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原先只是宁国公的别院,可也有五进,回廊上雕梁画栋,那刻出来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显然当时造这园子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靖王殿下,臣听说这园子当初请了数百位工匠,用了三年才建成,却不知是不是?”白天师问道。
赵衍道:“本王常年在外,对这园子究竟修了多久,不太清楚。”
白天师笑道:“不管怎么说,老臣对这在宅子也是极满意了。”
赵衍又道:“白天师陪同皇上在潜邸这么多年,这些都是应得的。”
白天师嘿嘿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赵衍换了话题,“据说台州府的白知州是您的族人?”
白天师应道:“靖王殿下这信息可真灵通,白知州是臣的远房亲戚。”
“本王先前去浙江抗击倭寇的时候,与白知州曾有过几面之缘,他曾与本王提起过你,那时他还是白知县,倒是一个雄韬伟略之人,只可惜困在知县的任上,倒是有些拖累了,如今升了知州,想必会有一番作为。”
白天师看了赵衍几眼,附和道:“倘若真如靖王殿下所说,那也是他的福气了。”
赵衍点点头,往前走去。
白天师又想起之前跟皇上提起让白知州入内阁时皇上的态度,“哦,你说白知州啊?白知州两年前才从白知县提上来,倘若直接入内阁,怕是不妥。”
白天师登时如吃了一只死苍蝇,他当然知道不妥,但是白氏一族最有潜质的便是白知州,之前因为家族的原因,一直被困在知县的位置上,足足困了二十几年,如今已经五十开外,倘若循规蹈矩一步步攒资历,怕是要到七八十岁才能入内阁,到时是什么情况谁知道?人还在不在都不好说。
破格提拔行不行?当然可以,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难不成皇上还不能随意提拔几个亲信了?
当然可以,只要不影响大体,大家还不就是睁只眼闭只眼,顶多言官们上书说道几句,皇上不理睬还不就算了?
原先这些是皇上在潜邸时默认了的,自己在他面前提过,而他没有反对,谁知功成后皇上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白天师看着赵衍的背影,有些吃不准靖王跟他提白知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抗倭的时候遇到了如今就随口一提?
几人在院子里闲逛了一会儿,又回正厅喝了会子茶,下人便来传膳了。
白天师新厨子做的烤鸭味道确实不错,但楚月的心思全在下午去北寺门那件事上,待到搁了筷,漱了口,几人又说了些话,赵衍和楚月便告辞了。
待到上了马车,东芝才道:“长公主殿下,您真的要跟靖王殿下一同去北寺门吗?”
“怎么了?”
“您与靖王殿下一同去,怕是不方便……”东芝压低了声音。
楚月假装不解,“有何不方便?靖王殿下是皇上的王弟,我是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我与靖王殿下虽不是真的血亲,可名义上也是十分相近的亲戚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东芝愣了,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长公主殿下嘴里说出来,她原先看着靖王殿下与长公主殿下,一个丰神俊朗,一个天姿国色,自然的就会将俩人往一处去想,因此觉得俩人同游不太合适,但如今长公主殿下这样一说,那平民老百姓过个年,兄弟姐妹们还到处去游玩呢,这样想来似乎又没什么不妥。
“是奴婢多虑了。”她答道。
马车到了北寺门,楚月还没下马车,便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她掀了帘子往外面看,正好赵衍走过来,递过来一顶帷帽,“先把这个戴上吧。”他说道。
楚月有些不解。
“在外面总归是这样好一点。”赵衍又道。
楚月不自觉的红了脸,赶忙接过帷帽戴上,面纱遮了脸,她才觉得那羞赧感褪下去一些。
下了马车,赵衍跟楚月在街上逛起来。
街道两侧挤满了卖鲜花的小贩,有的直接将花摆在地上,有的还用竹子搭了木架,将花一盆盆的摆在上面,各式各样的年花都有,楚月走前去看,见到一盆蝴蝶兰,那枝条显然是专门弯出了造型,衬上蝴蝶兰娇妍的紫色花朵,煞是引人眼目。
“好看吗?”赵衍在一旁问道。
“好看。”楚月点头。
“这个,包起来。”赵衍对一旁的小贩说道。
那小贩喜滋滋的应了句“好勒,”便走上前来,“小姐真会选,这可是今日才到的花,仅此一盆,再要买也没了。”
楚月看了眼赵衍,心里甜丝丝的。
那小贩又道:“小姐,这盆君子兰也好看,君子兰一般是赏叶的,您来得巧,正好花也开了,您看看这叶片,葱绿油嫩,您要不要也一同带回家?”
楚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盆君子兰的叶片排列整齐又有光泽,顶端圆润,脉纹细腻,委实也是赏叶的好选择,便点了点头,“包起来吧。”
小贩左右看看俩人,来了劲儿,“还有这盆文竹,您看这枝形,不瞒您说,我日日守着,不时修剪,养了半年才养出这形状,我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放一盆文竹在书房,最是合适不过,您觉得呢?”
楚月没想到这小贩这么能说,她看向赵衍,赵衍在一旁已是想笑,他走前来,对那小贩说道:“买这么多我们的马车要放不下了。”
小贩应道:“公子,您无需担心,您只需将您住哪儿跟我说一声,稍后我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见俩人还有些犹豫,小贩略一琢磨,又道:“我看您二位郎才女貌,我在这北寺门摆摊儿这么久了,倒是从未见过像您二位这样如此般配的才子佳人,也不知是哪儿修来的福气,既如此,这盆连理枝我就送给您二位。”说着他就让伙计搬了两个盆子过来。
只见两个盆子里原先种了两棵树,但如今那两棵树的一处枝条长到了一处去,看上去,倒像是两棵树手拉着手一般。
“这可是我们铺子镇铺之宝,好多人问过我都不卖的,今日若不是见到您二位,我是断断不会搬出来的。”
楚月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东芝急了,轻轻拉了拉楚月的衣袖,小声道:“殿下,这个买不得。”
赵衍却道:“这树看着不错,但是只种在花盆中以后怕是长不大。”
“公子一看就是懂行之人,这个您无需担心,您想种在哪儿,我这就派人过去,将这两棵树移栽出来即可,您放心,保管能种活,但凡有什么问题,您来北寺门找我张冬子即可。”
赵衍点了头,“好。”
东芝的脸快成了苦瓜,低声对楚月道:“殿下......”
楚月佯装听不到。
那小贩一边招呼伙计,一边道:“这连理枝啊又称相思树、夫妻树,保您同这位小姐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赵衍嘴角缀着笑,看向楚月,“种在哪儿?”
楚月心里喜不自禁,但面上还是羞得很,嗫嚅道:“您看看种在哪儿好便是。”
赵衍点了头,随后又在这个小铺子买了七八十盆花,几乎把铺子里的花买光了,随后便列了一张单子,让小贩分别送去。
那小贩一看单子上的地方,全是王公贵族的宅子,知道今日是遇到贵人了,嘴角都合不拢了,连连道:“公子,明年倘若还要买花,您遣个人来北寺门跟我说一声,我张冬子把花带到您府上挑选即可,便不必专程跑这一趟。”
赵衍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