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孟成那种自在的超然,此时间,哪里还是一个商人?仿佛是船头望月,听涛望潮,手中一盏茶,是在对这高天的月,身下的湖水,就是他的对饮者,两个身前的剌客,却只是让这片天地,少一些孤寂的清影。
抬手一挥,手中茶杯一斜,一条银线,穿梭于天地的银辉里,留下一道银弧,又回到手中,两条人影,四把回旋刀,那银光从两人中间穿过,四把回旋刀在彭孟成身前。
西川侯也动了起来,两只手掌间,也运起劲气,一个黑玄色的光波,在手前转动,流光转动。一把回旋刀又向他飞过来,抬手一御,那回旋刀遇上劲气圆球,欲进不能,想退还受到引力。这时西川侯才发现,一切是怪自己心急了,总是想着一棍子打人,可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来!”
找到应对法门,西川侯不禁心生战意,不似当日,回身就往树林里钻,希望借着林中大树,让那回旋刀没有发挥的余地,而此时,一双肉掌,两个气团,形如是掌间的两只小盾,更是两个木锤,我只以我之力来击你,纵你是一把锋利的刀,只要剌在我这木锤上,想走也不易!
两三个来回间,对面二人吃了惊,这以上一次全然不同了。上一次,遇上西川侯,他是一味的逶迤而遁,而这一次,不但主动出击,而到了此时,更如是一不倒翁,立在那里就不动,任由自去攻击。
再看彭孟成,此时,更加的自如,一身青湖色的绸袍,在月色下闪动着青灰的幽暗之光,手中漆黑的陶杯,一只细若女子的手,骨质而白晰,手上的茶杯在身前画一个圈,就是一个水圈在身前旋转着,在身前转动。
执着茶杯,再画一圈,又一个水圈浮在身前,转动不止,几息间,身前已飘转着十余个水圈,一排排在身前转动。西川侯望着他这功法,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再来!”
一回头间,西川侯大怒,自己在彭孟成身前,这种表现,难怪他只是依着江守钱的意思,给了自己一个茶尊,这可能还是看在自己是西川侯的份上,自己再是不济,终也有着一侯国的势力!
一声暴喝后,身起十余丈,迎着左边一人就冲将过去,身前两把回旋刀,呼啸着向自己转动飞来,身后两把回旋刀,嗖嗖的寒凉之声在移动,不用眼睛,这些利器自身移动时的破空,削斩着空气,扰乱着月色,湖面此时更静了,一片片的银波,此时是点点的,缓缓的,起伏的月影。
在这月色下,王化戢与李十一娘已经过了前清川,滚石坡前那连天接地的,一个个大如房屋一样的,巨形圆石已经是在眼前,站在高处望去,滚石坡就象是苍天下的蛋,并且是那种一下就是几万年才产完的蛋,一个个泛着凉意的圆形石球,密密码码,无止无休,放眼间皆是。
要找到三大雪族的首领,就要从这滚石坡进雪谷,这滚石坡是冰川亿万年移动的天地之象,壮望而静美,在这样的月下,更有着一种凝聚刚硬的自然视觉冲击。每一年,雪崩会移动这些巨形的圆石,盛夏的洪水也会移动这些圆石,一年复一年,这些石头更加的光滑浑圆,青灰的,幽黑的,淡绿的,偶尔一个白色的石球,会释放一种天地的神奇。大的,小的石球,相间夹杂,错乱无序。
没有树,没有草,在这滚石坡,生命就是一种硬的坚强。李十一娘在前走,王化戢跟在她身后,两人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说一句话了。站在这滚石坡前,最高的一个土丘上,一片地毯一样的草地,足下是柔软而散发着余温的草地,偶尔一片光滑的草叶,闪着白光,回应着月色的温柔。李十一娘看着此景;
“化戢,我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你又何必把我往更加深的孤独里推。失去双眼,不因仇,也不因恨,全是你自己所为,这你是不怨自己。若你是因为你的眼睛而赶我走,那我问你,当这黑夜来时,你的眼睛能起多大的做用,而我,又会去关注你的眼睛吗?”
还是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站着,迎面的凉风,吹在脸上,也吹动着他脑后那两条束发的红布。王化戢仿佛也是看到了那些圆石球上的颜色,感受到那些颜彩的温度,不象脚下这些草地一样的温柔。
从见到李十一娘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躲闪着她那双眼睛,现在,眼睛是不用去躲闪了,可是心灵的闪避,却是更加的重了。此行雪山,寻三大雪族部落首领一战,是他在给自己下决心,能胜而归来,哪他就不在惧怕大祭师。若是战不胜,也回不来了,最少也可给王氏一族再争起一二年的时间,这两步都是失败,那一切就不是他王化戢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的了,一切只好是由他去。这种心思下,他能对李十一娘说,‘我的路,也许是一条死路,你要伴我终老,那就是在与我一同往死路上奔行。’
“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脚,脚下的青草,一如我心,再前一步,就进入滚石坡,要坐一会儿,都是坐在冰冷的的石头上。”
李十一娘不去管王化戢回不回答,她只是想,我就一路与你同行,我就一路的说,一路的讲,纵你是一块石头,我也要变成支撑着你的那些土壤。
西川侯在这月夜里,不知道的还有一事。
江守钱此时,正在运着武安郡所有的银子,前去天雄关,他要买尽今年,能产出的所有的战马,不让一匹战马流入其他人之手,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四茶盏,最后一茶盏,在西川侯都见到彭孟成了,还迟迟不来,就是要与江守钱一起也天雄关。只有让西川侯把这武安郡所有的敌人,都吸引在他身上,江守钱才能完满的完成此事。
彭孟成几个水环身前旋转,再取一杯茶,又在身前一圈一圈的画起,一个一个的水环,又浮动在身前。一把回旋刀飞来,两个水环一转动,那刀只是一回旋间,就回飞而去,再也近不了彭孟成身前。
‘怒熊有爪’
西川侯两只大手掌一张,一个劲团向着一人打去,掌上五道玄光飞出,每一次出击。只要不是王化戢,他还怕谁,再怕,如今也不是怕的时候。这一船上,其他的强手都象是下水去了,在这船上,只有彭孟成与自己,可能不是这船上最强的战力了。
西川侯行走江湖的经验不是很多,生在王侯将相家,那知天下苍生事!对这些江湖上各家各派的功法,更是知之不多,他只识得这回旋刀,而功法与招式,他却是一无所知。而彭孟成却是不同,面对二人,一直防守,未边进攻,他就是在试探,可是对方这回旋刀,本身就是一个巧,不但是刀法巧,而身法更加的巧,刀从身后飞回,反手接刀,一低下头,一刀又是飞出,两把回旋刀,一前一后,不但是双手出刀,飘身一动,脚尖一踢,那刀也是急急飞出。
回旋刀,暗器又是兵器,可大可小。大的回旋刀四尺有余,一般为单刀,而这小的回旋刀,就如彭孟成眼前这刀,不过尺余,一起一落,轻如一羽,来去如风,更是无声无息,这才是这刀的长处。
西川侯追着一人,只是一爪间,就把那人逼下船去,身后追上来的人,只是反手一爪‘天熊有悔’,只求防住身后。追上前方那人,双爪齐出,只是这一次,他留了一个心眼,让这飞出的两击,分了先后,这是西川侯从未有过的手法。
彭孟成象是在等西川侯这边的动静一样,就是那人被逼下船去的同时,几十个水环,一齐前推,那种声势,形如是海潮涌动,厉啸声波里,犹如是大潮狂奔,万里一线,两个刚飞上船头,还没有站稳几息间的蒙面人,翻身一跃,退下了船去。
彭孟成一回手,茶杯放在桌上,单足一点船板,飞身就起,追着那两个人,就也下了船去。此时间,那几只小舟,象也是发现情况变化,正要调转舟头,开始奔逃。
“哪里走。”
西川侯再喝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向着湖水一挑,一线湖水,追着那前方的蒙面人就去。这是他与这几个人第二次的交手了,上一次,四打他一个,他只是一路奔逃,而此时,形势变化,他不用再逃,可一泻多日来的郁闷,一剑拔在湖水上,身体也升高几丈,升到最高处,一转身,双手握紧长剑,向着身后追来那人就扑了过去。
月亮以到了中天,光色也是最强时,银波乱撒间,西川侯身如大鸟,激射而出,两把回旋刀,向着他就飞来,一声‘开’长剑猛然斩出,两声当当脆响,四片刀叶,就向着湖水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