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一口气将自己十年来的遭遇喋喋不休的述说一番,凌雪每听到惊险处只是“啊”的一声,脸上现出关切焦急的神色,从从不插话。
郭威道:“你呢,你这十年来你过得怎样?”凌雪听他终于问起自己,不由一脸羞涩,轻声道:“我……我很好!”郭威点了点头,道:“方才在客栈之中替我解围的便是你哥哥凌敬么?”凌雪微一点头,郭威又道:“十年不见,想不到他武功进步如此神速,竟已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境。”
凌雪摇了摇头,道:“爷爷说天下之大,茫茫江湖之中,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咱们行走江湖之人千万别眼高过顶,粗心大意,更别自诩武功了不起,至于哥哥他是否跻身一流高手,我也不知道,十年来我兄妹二人极少下山,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怎样。”
郭威道:“是了,只顾和你说话,倒忘了凌老神医啦,你爷爷身子好么?”凌雪点头道:“他呀!身子骨硬朗的很,每日都须饮十斤烈酒才行,要是哪一天不喝酒,他非要生病不可!”提到喝酒二字,郭威不禁口中生津,道:“酒是粮**,越喝越年轻。别说是你爷爷,便是我,每天也非要喝他娘的十几二十斤不可!”
凌雪听他言语粗莽,眉头微皱,随即又道:“你们男人总是想尽各种法子,编尽各种谎话,更有几百个借口劝自己喝酒!”郭威哈哈大笑,道:“自古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嘛!”
凌雪道:“你和爷爷、哥哥他们两人说话如出一辙,看来你们几个都是酒国的英雄豪杰。”郭威哈哈大笑,心想:“原来凌敬和我倒是同道中人,待我伤势大好,非要和他拼上一场不可!”这才又道:“是了,你和敬哥不在药王谷,却来关外作甚!”
凌雪笑道:“爷爷派哥哥下山要去契丹的皇城办一件要紧之事,我非要跟着去,爷爷总是不许。那日趁他酒后酣睡,我便偷偷溜出谷外啦!”郭威心想:“定是为了传国玉玺而去的!”当下微微一笑,道:“你真是调皮!倘若你爷爷知道啦,非要气得吹胡子不可!”
凌雪道:“为什么要气得吹胡子?胡子也能吹么?”郭威道:“当然啦,我师父总是被我气得直吹胡子,拿我没半点法子。”凌雪道:“想必你定是和十年前一样,顽皮的紧,是以气得郭老爷爷拿你没半点法子是不是?”郭威摇头道:“不是!”凌雪问道:“那是什么?”郭威一脸惭愧,又是一阵神伤,叹气道:“师父向来严厉,但凡我刀法练得不好,便动手将我痛打一番。他生气都是怪我不好好练功。”
凌雪叹道:“那没什么,我哥哥同你一样,自小练功,没少挨板子,每次爷爷打他……打他屁股,打得皮开肉绽,奶奶总是心疼的落泪,几次劝阻爷爷不许我们二人习武啦,但我哥哥一向性子坚毅,非要练武,唉……”说着叹一口气,显是她兄妹二人自小没少挨打。
郭威惊道:“那你定是也常挨板子么?”凌雪摇头道:“我才没有呢!爷爷见我练得不好时,最多只是冷言训斥几句,倒不似哥哥那般,轻则面壁思过十几日,重则拳打脚踢,三天不给饭吃。”郭威听到这里,不由对凌敬颇感同情怜悯,心想:“原来凌老神医和师父教我练功时一样,动不动就打!”再想到自己十年来若非是师父严加管教,又怎会像今日一样,声名鹊起,名满天下。
这时东方泛白,寒意更浓,静寂的山谷之中偶有鸟语间关,凌雪看一眼郭雀儿的伤口,见已止住了血,这才在他身上推宫过血,将他穴道解开,道:“我先前不将你穴道解开,并不是怕你……而是怕你用力过度,致使伤口迸裂。”郭威笑道:“好妹子,多谢你啦!”当下环顾四周,只见群山缭绕,朦胧黎明之中,一片萧瑟肃杀之气,当下又道:“我无故遭人陷害,其中定有隐情。而这一切的起因均是那刘老头所起,我现在就去找他去!”
凌雪道:“你……你还是养好伤再找他不迟!”
郭威道:“我便是身负重伤,想要取他们几人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但我总是隐隐觉得此事绝非那么简单,我与刘吃亏等人素不相识,他们为何要装作行商之人先是败坏我的名声,再设计害我。还有婉儿姑娘,我见她受强盗携掳,将她救出,一路上更是形影不离,她却为何忽然咬定我是杀她一家的凶手,又污蔑我玷污了她?还有那柄断玉小刀,为何又会落在刘吃亏手上?他又忍痛割爱,竟将如此宝刀送给燕留声,让他出头将我杀了,这种种事件,其中定是藏着一个重大的阴谋。”说到此处,隐隐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显是有人在暗中操持,要致自己于死地。当下又道:“十年之前,我同姨娘从太行山赶往潞州,但行到半路,便被刘单鹤推落悬崖,断玉小刀便是落崖时丢的,莫非……”想到此处,只觉眼前一亮,叫道:“是了!我掉落悬崖之后,断玉小刀也丢失了,而断玉小刀定是被刘单鹤那狗贼捡了去,他定是以此骗过了我姨娘。他本以为我已死了,想不到十年之后,我竟声名鹊起,名声大噪,又四处找寻他的下落,他定是听闻了,心中害怕,便藏在暗处,并委托刘吃亏及彭飞等人,四处败坏我的名声,而后再打着为武林除害的名义,将断玉小刀作为杀我的报酬。你想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能将我杀了的人,非但名声大震,又能得到稀世宝刀,这样一来,只要谁杀了我,便可名利兼收,江湖中又有几人不眼红呢?”
凌雪见他剖析分明,机智过人,点头道:“照此说来,一定是刘单鹤在幕后指使了,是么?”郭威点头,凌雪又道:“你曾说刘单鹤刀法很好,而刘吃亏也是用刀,然而这一切都是由刘吃亏引起,他会不会就是刘单鹤本人呢?”郭威咬牙道:“不会!刘单鹤的相貌这一生一世我都忘不了,非但如此,连他的刀法我也记得一清二楚。昨夜刘吃亏曾使出几招刀法,那是云州五虎断门刀,跟刘单鹤的刀法截然不同。”
凌雪道:“又或许是他易容改装,然后又习得五虎断门刀的刀法,故意迷惑你呢?”郭威摇了摇头,过了良久,才道:“云州五虎寨屹立武林数十年,在西北一带名头极响,虽说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但五虎断门刀向来是传子不传女,外人更加学不得了。”凌雪道:“既然只有本家子弟可学,外人学不得,想必五虎寨寨主姓刘了,那刘吃亏与他定是本家兄弟了,是么?”
郭威道:“师父曾提起过武林中的刀法大家,其中就有五虎断门刀,听说五虎寨早先由师兄弟五人所创,其中便是秦、刘、穆、伏、生五家,是以叫作五虎寨。但百年来,寨主一位却只由秦家来当,其他四家并不相争,而刘吃亏既然会使五虎断门刀,定是五虎寨刘二当家的才是,但我与五虎寨一向并无瓜葛,他为何要害我?”他苦苦思索,竟毫无头绪,当下又道:“我先寻刘吃亏问个清楚,倘若寻他不到,只好走一遭五虎寨了!”
凌雪点了点头,心中颇感不安。她知道这轻描淡写的“只好走一遭五虎寨了”几字,虽是说得极为轻松,势必包含着无数的恶斗及危险。
郭威指了指山下,道:“小雪妹子,他们知道我受了重伤,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快些去罢,别被我拖累啦!”
凌雪摇头道:“我不走!”虽是短短三字,却字字决绝,显是早已下定决心。
郭威听她言语诚恳,心中大为感动,他只道自己如众矢之的,江湖中人都想一刀将他杀了,跟他一起,定是步步如入刀山火海,稍有不慎,便立遭身死,想不到凌雪竟对此丝毫不惧,不禁伸手拉住她手,柔声道:“谢谢你!”凌雪这时早已面色羞红,忙将手撤回。
忽听一人冷笑道:“果然是天下第一淫贼,想不到身负重伤,却只当作是温柔乡,佩服,佩服!”
郭威及凌雪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