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边城。岐陵。
“让老子听这么一个娘们的,老子告诉你们,除非老子死!聂家的怎么了,就算她是聂家人,她也是个娘们!让一个娘们当统帅,就没人开过这个先例!”“对对,大刘说得对,我们一群汉子,怎么能听一个娘们的调遣!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打过一场仗的娘们!”“秦将军呢?老子只认秦将军,要是以前的聂家那几位少爷老子没话说,可凭什么让这么一个刚满十六的小丫头来领导我们!”“她武功厉害怎么了,武功厉害不代表有调军遣将的能力,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聂音落坐在主帐内,听着外面那些士兵的叫喊声,不由心中冷笑,她不过刚回来就被宋皇派来了岐陵,现在各国之间都是小打小闹,她也不过只参加了一场小仗,即便大捷,可是这岐陵的将士还是看不起她的,毕竟她突然回来,也并未在军中经营过,即便是那场仗赢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她又不是作为主帅赢的,算不上什么军功。不过宋皇给了她这样的“奖励”,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连长安城都没进去就又一次被派来了岐陵,而且是以主帅的身份,直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说,宋皇真是好手段,明明她离开之前这帮人还在跟她称兄道弟的,现在却都在帐外骂她了。
聂音落虽然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让站在她面前的秦离菡暗暗心惊。这女子不过十六岁,气势就已如此惊人,与他这种在刀尖上嗜血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果然不愧是聂家的人。
秦离菡不由想到他第一次带着这女子上战场的时候,那时他也不过是想看看聂家人有多厉害,可是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谁不知道这个失踪了五年的聂家小姐出生之时就被断定不能习武,当年也并未学过什么武功,而且看上去那么娇弱,就算会一点暗器,有一点气势又能怎么样呢?却没想到这位永安郡主那一手聂家枪法使得那叫一个娴熟,再配上那据说不传外人的轻功步法凌云步,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的感觉,不论是宋国的人,还是对面夜国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美貌清冷的女子在战场上居然丝毫不输男子,秦离菡还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位聂家的小小姐一面,那时的她不过两岁,精致脆弱得仿佛一旦触碰便会消失,而现在,她的眉眼间依稀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可是一旦穿上铠甲,她便成了一个合格的军人,出手之凌厉,完全不像是一个初上战场之人。她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就收割了无数生命,可是她眼中的漠然却让人觉得这些人的性命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让人心惊的同时也产生一丝惧怕。
虽说这世道并不歧视女子,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啊,即便是女子中一直被奉为最强悍存在的水云间的云夫人,也仅仅是随着丈夫在江湖和四国朝堂中行走,虽然也上过战场吧,但谁不知道那位夫人还没来得及下去打一仗,对方的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她那个更强悍的丈夫给弄死了,也因此这些人还从来都没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女子可以如此强悍,强得连一些男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外面的话越来越难听,聂音落却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翻着面前的战报,一身银色铠甲,眉目如画,却毫无女子娇柔之色,脸上的冷静沉稳,便是秦离菡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聂家人天生就适合战场,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秦将军,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是否能够答应。”聂音落的声音无波无澜,却让秦离菡心中一震,他知道自己不可小看了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女子,微微躬身“不知主帅有什么提议?”
“也没什么,只是想来一场演兵罢了。”“演兵?怎么演兵?”聂音落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演兵一说,进一步解释道“演兵,就是一次模拟战役,你我二人各领一队士兵,彼此为敌,真正地来一场战争。放心,所用的武器必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为了提高士兵的实际对战能力而已。”
秦离菡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聂音落这么做无非是要把他当成她的踏脚石,只要她在这场演兵中胜了,自然可以树立威望,可是毕竟她现在是主帅,他总不好真的不听她的命令,但是如果所有士兵都去演兵了的话,军营里怎么办?
聂音落却好似早已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淡淡说道“秦将军且安心,军营内我自有安排。如果并无其他的妨碍,就把演兵的日期定在一月之后,就在岐陵外的祁连山上,去让他们都准备一下。”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秦离菡有些不虞,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这便退了下去,直接出了营帐,让自己的副将把消息传了下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是怎么赢得了他的。
“主帅,秦将军此人是用兵的好手,在军中颇有威望,甚得人心,您这样直接和他对上怕是不好。”聂音落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畏缩,看到她的眼睛便会脸红的副将,不禁有些好笑。这个副将名为梁安,本是聂家军的重点培养之人,也就是所谓的后备军,虽然早已定下会进入聂家军,但是五年前他家中父亲去世,因丁忧之故未曾参加那场四国混战,倒是因此逃过一劫,在这次她回来之后便首先到了她身边,自荐成为她的副将,算是聂音落现在难得的信任之人。
这梁安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每次和她议事的时候都是这副样子,只要一对上她看他的目光就开始脸红,结巴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在兵法上颇有见地,而且最让聂音落惊喜的是他最为擅长的居然是阵法,无论是上古所留下来的大阵,还是普通的五行八卦阵,他都有所涉猎,不像聂音落,虽然特意学过布阵之法,可是根本无法融会贯通,有了梁安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我自然知道秦离菡在军中的势力,这五年军中没有什么大将,他的横空出世无异给宋国人民还有这些将士带来了希望。更何况他也算是天之骄子,现在不过二十一岁,却做到了这个位置上,不是还有人说他是既聂家人之后的又一将星吗?如果我们不挫挫他的锐气,这兵权,永远不可能真正到我们的手里。若没兵权,我又如何重整聂家军?”梁安听到这话,心中大惊,“重整聂家军,怎么可能?”
重整聂家军,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聂家军当年之所以成为四国中最为精锐的军队,可是因为每一个聂家军中的人都会经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是一个没有什么职位的普通士兵单独出现,都可以以一敌十,若非五年前聂家军屡遭重创,又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袭击,聂家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军覆没的。当年的他还不是聂家军中正式的一员,却也早就接受了聂家军的单独训练,他可是知道,聂家每训练一个人要付出多大的心血,重整聂家军,谈何容易?
聂音落没有说话,丝毫不理会梁安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用笔在纸上写下这一月的训练计划之后就让梁安出去了,让梁安的满腹疑问憋在心底,想开口问问自家主帅的计划,可是在看到她那清冷的目光时,脸又红了,只好拿着手中的单子挑人去了。
梁安走出帐外才想起来,刚才居然忘记问主帅是要左翼军还是右翼军了,想要回去问问,可是之前主帅也一直没提到这个问题啊,而且秦离菡都出去这么久了,想必早就挑好人了,估计现在只剩下武功不是很好的右翼军了,主帅这是怎么回事,不想赢了吗?可是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了才对,或许主帅另有打算,想到这儿,梁安倒是也不再纠结,直接去往右翼军所在的训练场了。
聂音落站起身绕着这岐陵的中军大帐走了一圈,来到这里半个月了,她都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能够好好地看看这个她父亲和哥哥们曾经待过的地方,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来这儿看看,只是她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父亲啊,落儿真的不想当这个主帅,可是落儿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您看到了吗?您不是最疼落儿了吗?那您为何还不回来?大漠黄沙,过往年华,岐陵一如既往,帐中人却已变。聂音落看着这别有一番景致的岐陵,心中暗想,那与聂家人一同葬下的桃花,那与聂家人一同散去的飞沙,是否仅仅只是弹指一刹?
一月后,早已传到各国的演兵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