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黄思努力过无数次,想要使动力气,跨出这一步,可偏生双脚好似生了根,他挣得腿都麻了,偏生寸步难行。
    嘭地一下,黄思将门拍上,怅然回转,坐到了邱跃进身边,一张瘦脸青地好似那尚未熟透的柿,阴冷瘆人!
    沉默半晌,黄思终于再开口,“邱书记,看来你是吃定我黄思了,我这辈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邱跃进。”
    黄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来!
    邱跃进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将烟柱烧得旺,顺手将烧着的烟递给了黄思,后者接过,狠命抽了起来,一口赛过一口,屋内好似生起了一座烟囱,顷刻间,烟雾缭绕,垒云浮山。
    邱跃进自己也燃起一支,笑着道:“我知道你老哥心气不畅,说这番话我也能理解,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黄老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还能想起此时此刻跟我邱跃进说的这番话。”
    是的,邱跃进的确是吃定黄思了,他来之前,便全盘谋算了清楚,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将黄思这张牌握在手中,且他需要的还不是个半推半就配合自己的黄市长,他要的是个全心全意跟自己冲锋陷阵的黄大将。
    若是仔细梳理,邱跃进入门以来的言语,便会现,从前至后,他始终有章法。
    他先以周道虔要调走的消息来震慑黄思,有此消息,黄思自能推测出蔡行天已经没了顾忌,能收拾掉周道虔,自然也能拿掉他黄思,这就断掉了黄思想要不依不靠。持中而行的希望。
    在邱跃进想来,他只需要渗透出蔡行天要拿掉周道虔的消息,黄思就该偃旗息鼓了。
    毕竟。以他对黄思的野望和智慧的了解,此人必定落入他彀中。
    从野望上讲。黄思此人权欲之心重,他以他十多岁的年纪,而身登正厅级市长的高位,换作是任何人也必定踌躇满志,冲击高峰,黄思自也不能免俗,一个看重官位的人,在官位受到最大威胁的时候。怎能不屈服,投降?
    从智慧上讲,二人相交以来,在和活土匪展开的数次激烈交锋以来,这位黄大市长可谓是昏招频出,行为低能,每每常委会上的最后交锋,便都证明了这位黄大市长是位政治上的低能儿。
    邱跃进料定只要将蔡行天即将调离周道虔的消息放出,黄思必定软了膝盖,匍匐在地。求饶不已。
    可不曾想,他浑然忘了,吃一堑。长一智的老话,人家黄思又不是蠢蛋,且入德江以来,吃了无数堑,再怎么说也得涨上几分智慧。
    转瞬,黄思就想透了关键,他即便倒向蔡行天和邱跃进,有了他此番的离心离德,绝不可能再为二人的心腹。
    倘再追随二人。向活土匪起冲击,战败了。他黄某人必是当其冲的人肉炮灰。
    即便战胜了,没了薛向这只狡兔。那他黄某人这条走狗似乎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既然左右都是被蔡邱二人处理掉,他黄思何苦还钻入这杀生漩涡内,不如抱定原来计划,我自我行,任凭蔡行天招,大不了不当这德江的市长了。
    可他黄某人自问于私德无亏,蔡行天便是再怎样,鸡蛋里挑骨头,总不能扒了他黄某人的这身官皮。
    如此细细想来,搅合进争斗,分之难逃此身,而抽身于外,不过是卸掉德江市长这显赫官位,至少还能保存官身,一反一复,黄思便是傻,也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是以,先前黄思才有了对邱跃进的劝告,警告,充耳不闻的底气。
    然,邱跃进下定心思要套定黄思,又怎会放他遁出网外。
    终于,在最后,邱跃进放出了袭杀薛老的大招,至此,彻底将黄思收进网来。
    按说,杀人灭口,本是大的阴私,便是至亲至爱也不得告知,更何况,邱跃进要杀的还是薛老这等当朝高官,显赫衙内,这等秘密本该是晚上睡觉都要用胶带缠住嘴巴,以话道出口来。
    缘何邱跃进敢直言相告黄思?
    邱衙内自然不是傻瓜,将此惊天秘密宣出口外,他是做了全盘衡量的。
    可以说,黄思在听闻这惊天秘密后的各种反应,皆在他意料之中。
    包括黄思的震惊到昏厥,醒悟后的疯狂摇电话希图阻止,以及阻止不了后的夺门而逃,再到最后的幡然醒悟,折步返回。
    甚至可以说,在黄思没有做出这些动作之前,这一幕幕都如电影的胶片先在邱跃进脑海里划过,他邱跃进是算死了黄思的反应。
    黄思的惊骇很好理解,任谁听了这要命的阴谋,也必然无法淡定,随之而来的反应必然是拼命劝阻他邱跃进不要妄为,然劝阻不过,黄思自然要找能劝得住他邱跃进的人,毫无意外,黄思率先想到的便是蔡行天。
    然,黄思在拨打电话的当口,不见他邱某人前来阻拦,这个信号瞬间便让黄思确定了另一个想法。
    试想,如此绝顶的秘密,他邱跃进居然敢当着他黄思的面说,又怎会不怕他黄思宣诸出口。
    然,他邱某人不动不摇,亦不阻拦,摆明是不怕他黄思告诉那个人。
    而不怕的唯一原因,只能是那人恐怕早已知晓了他邱跃进的杀意。
    事情展到这一步,黄思的下一个反应自然是夺门而逃。
    这是人面对无法避免的大恐怖,所作出的条件性反射——尽快地逃离这恐怕阴森所在,逃避这遮天蔽日的巨大阴谋。
    然,在他黄思听见这整个阴谋后,已然成了整个阴谋的一部分,他要想逃,又何如能逃得了?
    黄思正是想透了其中关窍,才又颓然,叹息折回屋来。
    是的,邱跃进就是要用这惊天阴谋,死死将黄思收进网来。
    试想,黄思在听闻了这邱跃进的惊天阴谋后,唯一能做的选择,只有两种。
    一者,将此秘密昭告天下,或者直接告诉薛向,以兹来脱于阴谋之外,弄不好还能向薛向邀功寻赏。
    可只要是正常人,稍微动动脑便得立刻否决这个想法。
    先,这等要命的阴谋,惊天的秘密,空口无凭,即便他黄某人传出去,薛老信了,旁人又如何能信,没有证据,又能拿邱跃进怎样。
    如此,反而无端地将彻底将自己推上了蔡行天和邱跃进的对立面。
    结此大恨深仇,唯有不死不休。
    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黄思将这要命的秘密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相信了,蔡行天和邱跃进也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哪怕是双双身死道消。
    可别忘了,邱跃进背后还耸立着邱家这庞然大物。
    届时,他黄思如何有能力应对这庞然大物的疯狂报复。
    是以,不管从哪个角讲,将此惊天秘密昭告天下或倾诉于薛向,都是蠢而又蠢,自取灭亡的蠢招。
    而不能对外言语,那剩下的最后选择,便是他黄思守口如瓶。
    除了守口如瓶,他黄思也不参与这阴谋,可这行么?
    自然不行!
    试想,如此要命的阴谋,只要动,必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只有两个,要么薛老彻底灭亡,要么邱跃进万劫不复。
    薛向败亡,那还有回旋的余地。
    倘使是邱跃进倒台,那今日之事,必定会大白天下,他黄思注定要被牵连进案。
    且他黄思知情不报,只怕便是同罪于邱跃进,届时,他黄某人便是浑身长了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所以,从这两方面分开来讲,他黄某人说与不说,都是死局。
    邱跃进就是要用这生死杀局,死死将他黄思捆在自家战车之上。
    而留给黄思的唯一出,也只能是盼着邱跃进的阴谋得逞,薛老死亡地无声无息,唯有此一种可能,他黄某人才会有好下场。
    可要怎样让一个副厅级高官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上消失呢?黄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注意,在他看来,这基本就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因为薛向非比常人,他的死亡注定是乎寻常的大事,单从此君能硬抗蔡行天的阵势便可瞧出,此人在上层到底有着多大的影响力,毫不夸张地说,薛向若是没了,必然有国家的力量插入其间,仔细去调查整件事的去脉来龙。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邱跃进到底有什么办法应对这种国家力量的探查。
    稍是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参与谋杀薛老的这一系列人物,毫无疑问,都将受到灭顶之灾。
    窥见黄思脸上的阴晴变化,邱跃进知他所虑,笑着道:“你思市长也别过劳心,我方才所言,不到万不得已,未必会走到这一步,即使真要走这一步,我邱跃进也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我这人可是怕死得紧呀,怎么会置自己的死于险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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