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长笑不慌不忙,肃然道:“母亲,您可想过六合庄为何能有今日的兴旺?”
蓝老太君不答,反问道:“你既然这么问,想必是心中有数。你说,是为何?”
武长笑昂然道:“是因为在我们这一代,六和庄出了三位名重江南的武林豪杰!鲁孤天被称为江南第一名侠,林铁肩与三哥武长歌与他义结金兰,也是平生纵横无敌。所以数十年间六和庄声名鹊起,方有今日之盛。”
蓝老太君点点头:“说得不错。然后呢?”
武长笑继续道:“十三年前的采石矶大战后,鲁孤天只身潜入敌营刺杀完颜亮,从此再无消息。但六和庄依然为江南武林之泰山北斗,鲁家依然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为何?因为林铁肩、武长歌能够扛起鲁孤天竖起的大旗!因为鲁直侠天生神力、是习武奇才!所以鲁家依然不会被人小觑,六和庄也依然兴旺。”
蓝老太君默然不语,神色淡然。武长卿在一旁好奇道:“五弟,你说这些,与十郎这孩子有什么关系?”
武长笑傲然一笑:“今日武家三少爷不在了,需要有一个同他一样超逸绝群的英才来统领武家。否则,六和庄的三足,就将断去一足,在这武林中的地位,就没那么稳了。而我们武家,也将成为只能受人庇佑的扈从家族。这孩子相貌文弱、身形瘦小,而且完全不像练过武功的样子,不是那个能扛起武家三少爷旗号的人。能扛起武家三少爷大旗的,只有我武家五少爷,武长笑!所以,三哥的衣钵,不能让这么个文弱小孩来继承!”
蓝老太君摇摇头道:“长笑,你三哥不在了,老婆子我还在呢!还没有到着急决定由谁执掌家业的时候。另外,咱们武家如今的产业,一大半是你三哥挣下的。是否就由你来接手管理,此事还需要在三族大会上由各家族老共决,你心急也没有用。你三哥为了武家操劳一生,也为了夺回武家祖传宝刀而中途离世,如果以后连个祭祀他的人都没有,武家哪里对得住他?你不用再说,这个乖孙我是收定了。”
武长笑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母亲,您有亲儿子,为何还要替三哥收养螟蛉之子?您不知道三国时刘备、刘封之事么?”
蓝老太君重重一捣龙头拐杖:“我们武家,不过是六和庄三姓之一,不是刘玄德那样的帝王之家!我们武家的那些产业,也是我们六和庄全体庄民的资产,不是让个别人侵占的!长笑,你若心术不正,小心家法!”
武长笑见老夫人话说得有些重,而且看起来心意坚决,也就不再言语。只是再次深深看了武十郎一眼,若有所思。
蓝老太君有些烦乱地挥挥手:“你连夜赶回,路途辛苦。下去梳洗一下休息吧!”
武十郎见状有些不安。老夫人虽然也有些忧心,还是展演一笑,对武十郎道:“好孩子,只要你没有什么坏心思瞒着奶奶,那就不用害怕。另外,葬礼过后,你就要开始勤练武功、学习韬略了。你虽然年纪大了些,不像你阿爹他们一样从小打好了武学基础,但只要能学会足够防身的武功,那也够了。虞允文虞公一介文人,不也立下了救国救民的不世功绩?大丈夫立世,第一在于志向品节,第二在于韬略,武功反而是末节。你不用太担心。”
武十郎答应下来。蓝老太君估计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也就不再多说。叫来了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家人,交代他教武十郎葬礼上的礼仪。然后也就在莲心的搀扶下离开了。
到了下午,武长歌的大殓仪式开始。武十郎作为唯一的儿子,要抱尸入棺,才第一次见了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武长歌尽管已经死去,依然看得出眉目英挺、身材修长。比之魁梧雄壮的林铁肩,多了一份儒侠之气,不难想见年轻时一定是位美男子。也难怪蓝老太君说他当年是许多江南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了。
大殓仪式一直进行到了晚上。尽管武林世家行事不像世俗大家族那般繁复,武十郎也还是被各种礼仪累得够呛。不过他性格坚韧,都咬牙撑了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头七的时候。这天也是三族商定好的聚会之日,蓝老太君就由莲心扶着,携了武十郎、武长卿前去三族祠堂。武长笑却不见踪影。
三族祠堂虽就在六和庄内,却在庄后的山上,占地颇宽广。祠堂大门高大而古朴,门楹上写七个大字:鲁林武三姓宗祠。门两旁有对联一副:叹山寨,忠义勇武皆空幻;诫庄园,孝悌勤俭求圆满。字形端庄,刚劲雄浑。
进门之后,门廊、前厅、天井、正厅和后厅等依山而建,颇为考究。祠堂内处处由灯笼照得通明。处处干净整洁,应当是每日有仆役打扫。武十郎跟在武长笑身后走进了最大的那一座建筑,门楹上写了前厅二字。
前厅大概能容两百人左右,远远看去,最里面是一座高台,高台上是三个并齐的神龛。蓝老太君辈分颇尊,一直走到高台旁边右方。其后的数十个老少男子一齐站起,有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低声道:“老太君,武氏族人都到齐了。”
蓝老太君这才点点头,在最前面的空位上坐了。武长卿坐在她身后,武十郎又坐在武长卿身后。莲心则侍立一旁,神情庄重。
等几人坐好,那些老少男子才重新落座,看来是武氏家族其他分支的人,以及武家扈从家族里面的尊长了。武十郎偷偷扫视,见旁边正对着高台的是鲁老太爷,正微微向蓝老太君点头致意。他身后也有数十上百人,看来是鲁家人。高台右边的一群里,最前面的位置却是空着的。应该是林家的人,却不见林铁肩。
坐近了,武十郎才看清楚。原来三个神龛中各有一道牌位,牌位上的字自左至右分别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之灵位;倒拔垂杨柳鲁达之灵位;赤手打虎武松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