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要走了,我伺候你吃这餐早饭。”
“伺候?”这两个字用的,不真是够巧妙的。
庄思楠深呼吸,放下了筷子,“我可承受不起。”
“应该的。”
“呵,你以为只是一餐饭,就能够消磨我们之间的那些恩怨?我告诉你,不可能。”
“那你想怎么样,才能够让你心情好受一点?”
庄思楠咬牙。
她也想过,要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不那么愤怒。
父亲被关了那么多年,该有多难受。
她不能感同身受,但她知道,被逼的感觉,一定不好。
一个想法,一下子就钻进她的脑子里。
她抬眸,“怎么?你想替你父亲赎罪么?”
霍昀琛深呼吸,“只要你能消气,平复怨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呵,你父亲,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儿子?”庄思楠又是一声冷笑。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霍昀琛没有半丝的不悦和恼怒,只是默默的受着,看着她。
“好啊,既然你心里想好受一点,想赎罪,我给你这个机会。从现在开始,断了你的所有通讯设备,不能与外界联系。”庄思楠淡漠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画设计图,画任何东西都可以,但必须精确,美观。”
父亲受过的罪,她都要让他受。
关在一个地方近二十年,她倒要看看,他受不受得了。
“好。”霍昀琛点头答应了。
庄思楠微眯着眸,“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
“……”他的认真,庄思楠一时之间居然哑口。
霍昀琛说:“你先吃饭。第一天去西木担大任,吃饱吃好,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
“你不要以为你答应,我就会原谅你们做的事。”庄思楠很清楚,对不起她们庄家的人是他的父亲,不是他。
但自古以来,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知道。”霍昀琛乖乖巧巧的,给她夹菜,“吃饭。”
庄思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完全搞不懂。
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没有解释过,没有替他父亲开脱过。
好像,就是承认了。
认错态度也是极好,大有一副她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哪怕是要他掉脑袋,他会洗干净了脖子,伸过来让她砍。
只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也不再那么精心梳妆过,就是个邻家的大男孩,无害又天真。
庄思楠蹙眉,不再看他。
低头吃着他夹的菜,喝着他盛的粥,心情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感觉。
吃了早餐,她站起来去拿箱子。
霍昀琛却不让她拿,“你去上班,下班了回来。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出门了?是不是画了?”
庄思楠拧眉。
“更何况,我们的婚姻,是有效的。”霍昀琛继续说:“车库里给你配了一辆车,现在是庄总了,应该有辆属于自己的车。放心,车子在你名下,不是我的。”
“现在的西木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西木,它现在很强大。管理起来,也要麻烦很多。而且这半年来,梁覃一定培养了很多自己的人员。不管你是否还让他留在公司,那些人对你恐怕不会服。”
“这种情况,你就需要拿出老板的气势,先发制人,或是杀鸡儆猴。当老板,就要有魄力,爆发力。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掌控全局。”
霍昀琛薄唇微扬,“如果你真的对我们的婚姻有想法,那也要等到你觉得我不用再赎罪了才行。心中有怨恨,就会有挂念。我不想你在离开我之后,不管是恨是爱,都希望你心里干干净净,没有我这个人在你心上。”
“你闭嘴!”庄思楠早就想制止他了,鬼使神差的,她居然听他说完了。
“好。”霍昀琛点头。
庄思楠瞪了他一眼。
是,她既然要让他赎罪,就要盯着他。
一定要让他也尝一下,被关在一个地方与世隔绝的感受。
深呼吸,“你别以为我害怕。”
“你当然不用怕。”霍昀琛温柔的说:“去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庄思楠瞪了他一眼,走了。
……
开往西木公司的路上,庄思楠握着方向盘,想着霍昀琛在知道事情后反应,很平静,不吵不闹,实在是反常。
按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如果是她,她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霍昀琛,到底是有多强大的心理,才能够这么云淡风轻。
不管了,反正她心里这口气,是散不了的。
车子停在了西木外面的停车场,下了车,她抬头看着西木的标志。
她又回来了!
走进西木大门,还是那个前台,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这位小姐……”她还记得她昨天说过的那句话,现在有点怕怕的。
庄思楠走过去,打量了她一眼,“什么名字?”
“我……许爱英。”
“工作做的不错。”庄思楠睨了她一眼,走向了电梯。
前台愣了愣,她这是被夸奖了?
但……她到底是谁?
“等一下。”电梯刚要关上,一只手横了进来。
任欣盈走进来,看到里面的人,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庄思楠浅笑。
“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么?也是,h集团现在一团糟,你该不会是想要跳槽吧。”任欣盈冷哼,“如果你想要来西木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可能要从助理做起。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你以前在h集团也是做的助理。但……”
任欣盈摸了摸下巴,“可能没有在h集团升得那么快,毕竟这里,都是讲究制度的。”
“说完了吗?”庄思楠淡淡的问了一句。
“怎么?赶时间?不过西木设计部现在不缺人,你恐怕要另谋高就了。”任欣盈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钮,“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庄思楠轻蹙着眉头,“你在西木,混得倒是风生水起。”
“过奖。跟你比,还差多了。”
“确实。”庄思楠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管我在哪里,你都差远了。”
任欣盈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就黑了脸,“是吗?那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想知道?那先走吧。”庄思楠站在那里,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任欣盈不知道她卖的什么关子。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且看她在搞什么名堂。
电梯往上,直到上了6楼。
庄思楠正欲走出去,任欣盈先她一步,走在前面。
“呵。”庄思楠冷笑,由她去了。
任欣盈像往常一样,走进会议室。
各部门主管都已经到了,每个人正襟危坐,气氛比平时要好很多。
扫了一眼众人,任欣盈看到了陆瑶,“陆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余山隧道那边,你是不能离开的。”
陆瑶淡漠的看着她,“应召回来的。与你无关。”
“应召?谁召你的?”任欣盈扫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脸色不佳,望着她身后的梁覃。
“我!”庄思楠走进来,声音清脆干净。
陆瑶看到庄思楠,很意外。
任欣盈回头,“你?呵,你凭什么?”
庄思楠没有理她,直接走向会议桌最上方的那个位置。
原本站在梁覃身边的骆绵,走向她,“庄总,各部门所有主管已经到场,这是你要的会议资料。”
庄总?
陆瑶咂舌。
任欣盈愣愣的呆在那里,反应过来后,冲骆绵吼,“你在说什么?叫谁?”
骆绵只是礼貌的对她笑了笑,拉开椅子,等庄思楠坐下后,安静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庄思楠。各位,很抱歉让你们一早就来开这个会议。相信大家也很意外,为什么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我。不过,我并不打算解释为什么我现在坐在这里。现在,只想告诉各位,从今天开始,西木的总裁,是我。”
庄思楠说完,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随即把目光落在她下座的梁覃身上,想在他那里得到确认。
陆瑶惊恐的盯着庄思楠,发生了什么?短短的时间内,怎么就完全是一番天地了?
任欣盈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说什么?你是西木的总裁?怎么可能?”
庄思楠不语,只是瞥了一眼发呆的梁覃。
“昨天,梁总已经将西木的股份全都转卖给了庄小姐。现在,庄小姐是西木唯一的持股人和企业法人。也就是说,庄小姐是西木的新老板。”骆绵在一旁,解释着。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为什么?
任欣盈震惊,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怎么会?
她盯向梁覃,“梁总,是不是真的?”
众人也齐齐看向梁覃,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答案。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梁覃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他看了一眼众人,微微点头,“事实如此。从今天开始,庄小姐是西木的老板。”
任欣盈要炸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太奇怪了。
在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瑶怔怔的盯着庄思楠。
当初她来西木,就是听了庄思楠的话,想来查查那个在背后撑西木的人是谁,那个在和h集团竞争的人是谁。
查出来了莫少辉,可现在又是怎样?
一直调查的西木,它的老板居然是庄思楠!
这个转变,她有些接受不了。
“不管你们是否接受这个改变,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们放心,公司的人事不会变动,梁总还是梁总,依旧负责公司的运营制度。所有的一切事务,照常。”庄思楠拍了一下桌子,“散会。”
众人知道一切没变,倒也松了一口气。
新皇登基,就会废除旧制,人事变动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可这位“新皇”,居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通知了一下众人,她是新老板。
呵,她真的懂职场规则吗?知道该怎么经营一家公司吗?
怕是不行吧。
不然,她怎么会留下梁覃?
或许这个老板之名,只是个挂名罢了。
人都散去了,只剩下梁覃,骆绵,陆瑶,任欣盈。
骆绵淡定的坐在庄思楠的身边,陆瑶坐得有点远,把庄思楠盯得死死的,眼里带着浓浓的质疑。
任欣盈不淡定,眼睛都红了。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成为西木的老板?梁覃,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质问很有力量。
庄思楠就跟听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开了,“西木本来就是我的,我是西木的老板,有什么好奇怪的?梁覃能给你什么交待?呵,你当初进西木,不就是想着借西木向h集团发起报复么?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任小姐,你已经被解雇了。”骆绵适时开口,“我已经通知了人事部,会有人跟你谈解雇事宜。所以,现在请你离开会议室。”
任欣盈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微眯着眼睛,盯着骆绵,又看向庄思楠,“你解雇我?”
“不解雇你,等着你在西木捣乱吗?”庄思楠手指轻敲着桌面,“不好意思,你现在没有资格留在这里,请你离开。”
“庄思楠!”任欣盈咬牙切齿。
她不明白,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恨我也没有用,现在这里,我说了算。”庄思楠斜睨着她,“西木不是你报复任何人的工具。”
“呵,你可真厉害!”任欣盈最后气笑了,“把两个男人玩得团团转,很有能耐。不过庄思楠,你就不怕有一天,你会被男人玩死吗?”
庄思楠不说话,纤细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骆绵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站起来走向她,“出去!”
“你……”
不等她说话,骆绵已经抓着她的手臂,往外拽。
也不知道她是哪来那么大的劲,任欣盈只觉得骨头都被捏痛了。
她挣扎着,“你放开我,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想再跟庄小姐说什么,请预约。”骆绵直接把人带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