浑然不觉车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昇不怒反笑:“仔细些,别让外面人瞧见。”
徐凤白无心与他说笑,一脸怒意才初露出来:“李昇,是你做的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自然不应:“什么是我做的,我今日在朝上被父皇骂了一通,晚上又陪了他好半天,现在浑身都痛,你这是来问罪?”
徐凤白盯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运粮队深埋山谷,我只问你,是你做的吗?”
他颈边长剑更是用力抵着他,李昇笑意顿失:“运粮队无人生还,父皇龙颜大怒,你现在来问我,是我做的吗?我为何要做那些?”定定看着他,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赵澜之死里逃生,你以为是我想杀他,才来等我。”
徐凤白腕上用力:“不是吗?我警告你别动他。”
男人脸色顿沉,一手扶住了剑鞘。
“我给你的剑,是为护你,你为了别人拿着它来逼我?”
“他是阿蛮亲爹,不是别人,倘若今日棺椁里停的人是他,怕是现在已拔剑相见。”
四目相对,李昇冷笑出声,他径直抓住徐凤白的手腕两手两边用力,长剑赫然抽了出来,剑鞘掉落在旁,车内昏暗,只角里挂着一盏小灯,四目相对,能看清彼此脸色,都有余怒。
李昇侧身坐着,垂臂:“我帮你拔剑,你若为他,不如杀我。”
说着竟是倾身往前,不顾剑刃抵在胸前。
徐凤白随手捡起剑鞘,还剑入鞘:“好,十几年相伴,我信殿下。”
他脸色稍缓,端坐如斯,李昇却是眸色渐沉:“你也知十几年了,我何曾骗过你?娶亲时你说此生既不能成夫妻,那便永不相见,我不见你。你征战在外,我在朝堂记挂你,你当我不想杀了那姓赵的?每次看见阿蛮我就想杀了他,他竟敢碰你,然你为臣子,你为阿蛮,尽然回不去,我仍旧只为你。”
他拂袖而起:“我一心为你,你却疑我,他何德何能让你这般恼我!”
李昇怒意横起,狠狠摔了车帘,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洪运在一旁盯了半晌了,见人出来了,赶紧上前见礼,不想人只拂袖走过,见着这脸色也不敢再问,赶紧回了马车上。
掀了车帘,徐凤白双手抚额,一副头疼的样子,只叫他快些回去。
马车很快驶离,小太监给提着灯,李昇也上了车。
侍卫队侧立在旁,也不知他叫了谁,一人上前,从车里摔出了个六角玲珑瓷杯来。
“废物!”
漫长的夜里,漆黑阴暗全被温暖驱散,徐椀昏昏沉沉睡了好大一觉,再醒过来时候,已经亮了天。她抻了个懒腰,坐了起来,一团白立即跳了她腿上,猫儿喵喵叫着,挠着她胳膊像是讨抱的样子。
“啊!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徐椀立即把猫儿抱在了怀里,她几乎是跳下榻的,高兴得揉了猫儿的脸,好生贴了脸,花桂听见动静连忙过来了,洪珠也去打洗脸水,晨起,是个好天气。
徐椀只着中衣,还逗着猫儿:“花桂,小白怎么回来的?”
花桂给她拿了裙子过来:“顾大公子送过来的,说让好好养着,不许送人。”
徐椀眉眼弯弯,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谁也不给。”
把小白放了一边,开始穿衣服,花桂往外看了看,拉着她胳膊套上裙子:“小小姐,我问你个事,北边楼里的那位顾大公子,你认识的吧?”
称不上是认识,不过有小白在,徐椀总不能说不认识:“认识,怎么了?”
花桂想了下:“算了,没事。”
小白就在她脚边扑着她的脚,徐椀没太在意她的话,光伸脚踢着猫儿:“我真该好好谢谢他,不过估计人家也不稀罕的吧 ~”
穿了新裙,头发也梳了小辫子,一边垂下一绺,花桂还给她贴了花。
徐椀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想起昨日奔丧,伸手摘了花下来。
花桂拍着她的手:“摘下来干什么,戴上好看,你小舅舅说今个带你上街看戏呢。”
带她上街看戏?
徐椀回头:“他军务繁忙,怎地有空带我去玩?”
昨晚上徐凤白从外边回来,听说阿蛮病了,又守了大半宿,天快亮才走。花桂心疼这一大一小,也知自己主子看着阿蛮是愧疚又不好明说,光只是劝着她:“难得他告假有空,想带你出去逛逛,你就好好玩,你高兴了你小舅舅就高兴了,知道吗?”
吃了点东西,也喝了汤药,徐椀怕苦,口里就含了两块蜜饯。
花桂这就带着她往出走,到了前院,孩子们都来上学了,闹哄哄的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徐妧也在,看见徐椀蹬蹬跑了来,拉住了她问长问短的。
“阿蛮!阿蛮你好些了吗?昨个我要看你我娘不让,我听说你是去奔丧回来病的,是入邪气了吗?我娘说小孩子家家的奔丧不好,都你爹不懂……”
因是要出门,今个不用学了,她身子好多了。
徐椀才要告诉她,一抬眼厢房的门口站着两个人。
门内老夫子写着字,卫衡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和顾青城门口说着话,听见徐妧叫着阿蛮都抬起了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徐椀连忙揖了一揖。
她揖的是顾青城,感念他送还猫儿,卫衡却是笑了:“今个怎地这般乖巧?”说着他回身撞了顾青城的肩头,更是笑得不能自已,“你瞧她来时候迷迷瞪瞪,两腮鼓的好可爱哈哈像不像家养的猫儿……”
笑到半路,发现少年目光冰冷,立即收了回去。
有这个混世魔王在,徐椀没有上前,她差点忘了口中的蜜饯,被卫衡这么一说赶紧一边吐了出去,和徐妧说了舅舅带她出门看戏,在她艳羡的目光当中,和花桂走了出去。
她走了之后,顾青城才是看向卫衡:“她昨个受了凉,烧了半宿,你少闹她。”
听着他说徐椀病了,卫衡嗤笑一声:“顾大公子这就太偏心了,我何曾闹过她,就一小孩子,逗逗她而已,说得好像我欺负个孩子似地~”
话是这么说,目光却随着那小身影往大门口去了。
顾青城也是抬头:“我劝你逗也少逗她,她生来无母,寄人篱下住在徐家,不过是个可怜儿罢了~”
生来无母,寄人篱下,这句话一入耳,卫衡就愣住了。
门口车已经停好了,徐椀先一步上车。
徐凤白没有出来,花桂陪着她坐了,好像比她还高兴的样子。
拉了徐椀的手,花桂还直晃着:“没想到阿蛮一晃就长大了,你从小就闷,什么事都不说,幸好脾气秉性不像你爹,横竖好事坏事到你这都无所谓的,我最喜欢你了,你以后也一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
徐椀被她逗笑:“嗯,一定会很有福气。”
花桂和她说着闲话,两个人笑成一团,正是笑闹,车外脚步声起。
徐椀回头,窗帘一掀,少年踩着车轱辘微微倾身看着她,吓了她一跳。
再无嬉笑,卫衡手里拿着一个锦袋,从窗口递给了她。
他一脸正色,看着她目光浅浅,一副哄孩子的口气:“喂,小阿蛮,这个给你,好不容易抢来的,只这一个了。好好将养将养,别再病了。”
说着不等她接过去,锦袋扔了她身边,转身走了。
什么东西?
徐椀连忙打开,里面竟然装了一个桃子,鲜嫩的桃子上面,还印着一个带着贡字的章。
回手挑开窗帘,卫衡就在门口等车,身边的小太监给他掸着身上的灰,他回头张望着,顾青城出来送他,走近了些,二人一起说着话。
两个美少年站在一处,竟也成风景。
她最爱吃桃子了,徐椀单手托腮,看着他们,喃喃地:“卫衡那个人呐,看着凶巴巴的,其实人还不错,这桃子像是贡品,可是个稀罕桃子呢~”
花桂拿着锦袋看了看,突然拍了下手:“我看这个像是在顾大公子那来的,没错,错不了,就是和那些个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