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知道他无赖的劲头又上来了,遂将手飞快的缩了回来,蹑的远远道:“我看这天色不早了,王爷今日的事也该办完了,还请王爷早些回去吧。”
熊恪轻扯了一下嘴角,将脸凑到她面前道:“走是要走的,但你需答应本王一件事!”
“什么?”
“你需记住今日是谁迎的亲,是谁背你进的新房,是谁同你拜的天地。”
“嗯嗯,这个自然是记得的!”瑾瑜不耐烦的撇过脸。想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又将脸转过来,诧异的望着熊恪道:“我记不记得与王爷又有什么相干?”
熊恪盯着她的双眸,轻扯了一下嘴角,讪讪道:“没什么?只是本王觉得辛苦背了你一场,你需记我一个情。”
瑾瑜“呵呵”一笑指着门外道:“这个‘情’我觉得王爷应该去让你那个泡在汤池子里的二弟记上一记。”
话音甫落,瑾瑜只觉门口好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一些光亮,侧脸望去,却因逆着光,只看见一袭白衣悬在门边,虽然是大白天她还是觉的瘆的慌,一个哆嗦刚打完,就听见那白衣开口道:“皇兄,你来了!”
瑾瑜禁不住又是一个哆嗦,她当真没料到自己随意一指,居然真把“泡在汤池子”里的锡王殿下给指了出来,不过话说,他那张脸跑到哪里去了。瑾瑜揉了揉眼睛,待那白衣晃晃悠悠的走近了些才看清,原来那白衣之上,还是有一张脸的。只是白的几近透明,又配着一头银色长发,隐没在日光中,分辨起来实在有些艰难。好在这人五官生的极好,虽是病态,却是仙姿佚貌,否则以他这副白衣孱孱的样子,与那地府中的各路鬼魂,其实并无二致。
“皇兄,你许久没有来看我了!”锡王的声音轻轻缓缓,一听就是气血不足。
熊恪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答的倒是十分干脆。“嗯,最近事忙!”
“玄灵长老说你今日会来,我还以为他在诓我。”锡王走到熊恪近前,朝他淡淡一笑,目光温润的仿若一汪秋水。
“我也是受父皇之命前来走一趟,你如今看着怎比我上回来更清瘦了?灵泉圣水对你身子有益,你每日还是该多在里面泡泡。”熊恪的脸一如平常般冷毅,说的话也感觉不到有丝毫温度。但锡王却一直眼神幽幽的看着他,脸上带着笑,仿佛刚才熊恪说的话于他而言就是天外仙音,娓娓动听。
可怜瑾瑜一直夹在他两中间,却仿若空气一般丝毫没有存在感,她想,这个锡王只是身子不好罢,怎么眼睛也不好,她这么大一个活人杵在那里,他却连瞟都不瞟一眼,就算她压根不指望自己嫁的这个夫君能对她一见倾心,但好歹已经嫁过来了,却被无视的一塌糊涂,这让她心里稍稍还是有那么一点受伤。
“咳咳!”她以轻咳这样老掉牙的方式来引人注意,着实有些拙劣,不过拙劣不要紧,管用就好。至少锡王殿下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熊恪脸上移开一会,斜睨她一眼:“本王知道你,父皇为我定的王妃--姚瑾瑜。”语毕,又用嫌弃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继续道:“你这长相,本王不喜欢!”
瑾瑜原以为这锡王殿下身子不好,从小又养在山里,没沾染过多少污七八糟的凡尘俗事,品性怎么都应该温柔纯良些,可万万没想到这说话不留情面的本事,却一点也不输熊恪,想到之后还要和这个尖酸刻薄的病秧子相处不知多久,她整个人都不痛快了,捏紧粉拳极力克制不去与他多做计较。
不过一旁看热闹的熊恪,见这一双新人互相看不上眼,他竟比谁都欢喜,冷俊的脸上噙出一抹笑意,他说:“二弟眼光向来高,等闲姿色的女子如何入得了眼。”说着,又冲着瑾瑜讪讪道:“你若以为自己是父皇赐婚,他就能对你另眼相看,大概是痴心妄想了!”
面对这一对兄弟轮番的冷嘲热讽,瑾瑜只是将自己粉拳捏出一把汗来,算得上是涵养很好了,倘若她有那么一丁点的想要找茬,这会大概也要叉着腰,竖起手指好好跟他们过过嘴皮子功夫。再怎么说,她从小也算是郢都城里排得上名的美人,如今这兄弟二人将她说的如此不堪,她心下着实不怎么舒坦。不过细想一下,就算辩来又有何用,他二人既然对她都不待见,她也乐得轻松,安安心心在这深山之上,做一辈子老姑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妥。
打定主意之后,瑾瑜说话行事便完全不再拘着,她向锡王靠了靠,用手戳着他的肩膀,佯装娇羞道:“锡王殿下您这相貌放在四海九州之中,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了,我原还打算同您好好琴瑟和谐的过一辈子,不过看您也的确看不上我,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嘛,瑾瑜也不好厚着脸皮,一味的往您身上贴不是,可是您偏又生的这样一副好相貌,我真怕处久了,对你爱慕之情日甚以后缠着您,实在招人厌恶,倒不如咱们如今就约好吧,以后能不见则不见,您照样每天泡您的汤泉,我则该干嘛干嘛,如此井水不犯河水,您看可好?”
熊离万分嫌弃的将她的手拔拉开,淡淡道:“本王从来没有想过要同你琴瑟和鸣,你爱干嘛干嘛吧,我不管你!”说着,他又将头转向熊恪一边,眼神温柔的看着他道:“只要大哥能多抽些时间来看我,其实我在这山里并不孤单。”
坐在交椅上漠然看了半天好戏的熊恪,听了熊离的话,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将头一转,淡然道:“我以后多来虞山看你便是。”他说这话时听着好似在同熊离说,可那眼神分明望的人是瑾瑜,是以瑾瑜也搞不懂他这话到底是在说与谁听,倘若真是对她说的,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本就是为了躲他,才欣然接受来这虞山,他若真要常来,这要如何是好。
有人烦恼,便有人称心。熊离一听熊恪说要常来,顿时笑意爬上眉梢,原本看不出血色的双唇,这会儿倒有了些颜色。瑾瑜以前倒是常见弟弟明翰对她十分依恋,但也不似熊离对熊恪这般强烈。更何况熊恪是那样一个冷血的人,熊离怎么会同她这般亲厚,她着实有些弄不明白这两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