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男子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睛微微眯成一线,又打量了一下少依凡,冷声开口:“拿下!”
言罢,从十几个黑衣人中有四人快速向少依凡走来。
突然,从另一侧树林中飞出几根细细的光线,准确没入四人眉心。没有惨叫,没有响声,也看不清是否有血迹流出,唯一能看到的是这四人站在那里,犹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诡异的画面让除了领头男子之外的黑衣人露出惬意,后退一步。领头男子眉头一皱,却没有言语。刚才他有能力出手救下自己手下,却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而没有轻易出手。
此刻,不管是领头男子还是少依凡,都盯着另一侧林中渐渐走出的身影。唯一不同的是心中所想。
一个穿着罗裙的中年妇女,缓步从右侧林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团有几种颜色的绣线,外面的一侧扎满了针。显然,刚才飞出的光点,也是出自这团绣线。
女子看了一眼少依凡和他背上的纳兰芸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而是转向领头男子,目中露出寒意。
“犯上者,该死!”几乎没有任何沟通,女子迅速出手。绣线团抛过头顶,六色绣线随着六根针飞出,环绕在女子周围形成了六个相互交织又不会缠绕的圆环。
“飞针走线,六色生死绣!”女子低声吟唱,六根针带着六根线笔直地向黑衣人飞去。
头领男子右手向腰部一摸一抽间,一把细剑握在手中。堪堪抵御住已到身前的四根针线的同时,大声喊到:“我等和绮罗斋从未有任何过节,阁下何苦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不如就此罢手,我们这就离开如何?”
被领头男子挡住的四根针线原路返还,但是剩下两根针线却自身后几个黑衣人太阳穴穿过,亦如刚才一般,无声无息,身体也没有倒下。
少依凡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江湖人士”在自己面前出手杀人,与自己从父亲口中听到鲜血横流的画面截然不同,但却更让人震惊。睡梦中的纳兰云馨也被领头男子那一声大喊惊醒,揉着惺忪睡眼,看到眼前的场面后让少依凡放了下来,站在少依凡旁边,而少依凡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手臂。但是下一幕却让少依凡险些跌倒。
“你!大晚上的在本公主面前耍什么剑,还不快退下,扰了我跟凡哥哥独处,当心我让父王拿你问罪......”纳兰芸馨指着头领男子,趾高气扬的说着。
少依凡嘴巴微张,心中却想:“傻丫头啊,你是没睡醒啊还是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公主脾气不是这个时候该有的,大写的‘服’啊。”
少依凡没说话,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处境,只能无奈的用手拉了拉纳兰云馨的衣服。
纳兰芸馨看了一眼少依凡,倒也乖巧,可还是说了句:“看在凡哥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还不快滚!”
听到这句话,少依凡心里哭喊:祖宗快醒醒。
那女子却是一笑,赞叹道:“不愧是九公主,老身这就代您施以惩戒。”
“穿针引线!盘针、钉针、抢针、满针!”随着声音清晰可见刚才被领头男子挡回的四根针线,由针牵引不断缠绕交错穿插逐渐形成一根比线粗一些的绳,四根针在前端像口器一样张牙舞爪,再次冲向男子扑去。
男子不甘示弱,手挽剑花,口中振振有词:“腰间剑意,柔情似水!”
剑花中数个剑的虚影逐渐弯曲,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周围月光下的空气形成了一层模糊的膜,随着剑影慢慢挡在男子身前,迎着飞来的针线而去。
女子不紧不慢,只说了一句:“六色生死绣,收针!”
漂浮在女子头顶的线团直接消散,其上剩余的绣线全部飞出,在四根针与剑影相碰的瞬间,那些无针的绣线直接穿透剑影,在男子惊讶中透体而入。一声痛彻心扉的大喊,响彻半山。
绣线沿着男子经脉游走全身,从皮到柔再到骨。上衣直接爆开,月光下男子肌肤上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路逐渐增多,密密麻麻,到最后全身被暗红色覆盖。
“嘭”的一声,皮肤爆开,露出被网状绣线包裹的紧致的血肉,男子没有皮的脸,仍然保持着痛苦的模样,眼球转了一圈,仿佛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后,掉了出来,显得异常狰狞。
少依凡生平第一次惊悚的说不出话,提前已经用手挡上了纳兰云馨的眼睛。纳兰云馨听着少依凡沉重的呼吸,脸色一红,好像怀春少女般等待着什么,倒也没在意头领男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
少依凡也毕竟是八岁少年,尽管出身将门,听着父亲血雨腥风的故事长大,但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依旧冷汗淋漓。
与此同时,纳兰傲和少应天也赶到了天郁山脚下,听到喊声,顺着石阶飞奔而来。
就在少依凡呆住的时候,更加令他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十几个被针线穿过的黑衣人,被线拉着,慢慢的靠近领头男子的尸体,组成一个类似圆形的怪异图案。用线穿在一起的黑衣人,以及上半身没有皮的领头男子尸体,诡异的让少依凡心跳加速。
突然,一道身影从左侧林中窜出,直奔女子背后而去。一掌重重拍在女子后心,一口血喷出。女子对着少依凡和纳兰芸馨用尽全力说了一声:“快走!”之后便气绝。
“坏我事情,杀了我的人,即便你绮罗斋是暗中保护国主身边家眷的,也得死。若不是趁你虚弱,想要偷袭得手还有些麻烦!”说完后转过身看着少依凡。
少依凡不由自主的放下了遮住纳兰芸馨的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却忘了纳兰芸馨看到眼前这些尸体会有什么反应。
“啊!”一声尖叫后,纳兰云馨惊吓中昏了过去,少依凡强自镇定,一把扶住纳兰芸馨,同时明白了那些黑衣人和眼前熟悉之人的关系,开口问道:“夏叔,为什么?”
眼前之人,正是这几年来,经常出入府内,偶尔指导自己习武的都护夏梁,同样是常伴少应天的左膀右臂之一。
“你问我为何?”夏梁略带嘲讽的反问。
少依凡的机智只能想到三分,各种细节却琢磨不透,能做的只是尽量拖延。
“我虽不知道夏叔意欲何为,但却明白自己不是你眼中的关键,而你的目的想必也快达到了。”
“哦?不枉我几番教导,小小年纪能看到这点,很不错,可惜......”夏梁说道这里,话语一顿,脸色不可察地一变,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盯着少依凡好像再考虑什么。
也就在这是,让少依凡一路感到阴寒的气息再次弥漫在周围,仿若四周有个庞然大物盯着自己,而自己就在对方眼鼻之前,却感受不到对方。
“尸鬼术,禁七魄困三魂,三尸夺神,封!”
夏梁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按自己脑海中刚才听到的神秘声音去做。
这一瞬间的少依凡,内心第一次被恐惧占据。突然间看不到一切,听不到一切,闻不到一切,身体不受自己支配,自己好像在一个只有黑暗的世界里,却无法呼喊,有的只有无边的漆黑带给自己的恐惧,像置身噩梦。
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嘀咕:“只怪你生在八月十五,只怪你是少应天的儿子,让九公主陪你一起,你这短暂的一生,也赚了。”
说着就走向少依凡和纳兰云馨。
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回头看到远处的石阶上数十人正在赶来,最前面的正是满脸焦急的少应天和纳兰傲。
“来的挺快,是时候了。”夏梁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隐藏许久的恨意。
少应天和纳兰傲一众人赶到后,看到站在少依凡和纳兰芸馨旁的只有夏梁一人,二人对视一眼,立即明白对方心中所想,这是数十年情同手足的默契。
随后,少应天看了看少依凡,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目光转向夏梁。纳兰傲也在看到纳兰芸馨呼吸平稳,盯着倒在地上的绮罗斋女子看了几眼后,也将视线扫向夏梁,心中已暗自将眼前之人判了死刑,帝王家不可侮辱的尊严绝不允许眼前之人活着。
“你把他们怎样了?”少应天有些怒意的开口。
“你就不问问为何我会这么做?”夏梁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少应天只知道,伤害我儿就该承受怒火。”说着,少应天就要出手,却被纳兰傲拦住。
“还是国主识得大体,分得清形式。你若轻举妄动,也救不了他,就算救下他,他也醒不了。”夏梁冷冷看着少应天,又继续说道。
“因为你,年轻时一穷二白的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霜儿被你抢走,夺人所爱这是其一。”夏梁激愤地说着,像陷入了回忆。
少应天诧异:“你是说老四?”
“因为你,娶了凡若灵生了个儿子,从此让霜儿受了多少冷落,弃如敝履这是其二。”
“这其三,便是有人要你儿子的命,而你成为了绊脚石。”话落,夏梁拍了拍手掌,自己没有动。
在少应天和纳兰傲的注视下,原本早已死亡的十几个黑衣人传出一阵阵骨骼碰撞的声音,就连那上半身没有皮的领头男子也慢慢靠双腿支撑着站起,掉落的眼球此刻一转一转,好像在寻找猎物般锁定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