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经过,他史某人说一句孔专员是见证人,实在算不得错。
可他薛向抓住孔凡高并未和王胜利同时在场的事实,力证孔凡高非是见证人也没错,毕竟,见证,见证,总要见着了,才能证明,可孔凡高并没在场,亲眼见着王胜利行贿,如何证明?
史达自然不敢带薛向去找孔凡高,届时,孔凡高被薛向辨个没脸,岂不是得怪他史某人。
“薛向同志,咱们能不能不抠字面意思,那八块钱是事实吧?”
“是事实!”
“那八块钱,是王胜利的,这你也不否认吧?”
“我不否认!”
确定了这两样事实,史达暗自松了口气,今次单独对上薛老,他才切切实实体味了一把孔凡高和宋祖贵的心情,此人不单是滑不留手,还扎人得紧,“既然如此,薛向同志对王胜利行贿没有异议,那就请你交待一遍经过,我好笔录了,回去交差。”
“史书记,我何时对王胜利行贿没有异议了,你要听经过,我可以讲,事实是,王胜利听信谣言,误以为我和负责严打办的督导专员傅处长是朋友,他想让我代为联系上傅处长,结果,我道明实情,说我和傅处长不熟,他便起身告辞了,他压根儿就没递给我钱钞,怎么能说行贿呢?而那个牛皮包裹,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地上的,许是王胜利同志走得急,不小心落下了。”
话至此处,薛老故意猛地拍一下额头,“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记得结束谈话时。王胜利起身,一个不小心,险些跌倒。还说了句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包钱的牛皮纸,也许就是那时滑落的。”
史达无论如何没想到,薛向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他犹记得,孔凡高昨日嘱咐他的,让他迅坐实了此事,且还交待他说。薛向已经在他孔某人的压力下,认可了王胜利行贿一事。
可怎么过了一夜,一切都不一样了。
的确,这世界上很多事,可不就是过了一夜,一切才变得不一样的么?
原来,昨日惊变陡,让孔凡高拿住了证据,薛向除了自保,哪里还顾得上姓王的。更何况,对王胜利,他是半点同情也无。
再加上。彼时,孔凡高拿住把柄后,又立时通知了周道虔,玩了出完美的离间计,如是,薛老彻底郁闷了,只觉得这一棒挨得惨了,就没往深里想。
今儿个一进门,瞧见史达在沙上坐了。他心里就生出疑惑来,昨个儿。孔凡高去时,告诫他说。稍后会第一时间,派纪委同志过来找他薛某人了结情况。
当时,薛老心神无属,就没往深里想其中涵义,可此刻史达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这就迫不及待了吧,不就是了解情况,做个笔录么,什么时候做,不是做。
这疑惑一生出来,就不禁继续往深里想了,一想到孔凡高的交待,他薛老彻底开悟了,姓孔的这哪里是好心,这分明是迫不及待,要把事情坐实啊。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要问了,王胜利行贿的事儿,不是已经坐实了么?
明着看,事情确实坐实了,可实际上则不然,至少对他薛老而言,不是如此,因为这中间存在着一个关键的问题,也就是他薛老对王胜利行贿,持何种态的问题。
其一,薛老认可王胜利是行贿,王胜利立马被拍死,其二,薛老不认可王胜利是行贿,王胜利被折腾一番后,因为物证俱全,动机明了,王胜利抵赖不掉,照样被拍死。
看着薛向的态,不管如何,也影响不了王胜利的结局,所以,他持何种态不重要,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对王胜利不重要,可对他薛某人实在是重要了。
试想,他薛向若是认可王胜利行贿,传达给外面干部的信息一定是这样的:这位薛助理忒他妈的不地道,人家好心好意送钱给你,你不收,完全可以还给人王胜利嘛,无冤无仇地整死人,他妈的有病。
若真让外面的干部,对他薛某人形成如此印象,那他薛老以后在德江的工作,势必难开展十倍,这就叫群众基础差,没准儿届时搞个群调,他这专员助理,楞能栽在这上面。
反之,他薛老若是不认可王胜利行贿,虽然王胜利还是得倒,可至少,他在外面的形象彻底就亮堂了起来,别人只会当作是孔专员又使了手段,打击了周书记。
说来也是可笑,收拾分,本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儿,可偏偏薛向还得尽量做出同情分的形象,来赢得感情分,想想也是一种无奈。
这便是官场的原生态,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同志们或许都厌恶,可到底生活在官场圈中,可想而知,谁也不愿与一个随时会卖掉自己的干部保持亲密关系。
话说回来,王胜利被抓,薛老也想过,此事定会让他在外面的干部中的形象,大受损伤,可当时,他被各种负面情绪包围,并也认为此事无力回天,就没往深处考量。
便是当时,周道虔在和孔凡高的电话里表态说,要将他薛某人作为反腐先进,让宣传部门好生宣传,薛老也只是郁闷,并未触动。
如此,也足以说明负面情绪,影响人的理智,和正常思维。
这不,昨夜和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通了电话,心结开解,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用赵大忽悠的话说,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今次,只瞧见史达如此早到,他便在脑里衍生出了无数疑惑,最终,窥破了关键。
摆明了,孔凡高急吼吼要坐实的,不是王胜利的案,因为这个案本身就是铁打的,而要坐实的,乃是他薛向的臭名声啊!
弄清了这个,薛老哪里还会让史达如意,兜兜转转几下,便将整件事掰扯团圆了。
他如是表了态,坚决不认可王胜利是在行贿后,谁再想攀扯他薛老,那是想也休想。
本来,薛向要做的明了些,也大可为王胜利说些好话,诸如王同志是好同志,应该是误会云云,可他实在拉不下脸,更不愿实心拯救这种渣滓。
得了薛向的解释,史达一张老脸,憋得铁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因为薛向说的,竟然和王胜利说得一模一样(废话,王胜利为自救,傻了才会说自己去行贿的),而王胜利和薛向相处时,孔凡高又确实不在场,如此,他想驳斥薛向都不能了,只好冷着一张脸,记录了字,交给薛向签了大名,怏怏去了。
看着史达有气无力的背影,薛老心情越舒畅了,细说来,他昨日最大的不爽,原本就不是让孔凡高当着面,使了离间计,得罪了周道虔这个盟友,而是认为王胜利在自己办公室失陷,必定坏了自己的名声,失了群众基础。
如今,最大的隐患,一朝除尽,怎不叫他开怀。
至于周道虔爱怎么想,他已经懒得管了,反正,他是政府口上的干部,周道虔即便要使手段,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他可知道孔凡高将行署的一亩分地,霸得比自家后院还紧,焉肯让周道虔插手进来。
史达方去,一身运动装的江方平行了进来,弹力衣,跑步裤,一双回力球鞋,头也新剪了,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不止。
“方平,穿得这么年轻,这是要相亲去呀,嫂可是真舍得给你打扮。”薛老心情大好,便开起了江方平的玩笑。
“工作需要。”江方平乐呵呵地道。
“工作需要?”
薛向皱了皱眉头,俄顷,笑道,“好你个江主任,这是事事都算在前头啊。”
原来,这几日,薛向的工作重点,正是在旅游工作上,昨日江方平收集了德江地区,各个景点的资料,便为此事。
而薛向并没生出下到各个景点实地考察的心思,可江方平这身运动服一穿,便等于变相给他提了醒,暗示他该实地走走,更好的了解情况。
果然,薛向立时生出了要实地一探的想法,一来,工作需要,二来,他也好假公济私,游一游德江。
兴致一起,薛老哪里还看得下件,抓过电话,给行署办秘书长张彻报了个备,便准备动身。
戴裕彬方要去备车,却被薛向叫住,“裕彬,咱们下去,是看景,不是视察,你这大车小辆的一摆,谁不知道我薛向来了,这景还看得成么?”
戴裕彬道,“那长您说该怎么去,总不能骑自行车去吧,咱德江可不小,自行车即便一天去一个地方,都这钟点儿了,咱们今儿个要打个来回也够戗。”
“骑自行车自然不成,要看的景儿,多在山上,这自行车可弄不上去。”江方平接口道。
薛向笑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唐僧去西天取经,可没花十年功夫,考虑交通工具和交通线,只管走就是了,挥主观能动性,逢山开,遇水架桥,我就不信,看个景儿,就能困难成这样,若真如此,那咱们德江的旅游事业,我看也就没什么展必要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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