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强悍的生物,脑袋这般被直接捅穿,总得该死绝了吧?
然而萧洛依旧不敢放松丝毫,强烈的警惕着,死死的盯着他仍有情绪的双眸。
毕竟眼前之人是绝不能够以常理揣测的,甚至各方面来说都早已经超脱出萧洛的想象之外。
对方是仙神之辈,哪怕是一个身躯垂死,神魂重创的魂体,这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也从未想到自己会接触到的恐怖存在。
所以他没有就此抽刀而出,而是脑海中急速思索着怎样将眼前男人剩余的魂体给碾成世界上最细碎的存在。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将行动付诸实施,敖正淳的魂体猛然抽搐起来,痛苦地握着刀柄下端,直接将脑袋顺着刀刃捋到最上方。
两个人的脸只余刀柄的距离。
萧洛蹙眉,握住饕餮之刃的刀锋猛然一转,险些将敖正淳的脑袋从那残缺的脖颈上直接扭下来。
然而敖正淳的生存能力还是远超萧洛的想象,他忽然癫狂地大笑了起来,神色癫狂,笑声却很虚弱,喘息着道:“原来,你终究还是杀不死本尊!你终究只是个凡人!”
萧洛没有在意敖正淳说什么,也不介意他话语中带着那抹轻蔑之意,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凡人,但真的就杀不死吗?
然而当他想要继续尝试时,敖正淳却是静静看着萧洛的眼鼻,流露出一丝莫名诡异森然的笑意道:“但你和本尊是同一种人,今日.你杀不死本尊,日后,本尊会去找你!”
这句话语让萧洛有种如芒在背的冰冷之感,眼中露出森然杀意。
敖正淳静静看着他说完这句话,捕捉到萧洛眼中的杀意,不待他继续付诸行动,口中便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咆哮。
然后就在萧洛面色剧变之中,敖正淳最后怨毒而不甘的看了他一眼,那具半残的魂体便骤然爆裂开来。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炎冥谷地都在这爆炸之中开始颤动,顶部也不断坠落石屑甚至开始小规模的坍塌起来。
而在这爆炸的正中心,龙首上的鳞片都被层层掀起,鲜血四溅,被狂风卷起纷舞飘摇。
瘫倒在地的聂无忧也被这股强大的冲击波带起,在萧洛瞪大的眼睛中,向着谷底坠去。
谷底便是血海,能将任何肉躯化成血水的滚烫血海。
而在另一边,敖正淳的魂躯虽然崩碎,但化作缕缕灰絮重新渗入龙首的残魂则说明他依旧没有灭亡。
只要他没有彻底死绝,给他恢复的机会,那么日后定然是极大的隐患,甚至酝酿出灭顶之灾。
然而萧洛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跃,向着坠落血海的穆颜扑去。
两者在半空中接触,入怀依旧温润绵软。
感受到身体的接触,少女睁开双眼,眸中依旧有着暗淡的紫意。
显然此刻主导身躯的依旧是聂无忧,然而此刻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力气去挣扎。
她便这样愣愣的看着萧洛满是胡渣的下巴,看着他满是鲜血的脸颊,没有言语。
待萧洛落地后,他面色复杂的将同样已然昏厥过去的柳如烟搂入怀中,沿着出口,向着谷外飞奔而去。
敖正淳魂体的崩碎,也让炎冥鼎中彻底失去了平衡,四壁岩石不断坠落,露出渐渐重新弥漫紫气的金属壁面。
此地,即将被重新封禁。
然而就在他们跑出没有多远之时,一声凄厉的咆哮,竟是自那头赤血炎龙巨大的口中崩出。
那对大到恐怖的猩红血眸猛然睁开,怨毒的看了萧洛的背影一眼。
同样感受到那目光所指的聂无忧才终于虚弱开口道:“你应该,将敖正淳斩尽杀绝的。”
萧洛低下头看着少女眸中那暗淡的紫意,听着她另有所指的话语,苦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受到这般惨重伤害的你,会陷入沉睡呢,然后穆颜能够陪我温存片刻。至于斩尽杀绝吗?以我的能力可能办不到,况且,即使能够办到,却让你们就此身陨,即便日后没有了隐患,那样枯燥乏味的日子,不要也罢。”
“这样吗?这么说来,穆颜对你真的很重要呢。”
聂无忧微微垂下眼眸,解释了一句道:“穆颜她的灵识被为师借用了,陷入沉睡了呢,而为师,恐怕也要就此沉睡很久。”
“要多久?”萧洛眉头微微一蹙。
敖正淳没有死绝,是为隐患,如今唯一能制衡它的聂无忧却是要陷入沉睡,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很久。”
聂无忧虚弱道,睫毛微微颤动,似是便要就此昏睡过去,然而她依旧强自撑着眼眸对着萧洛做着最后的嘱咐:“让月儿要求大禹朝出兵北蛮,北蛮皇室的先祖祭坛,能让你离开这颗蛮荒星球...”
似是还未来得及说完所有想要诉说的话语,眸间紫意便暗淡直至隐匿下去,陷入了长眠之中。
萧洛深吸口气,拖着重伤濒死的身体,肩扛着两具娇躯,一边剧烈地咳着血,一边向着谷地外奔走而去。
回忆着敖正淳最后的话语,和聂无忧嘱托中的意有所指,不安与凝重的情绪渐渐占据他的心灵。
虽然炎冥鼎重新将敖正淳封禁,但炎冥鼎上的禁制已然被他破坏殆尽,而且鼎上的八云紫气更是连聂无忧自己在突破之前都控制不了,那么从外部打开将敖正淳彻底歼灭便注定只能是妄想。
而一旦敖正淳重新复苏,那么这个天下间,还能有谁对付了他?
那么他怎样才能在敖正淳无尽的复仇之火下生存下去?也无怪乎聂无忧让其逃离这颗洪元星了。
识海连接遭受冲击重创,身体也已是千疮百孔濒临崩溃,此时从先前的绝境中逃出,理智所带来的恐惧混着伤势带来的痛楚一同如海潮般袭来。
让他混乱的思绪无法安定,徒劳痛苦地皱着眉头,带着对未来满腔的疑惑和焦虑,萧洛扛着穆颜与柳如烟走到洞窟前,看到了一片微弱的光明,然后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痛楚瘫倒下去。
然而在视野中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似乎听到了无数人铺天盖地的痛哭与欢呼,闻到了无比浓厚的血腥之气,看到地面上即将干涸的血浆缓缓渗入地面,不知流向何方。
……
大禹万历四年夏,无论对于大禹朝乃至百国,还是万宗山,都是一个悲切沉痛的日子。
原本只是每年例行一次的遗迹之行,却是让万宗山修士折损了四成精英在内。
但究其原因,无论是万宗山还是大禹各国皇室高层,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默。
有些时候,无知往往比知其所然更幸福。
若是冒然将那个消息公之于众,恐怕整个大禹都将陷入大乱之中,这是很多人不愿见到的场面。
万宗山,二环首峰一座衰败的竹亭中,齐道腾席坐在地,静视着十万大山深处,遗迹之地所在。
他的身子已然佝偻,面庞也多了很多褶皱,似是经过那一役,已然苍老颓废了很多,就如同一名普通的迟暮老人。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沉默,似乎回忆着不久前的往事。
一旁邱贤牧犹自煮着一罐汤药,看着齐道腾衰老颓废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毕竟遗迹之地中的惨重伤亡,身为当时主导者的齐道腾难辞其咎,心灵上沉重的背负几乎将他佝偻的脊梁压垮。
齐道腾沉默看着那处,很久之后似是叹息一声,然而这声叹息,却像是牵动了旧疾,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的异常痛苦,直至佝身难起,如雪的花白的头发被震的轻轻飘舞,眉角皱纹显得更加深沉暗淡。
他艰难的喘息道:“看来在神境之下,我们这等人,依旧之时蝼蚁一般的存在而已,我不知萧洛他们究竟如何压制与它,又如何逃出生天,但我能感知到,那个存在,依旧没有灭绝,待他再次苏醒,我们又该如何去面对。”
齐道腾说着口中的话语,用浑浊的眼瞳盯着邱贤牧,似是想从其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问的太认真也太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般大声说话,思绪转动之间对于自己的伤势是多么严重的摧残,以至于此刻的面庞是那样的苍白憔悴,垂垂朽矣。
自遗迹之地归来后这半个月里,齐道腾便一直在思索着这些问题,想要找出一个能够救赎众生的方案,然而事实似乎证明,以他之力,根本无法阻止,于是陷入了极大的悲楚自责之中。
被问及的邱贤牧苦涩一笑,他不知道齐道腾这已经是多少次向他问及这个问题了。
然而世人都知道,他也许够精明,但终究只是个炼丹的,让他思考这等问题,就和萧洛前世思考该如何去应对世界末日一般无稽且无力。
邱贤牧叹息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药罐中的黝黑难闻的汤汁斟入小碗当中,抵至老人面前劝说道:“先把药喝了吧。”
“放下吧。”齐道腾没有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似是有些失落,声音微哑说道:“稍后便喝。”
“别再想了,好好休息,那日萧洛他们既然将那场浩劫压了下去,想必他们是有办法的。”
邱贤牧再叹,放下药碗,拾起那件微黄的外袍披在齐道腾肩上,沉默的向门外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就闻齐道腾颤着声音问道:“那萧洛他们,醒来了吗?”
“快了吧。”邱贤牧脚下一顿,没有回头,答毕,向着山下走去。
PS:感谢昨日两位同学的撒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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