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的,沉影不知道自己怎么从沸腾离开的,待她躺在莫宁家的客卧时,回想着这一天的事情,觉得还有些茫然。
咚咚——
沉影一回神,喊了声进来,莫宁就端着一盘切好的火龙果坐到了床边,把火龙果递过去。“总裁,吃些水果吧。”
沉影拿了块无声的吃着。“能否帮我查一下徐寒这两天有什么活动要参加。”
莫宁咀嚼着火龙果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盘子放下,一转身没了人影,再回来的时候把手机递了过去。
“总裁,想徐总裁的话就直接打电话吧!”
沉影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宁的脸,然后缓慢地把视线往下移到白色的htc上,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转身勾了床上的毯子盖在身上。
“我困了,睡觉了,你也去休息吧。”
“哎!”
莫宁端起放在床边的火龙果,游了两圈,心灰意冷地抱怨着。“总裁,我花了心思切的火龙果,你就忍心吗?”
沉影抓着被单一脸的不痛快,要找借口能不能找个好点的,那火龙果切得碎成饺子馅了,还用心切?
“总裁,其实今天徐总裁去ill是有私事的,我瞒着你做了一件事。”咬着火龙果的莫宁这次讲这话倒没有以前战战兢兢的怕惹沉影生气的担忧,反而说的大胆坦荡。
“你做了什么?”
沉影一转身,清眸锁在莫宁身上,那么冷艳逼人。
莫宁一口咽下嘴里的火龙果,差点被噎死,在边上咳了好久,刚刚的勇气一瞬之间也消弭不见了。
“其实徐总裁也是来给你送药的,我是在离开你的办公室后才听到他们说的,我把药收下了。”
“嗯。”
犀利的眼神消散,她转过头漂亮的眼睛没了焦距。“药在哪?”
听到沉影提药,莫宁立即放下碟子又跑了出去,腾腾的一阵脚步声,咚的一声关门声。沉影坐在客卧的床上,并不知道莫宁搞这么大动静是在搞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回来。
不过,她这样住在莫宁这里也不是办法,给她造成困扰并不大好。
十几分钟后,莫宁提着几个袋子胳膊上还挎着个什么,大包小包地拎了过来,气喘吁吁得把袋子堆到床上。“我怕总裁你会生气,所以把这些药都放在后备箱里,没敢提上来。”
沉影第一时间没有去看那些袋子里面的药,而是凑到床边看着莫宁的脚。停车场在负一层,现在十点钟那里没有暖气还阴寒发冷,她就穿着这样单薄的睡衣光着脚丫子穿着拖鞋一路跑下去了?
莫宁还在边上喘着气期待的眼神一直等待着她些做什么,她却起身走下床走出去,莫宁的杏眼变得惊诧起来。
“总裁,你要做什么?”
沉影不言不语地接了两杯温水走回客卧,一杯递给莫宁,郑重的鞠了一个躬。
“谢谢!”
谢谢这些年你为我做的一切,更重要的是,谢谢你能让我遇见你。
“总裁,你这是做什么?”
莫宁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去扶她,沉影一挑眉,坐在柔软的床上,打开装着药的袋子。“喝药!”
既然是他希望的,她该去做,她不能辜负他的关心。
正准备一盒一盒地看说明,却发现每一盒的包装纸上都写着苍劲的字体,那入木三分的力气,苍劲有力的笔触,看的沉影惊心动魄,仿佛他在眼前一般。
心口阵阵气短,她分别拿出早已备注好的几盒药,倒在掌心和着温水咽了下去。她八年前是造了什么孽能让高傲如徐寒,挖空心思为她准备一切,她死了是不是要下地狱的?
“总裁,我不懂,既然相互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莫宁在边上耷拉着小脸,满满的都是惆怅。可是,她问的这个问题沉影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她跟徐寒明明相互喜欢,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们一次机会?
她怕,怕她一靠近徐寒,顾琛霖再卷土重来一次,她更怕,更怕即便任何阻碍,时间也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大的敌人。
如果早知要离开,还不如不曾得到过,至少不曾到过云端而摔到谷底受的伤会更轻些。
沉影的沉默让莫宁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她能做的也唯有把徐寒的日程帮她弄到手,总裁的决定必然有自己的理由,她能做的,就是帮她做到她想做的。
可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她一个旁观者仅仅看着也是心疼。
“总裁,我出去了,晚安。”
莫宁拿了碟子,走到门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沉影突然讲了一句。“莫宁,找个男人结婚吧,我想看别人幸福。”
想看别人幸福,是想从别人的幸福中找到慰藉,借以弥补自己得不到的吗?
莫宁转过身看着落寞的身影,应了一句。“好。”
沉影躺回到床上,想着柳家现在的状况,柳诗萱一直没有拿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去救柳家,现在他们正闹的不可开交。
她是早有预料到柳诗萱不会为了柳家放弃她个人的利益,钱,对于大伯母他们一家任何一个来说,都是那么重要,高过天厚过地,亲人两个字就一文不值!
她派到a城偷拍到的视频,画面中的母女怒言相向,反目成仇,甚至不惜大打出手,这正是她想要的结局,可是她不快乐。
七年前温倩倩与她说过一句话:即便是你报了仇又能如何,奶奶跟叔叔阿姨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你这样折磨自己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你到底懂不懂啊?!
也许,温倩倩说的是对的,她赔上了七年的青春,可是奶奶跟爸妈再也见不到了。
右胸下侧又开始灼痛起来,她四指按压在那里,沉重地呼吸着,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滴下来。还好,徐寒是肝脏表面抗体阳性,她没有把病毒传染给他!
转了一圈眼睛看着门口,旁边的墙上没有山顶别墅她的房间有的摆柜,也没有那些三年来陆续收到的小东西。
她压下枕头呼吸着新的枕头跟棉被上的陌生气味,再没有专属于徐寒的味道,再没有那种温暖了。
几天后,一场露天酒会。
沉影画了很浓的烟熏妆来盖住憔悴的面色,搭了一条黑色的鳞片装礼服裙,窄窄的左肩露在外面,瘦削而单薄。
她站在入口处,与收邀请函的礼仪周旋着。
“我要进去!”
“请出示邀请函。”礼仪男对着她优雅地伸出手,问她要。
“没有邀请函,可我要进去!”
被深刻勾勒过的双瞳妩媚而性感,深灰色的眼影在阳光下闪耀出别种的妖艳,礼仪男看着这样的她有些畏惧,脚步稍移却还是固执着问她要邀请函。
“小子,在市没有人敢拦我的路!”尤其是在经历了妩岚那一次之后,妩岚不过是在一次酒宴上挡了一下她的路,知道身后是她后连忙就跑开了,可那天她把一整杯红酒全倒在妩岚身上了。
这谁见了沉影不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负责酒会的司仪看到入口处的情况走过来仔细一瞧,才瞧出来站在眼前的是沉影,立即点头哈腰的跟沉影道歉,一并压着那礼仪男跟她三叩首。
“沉总裁您别生气,他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沉影没听那司仪道歉,直接走进了会场,身后司仪教训礼仪男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不想活了,她的路你也敢拦,她可是市出了名的妖女,得罪了她咱们整个礼仪公司都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表舅,你不是交代过,没有邀请函谁也不能放行吗?”
……
沉影穿梭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觅着那一抹清贵身影,如今她也就这点胆量敢跟他偶遇一番,远远地张望了。
正走着,突然一只手递到她的眼前。
“mayi?”
沉影烦躁地看了眼挡住她去路的那只手,随手拂开继续往前走。“我不会跳舞。”
素来,是没有人敢请她跳舞的,她的确不会跳舞,对运动这事她素来不爱好,柳家也就出了个柳诗萱跟柳诗媛这么两个名媛淑女,她们礼节交际样样精通,她一直都是反面教材。
她从没学过跳舞,也从不会跳!
是她今天的烟熏妆画的太浓了罢,那男人没认出来,居然敢把手递到她面前?
“沉小姐?”
沉影往前的脚步突然停下,转身去看喊她的男人,待看清楚那男人的眉目时,她吓得险些转身跑掉。
肖贺岩!
她紧紧地盯着正对着她慈眉善目笑着的人,却在肖贺岩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善意,她捏着拳头脚步不由得往后移,可肖贺岩的速度比她快,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沉影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之间缩短的距离,一遍遍地提醒自己,这是在人群中,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发生任何事,不需要担心的!
只是,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你似乎很紧张?”
沉影僵硬着头抬起来对上肖贺岩正含笑审视着她的眼神,动了动下颌。“没有。”
肖贺岩慈祥得笑了笑。“能陪我走走吗?放轻松些,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讲着话率先走到了前面,和善的态度给了沉影很大的选择空间,随意她跟或者不跟。
沉影看着他们之间又拉开了的距离,才又迈开了腿。
莫宁说,买下《嗜血妖娆》的人是肖贺岩,他是她的恩人,实际上七年前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可是,她见到他那种不堪的阴影就如鬼魅般地跟随着她,怎么摆脱都摆脱不掉!
一路走过去,不少的宾客对着她前面的人恭敬地问好,点头哈腰,她来的时候知道酒会的主人姓肖,可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肖贺岩。他办事素来都这么神秘吗?七年前是,如今摆在阳光下的酒会也是。
“实际上我并没有伤害过你吧?”
淡淡的口气有种老气横秋之感,问出这话,也就是代表他还记得她了,他们之间那段难堪的过往,他还记得!
“没有。”
“你的防备心理很重。”
沉影的攥着的手掌倏然松开,掌心全是汗,她没有防备,没有紧张。
“实际上我并没有邀请你,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走出了人群,小小的喷泉广场上肖贺岩沿着大理石铺就的路面,一步步走的悠闲而矫健。沉影在后面与他保持着十步的距离,慢慢跟上。
肖贺岩在边上的石盘里抓起一把小石头,站在距离喷泉水池两步的距离,捡起一颗小石头丢尽了水池中,噗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有少许落在他笔挺的西裤上,他却浑然不觉,仍旧捡了另一颗丢下去。
沉影在边上看的懵懂,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只是在边上默默地看着。
“当年你为什么要帮我?”
丢着小石头的肖贺岩把打算丢进水池的石头放回左手掌心,一撒手,小石头全部落在地上。他背过身去,继续绕着喷泉水池走着。
“你让我想起我的女儿。”
沉影心一凛,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像肖贺岩这种年逾半百的男人,他喜欢喝茶下棋还说的过去,怎会对丢石子有兴趣的,除非,他在缅怀别人,而那个别人,正是他口中的女儿!
想到这样一层意思,沉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对着肖贺岩讲些什么,她今天本来是想看看徐寒的,没想过会遇到肖贺岩,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维系。
轻盈的脚步靠近,她依旧在躲避,闪躲着他的眼神,虽然看得清楚肖贺岩的眼中没有**,可她还是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很敏感。”
淡淡的一声,像是夸奖,又不像是夸赞。
轻轻的一声叹息埋没在喷泉溅起的水声中,肖贺岩脚步的方向直直的朝着她走过来,她感觉到压过来的压迫感,在水声中脱颖而出,伴着她强烈的心跳声。
“孩子,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了,你与你的家人之间的一切也已经过去了,把过去掀过去吧。”
他站在她面前,宽厚的手掌在她裸露在外面的左肩上拍了拍,感觉却是暖暖的,带着浓浓的慈祥。
那样的温度跟她预期中是截然相反的一种落差,很神奇,她忐忑不安的心在那一刻平稳了下来,她所有的情绪竟然被肖贺岩的一只手掌安抚了。
这怎么可能?!
她猛然转身,周围已没有了肖贺岩的身影,喷泉哗哗的水声还在继续着,被他扔在水池边的小石头也在那里,可肖贺岩真的不在了。
远离了那湿润的喷泉广场,她开始有些漫无目的了,也许她过去真的是太执着了,可她除了这些执着,她还剩下什么呢?
她也不记得自己来这个酒会的目的了,见到徐寒又怎样,见不到又怎样,徐寒不是她的!
糊里糊涂地走着,热闹的酒会或男或女从她身边经过,撞一下或者寒暄些什么,她都分不大清楚了。
“寒,我想喝那个酒。”
甜美的女声如此欢喜,正对着她的耳朵传来,她一抬头看到那清贵的身影挽着一抹明丽娇俏,穿梭在人群中步伐矫健,身影和谐。
“我帮你拿。”清贵的脸上有那么浓的宠溺与温柔,顺着怀中女人手指着的方向取了被果子酒递给她。
沉影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人甜蜜的模样,木然地愣在原地再移动不了分毫。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