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曰:花与棋,一个芬芳,一个风雅,融入一体,那是妙目的一道风景。
人头攒动,睿祥棋馆的门大敞着,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十年才一次的棋赛,十年前,六岁的伊璃都是站在门外的广场上听着报棋官的声音,再看着从馆内传出来的每一招棋画在偌大的白色篷布上。
那时候的她只是个孩子,蹦蹦跳跳的,眼里更多的是棋子的动,而不是棋招的妙与惊。
长大了,再来看这棋赛,已少了年少时的天真与烂漫,而多了些许的温婉和无奈。
凤城的棋赛自有它的规定:
第一,无论老少只要是男子皆可参加,女子则不可。
第二,参赛者必须先解了摆在门口的五个残局中的随意一局,解了即可入内比赛。
这第二伊璃是不怕的,她看过了那些残局,解了它们根本不在话下,可是第一条她却过不了关,那是要验明正身的,就是怕某些女子女扮了男装,混水摸鱼的混进去。
据说近百年来,皆是如此,也不知是哪位先人订下的规矩,直让女人们牙咬得咯吱的响,却只无能为力的远观,于伊璃,这女子的身份是她此时的一个不大却也不小的遗憾。
一面墙上画好了五个残局,棋院的门口有五个棚子,每一个棚子对应一个残局。
许多人伫足而观看,一一的品过后,选了自己感觉最可能行的那一局,走到相对应的棚子里,解了,就可以入棋馆参加比赛了。
比赛不收取任何的费用,但前三甲均有丰厚的奖酬。
探花是一千金。
榜眼是五千金。
而状元是一万金。
如此的丰厚奖金,使得这凤城的棋赛,每一次都是成千上万人的追逐,而成正果的也只三人而已。
如真是聪明又睿智,一夜的暴富也不是不无可能。
也因此,这睿祥棋馆成了中原最具盛名的棋馆,只此一家,绝无仅有,即使是最普通的日子,棋馆里也人气高涨。
棋馆的生意逐年在飙升,附近的民房也被收走了很多家,价钱给的极高,所以老百姓卖了房子,也不愁买不到更好的来。
棋馆的小间对弈房多的数不胜数,盖了又增,增了又建,总是不够用。
没有人知道这棋馆的幕后老板是谁,只知,他是一个善人,貌似无权却有势,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却连官府的人也要让他三分。
棋馆的门前,每一日的清晨都会有三个大锅的粥施舍给过路的人,从伊璃记事起,就从没有间断过。这里,也成了凤城晨曦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
……
伊璃与子淳挤到近前,人多,几乎挤弯了门前的海棠树。
清幽与谁赏,
梦生染碧枝。
朵颜千妖媚,
落雪却无声。
淡粉的花落了满身,不抖,只增了一份恬淡。
春残夏初的清凉惬意已被这满目的人迹所暗淡。
花香里幽藏着棋的风茫,花与棋幽雅相缠,引得无数雅人异士竟芳菲。
五道残局,一是鸿门击斗,二为兔游月窟,三曰炮兵兴奇,四注辅弼功高,五录五龙混海。
“一尘,我就来那一局兔游月窟了,你呢?”子淳兴致勃勃的望向伊璃,手不经意的摘了她发间的一朵落花,把玩着,嗅着花的芬芳,倒是让伊璃有些脸红了。
“辅弼功高。”简短的应声,转身跑去棚子前排队去了。
她才不要与子淳一起,他刚刚的举动实在是令她尴尬。
伊璃只想先解了这一残局,再想办法偷偷地溜走。
否则一旦进了场,被发现是女子,她说也说不清楚。
每个残局都有不同的棚子,兔游月窟与辅弼功高的两个棚子刚好是紧挨在一起的。
伊璃排了队,前面大约有十几个人,不消片刻,子淳也站在了她旁边的长队里。
解残局是有时间限制的,一刻钟一局,解不了就是自动弃权。
这样才好,否则一个人解上一天,那棋赛不是要赛上个一年半载的,那还了得。
静静的在心中研究着那棋谱,脚下,他与她的影子悄悄地重叠暗合。
006心解残局
雨曰:将与帅对阵沙场,楚河汉界,兵戎相见,霸王的输招,其实是为女。
排着队,好无聊的瞧着那天上的云彩,洁白的悬在天空中,象棉桃飘着飞絮,若即若离的大朵的云与小绽的云花,散散淡淡的让人只想飞上去偷偷的坐了,再看一下这天下的众生该是如何的生死如何的痴狂。
“一尘,你们家雪落呢?”子淳歪着头,也问着她。淡淡的笑,眉宇间一片清爽。
伊璃四下望去,彦青正守在他家公子的身边,寸不不离的可见其忠心了。
雪落呢,真的没了影迹。
这丫头,不知又跑去哪里了。
“去哪里看热闹了吧。”她讪讪地,看人家的小厮多尽职。
“彦青,去找一下她,不要走散了,呆儿会到棋馆的门口来找我。”他支了他的小厮去找雪落,这么多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身边的人除了越来越多,却绝没有见少的迹象。
望着棚子里一个个挑着门帘走出来的人,有些垂头有些丧气,带着笑出来的甚少,看来那执残局之人也定是棋中的高手了。
“我想我是过不了关了。”伊璃故意地叹着气,先解着玩,再固意送个军,那样就可以功成身退,溜跑就十拿九稳了。
“一尘谦虚了,到你了,快些进去吧。”他催着她进了棚子里去,微笑渐渐的隐没在帘子外。
棚子正中,一七十老翁,正手捋胡须看着掀帘而入的她。
伊璃浅笑盈盈的端坐在方椅上,望着眼前的棋局,黑方一片形势大好,卒比兵多了一倍且又卒临帅帐外,她的将位怕是很难保了。
和棋。
和了,就代表她的胜利。
轻呷了一口小童端上来的茶,沉思片刻。
前炮平四,阻了那黑卒的一“将”,黑军吃红炮。
还是劣势。
老翁捧了他的茶,悠然品茗,仿佛是茶桌上的一次浅尝即止。
反攻而进,红兵“将”黑将,嘿嘿,她也坐等着老翁接下来的局。
黑将一躲一抹,军与炮两相各出击。转眼,楚河汉界前,天下已定。
她的红军换回了帅的平安。
和棋,她老神在在。
三口茶的功夫。
解了。
老翁连连称赞,她不得意。
突然想起,原打算固意送的那一子,怎么就给忘记了。
赢了,冥冥中的老天自有它的安排。
拿了已胜的牌子,放下茶杯,快走才对。
一声“晚生告退”,人已溜到了门外。
眼前的面孔除了陌生就只有陌生。
子淳不在。
急走了几步,前面已无路,人群已汇成了人墙堵得严严实实。
沿着梧桐树下走或许可以走出去吧。
身随心动,刚站稳身形,才发现她的眼前多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子淳。
原来他的棋比她解的更快。
原来他早算准了她会来这。
那花落在了他的肩上、衣襟上,她学着他的轻佻,摘了他襟上的花瓣,花香与沉香弥漫心间。
哑着嗓子说:“我输了。”
她却忘了那牌子还在她手上,她忘记了扔。
“是吗?”他一把抓过她的手。
湿湿热热的让她的心砰砰的跳,从没有男人握过她的手呢。
“啊。”她下意识的欲甩脱他的温热手掌。
甩脱了,却也甩丢了她的‘胜’字牌,他轻轻接住。
他看了看手中的牌子,“一尘,我带你进去。”他笃定的望着她,眨着眼睛,坏坏的笑。
这男人,有够卑鄙的。
难道他已知晓她的女儿身份,等着抓她,就是要看着她出笑话吗?
伊璃碾碎了手里的那花瓣,“子淳,我找了雪落就进去。”
金禅还可脱壳,她可没那么笨。
“你看那边。”子淳遥指着棋馆的门口。
威武的石狮子前,原来彦青早寻到了雪落,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着。
头如斗大,这丫头怎么连一点危患意识都无呢?
罢了,她的束胸还紧着,但愿她过得了门口的那一道关。
树荫下,少了娇阳,她的香汗却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