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可以藏人,但是藏人的时间有限,这个有限还不是阿凤能掌握的;可是阿凤知道,至少要有二三个时辰。
这已经足够了。
在青楼这种地方,她单身一个人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不要说五娘不给她吃的,就是给了吃的,阿凤敢吃吗?
天知道那些食物里有什么,万一阿凤吃了东西后晕迷不醒,再醒过来就发生了什么坏事,让阿凤如何面对?
阿凤不想置自己于那种危险的地步,所以她想尽快离开,趁着现在天还很黑,距天亮还有段时间。
先离开这里再想法子,她不是那些足不出户的大小姐,不认识路但也不会像鸣柳所说的出去后不知所措。
首先就是要打开门,可是她自己打不开,而且门外有人守着,打的开门也无法引开那些人。因此,她才写了那半首词,为得就是引五娘过来。
五娘果然来了。
青楼里的来的人大半都是识字的,就算是那不懂风雅二字的,也会装一装风雅,因此好词好诗在青楼里极为受欢迎。
而一个懂诗词,且能写出上好诗词来的人,那就是青楼里的摇钱树:长相只要过的去,会有无数的人为了见其一面而捧上大把的银子。
阿凤的那半首词无疑就让五娘看到了这种希望,所以她几乎是小跑过来的:“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想和五娘我讲讲条件?”
“可以,可以,只要不是想溜走、逃走,什么条件咱都好商量啊;只要你还能写出这样的诗词来,哪怕比这个差一些,五娘也要像供菩萨一样供着你。”
五娘到了门前喝斥门外的人:“还不打开门!”她对屋里的阿凤继续道:“你不用担心那些臭男人,五娘绝对不会允许那些人碰你一根手指头。”
有时候,清倌人赚的银子更多。这个道理,五娘可是早就知道,而阿凤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以五娘的话还真就没有骗阿凤,只是阿凤要的并不是这种暂时的安逸:她要的是离开。
因此,当门打开的时候,一直嘴巴不停的五娘呆住了,屋里什么也没有!
一个人影也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找遍了屋子里的各处,连床下帐后等等都找过了,没有错漏一处地方,依然没有找到阿凤的一根头发。
五娘的脸色变了:“来人,来人,都给我去追,全去追!老娘倒要看看,她一个小脚的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阿凤的脚不小,这是五娘说错的一点,她还错的地方就是:阿凤没有跑。
桌上的那个两个大钱都不值的镯子那么的显眼,可是没有一个人去看一眼:他们要的是人,而不是那个什么也不值的破镯子。
五娘带着人呼啦啦全走了,鸣柳当然也跟着跑了出去:暖玉阁里的人,除了必须要留下伺候的人外,都被五娘撒出去找人了。
说实话,五娘根本不知道阿凤怎么消失的,暖玉阁的人看过阿凤呆的房间后都有这个疑问:门窗都关的好好的,都是在外面栓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但是没有人深究,因为找人要紧。而五娘自己坐下后却不自禁的琢磨,越琢磨她心里越有点打鼓,便又叫人去找卖阿凤的人来。
她要详细的问一问,阿凤倒底是什么人:青楼里的人,都有那么几分迷信——不迷信,不信下辈子,她们的日子要怎么熬下去?
所以,五娘现在真的有点小怕怕。当然了,如果找到人后她便不怕了,只要能捉到人,那就能证明阿凤只是个人。
有再多法子的人那也是人,根本不值的怕。
又使出两个人去,暖玉阁的人手更加紧了,连五娘也不得不去招呼客人。
就这个时候,在空无一人,屋外也没有人守着的,关阿凤的屋子里,阿凤在放镯子的桌子边上平空出现了。
如果让五娘看到的话,她肯定能直接吓的死过去:这不是遇到大仙了,就是遇到鬼怪了,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要了她五娘的命啊。
阿凤发现果然没有一个人了,便悄悄的转出屋子,拣着黑暗的地方走,在后院那里还找到一件衣裳。
她扯过来胡乱披在身上,便摸索向后门。
后门倒也不难找,但是门却是锁着的。而暖玉阁的墙很高,阿凤根本就翻不过去,眼下能离开的地方唯有前门了。
阿凤看看那灯火通明的所在,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反正,有镯子在手呢,大不了再利用镯子想其它法子。
如果今天晚上不离开,等着她的怕不会有好事儿。
阿凤低着头进了前厅,好在人来人往的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而且厅上的女子很多,就算有人看到阿凤也不认识,就把她当成了暖玉阁的平常丫头。
大门就在眼前了。
阿凤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急走向门口走去:还跟在几个男人的身后,就是不想引起人的怀疑来。
门口的龟公已经累坏了,平常都有几个人在忙,今儿成了他自己,连口水都喝不上。
忽然抬头他看到了阿凤,见阿凤身上的外裳,便当她是阁里的丫头:“你,快给哥哥弄壶水来,渴死我了。”
门坎就在脚下,只要一抬脚就能出去。
门外的风就吹在阿凤的脸上,此时让她再回去取水,她真的不想;还有,她也不知道这一去一回会发生多少事情。
因此,她当即当作没有听到,脚下加紧跨过门坎向门外冲去。
楼上的五娘正和楼下的一位公子哥打情骂俏——这是她经常招呼客人的法子,在此时她无巧不巧的看到了阿凤。
在暖玉阁中,能认识的阿凤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数,五娘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阿凤的运气还真的有点背。
不过,在人来人往的暖玉阁中,阿凤想不惊动任何人离开也不太可能的:就算楼上的五娘没有认出她来,没有大声喝人去捉她。
那个唤阿凤的龟公也不想放过阿凤——他见阿凤不听他的话,已经追上两步伸出手来。
在暖玉阁里,龟公的地位并不高,可是显然比粗使的丫头要高,所以他哪里能容忍一个丫头的漠视?
因此五娘的怒喝,龟公的大叫几乎同时响起:而阿凤也同时脚下生风——跑,用尽全力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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