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下的时节,秋意渐浓,肃杀正起。但是扶苏的后花园里,依然是百花竞相的景色,这些缤纷夺目的花卉,皆是臣子从各地进献的奇花异草。为何扶苏会对花卉如此着迷,这要归因于母亲的影响。
扶苏的母亲来自东海扶桑国,她自呱呱落地起,便自带体香,香如花馨。也由此在她的家乡,闻名遐迩。扶桑国为了与秦国修好,便把扶苏的母亲当作国宝,进献给了秦王嬴政,后来生了扶苏。
在扶苏十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不幸感染肺结核离世。扶苏日日思念母亲,而父王每日勤于政务,无暇顾及于他。扶苏只有在百花丛簇的地方,他才能感觉到母亲身上的一丝气息,心灵才感到有所归属。所以渐渐的,每当他想起母亲的时候,他便来到这个只属于他私人的天堂。
此刻,扶苏正徜徉在花团锦簇之中,用裁剪刀裁去泛黄老去的花枝,一脸欣慰之色。然而一阵急促沉闷的踏地声,从他的背后不预传来,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冷漠而僵硬。他并没有即时站直身子,转身怒骂,而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息,缓缓的站了起来。换了别人,也许他会大骂一番,胆敢涉足他的后花园。但是从方才的脚步声中,他判断出了来者何人。
遂后,扶苏转过身,并向来者抱以微笑。来者何人呢?正如扶苏所料,正是接任白起大将军职务的王翦。只见王翦步履匆忙,神情略微慌张,不似平常的沉稳豁达。
“爱卿,所来何事,我的后花园你都敢闯?”扶苏半是责备,半是玩笑的率先开口。
“大王,末将本无闯园之意,无奈有一件重要的情报,不得不禀。”王翦满脸忧切。
“哦?何事?爱卿细细讲来。”扶苏眉头微皱,疑惑问道。
“刚得到讯报,曹操灭了蜀吴。”王翦一字一字顿道,并将信简呈给扶苏。
扶苏闻听,不觉心间一惊。接过信简展开来读,许久都没有开口,彷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一般。王翦亦呆愣原地,等待着扶苏的应对。又过了片刻,扶苏望向王翦,慢道:“真没想到,曹操居然这么快,就拿下了蜀吴两国,看来曹操创造的妖军,确实不能小觑。况且蜀吴边境与我新一统的大秦国接壤,曹操野心甚巨,我们不得不妨啊!爱卿,立即调集兵马,向蜀吴边境靠拢,记住要晓宿夜行,不能让曹操有所洞察。”
“得令。”王翦躬身抱拳,转身欲走。
“等下。”扶苏又开口道。
王翦听闻,转过身,疑惑的看着扶苏。只见扶苏向自己这里,匆匆走进了几步。
“你派去的刺客还能追回来吗?这个关头,我们还是先不去招惹曹操为好。”扶苏低声问道。
王翦无奈的摇了摇首,低声回道:“兰陵王已去了三日,况且我这个朋友行事诡秘,来去无踪,换成是我也找不到他,目下,只能等他来找我。”
王翦看到扶苏眉头的乌云更深了一层,忙又补充道:“不过,末将会派人尽力去追。”
扶苏无声的颔了颔首,并挥手示意王翦退下,只见他别过脸,陷入更长的沉思中......
兰陵王总是一袭灰褐色的长衣,前襟处有几处补丁,头戴毡笠,脸色古铜,步履总是无声而鬼魅。无声,是因为他的丹田气息,总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走起路来,不惊人耳,不易觉察。鬼魅,是因为他想要隐身匿迹的时候,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他将要显身时的地方。所以,他是天生的刺客,幽灵一般的存在,但是他却从不为钱而杀人,只为情谊而杀人。
他会为朋友,无偿杀掉一个人,而且有且只能杀掉一个人,无论这个朋友跟他有多亲密,一概等同视之,这就是他的做人原则。
然而,他之所以答应王翦,可以同时杀掉项羽和刘邦两个人,那是因为,其中一个是为了王翦而杀,而另一个是为了白起。兰陵王与王翦早年间,在同一个兵营里当兵,二人十分相熟。当兵期间,兰陵王为了回家守孝,他多次央求白起,白起无奈心软才同意放归,根据现有的秦军条例,战争期间,士兵不得因任何原因外出,而当时正值嬴政在开疆拓土,与边国打得火热之际。后来听王翦说,白起还为此事受到了五十下的鞭笞。由此,兰陵王在内心里始终感念着白起,而那时的白起,还尚未练就魔功,善良未泯。
此刻,秋阳高悬,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兰陵王双手交错,放于胸前,走在街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阵酒香悠悠的飘过鼻息,兰陵王抬首,望到前方拐角处有家酒馆。他抿了抿嘴,径直向酒馆走去。而从酒馆再向东拐过两个街口,便能遥遥望到魏国宫禁的城门。
兰陵王来到酒馆前,觥筹交错声,夹杂着更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兰陵王刚迈进酒馆大门,就被门首的一个伙计伸手拦住。
“想要饭,就去别家,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方。”那名尖嘴猴腮的店小二没好气的说道。
兰陵王并未开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鸽子蛋大小的金锭。店小二顿时满眼放光,慌忙让出道路,双手换成宴请的姿势,咧着嘴巴陪笑道:“客官,正好窗边还剩一个雅座,您里边请。”
兰陵王向窗边唯一的剩座悠悠走去,那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始终屁颠跟在他的后头。当兰陵王落座后,店小二躬着身子,灿笑问道:“爷,吃点啥?您尽管点,本店啥都有。”
“一斤梨花酿,一盘花生米,二斤片牛肉。”兰陵王缓缓道来。
“哎呦,我的爷嘞,你可算来着喽!梨花酿可是本店的招牌,就连旁边宫里的达官显贵们,都常来本店品鉴此酒。”店小二一边比划,一边灿道。
“哦,是吗?都是多大的官?”兰陵王反问道。
“必须的,前阵子我还招待过一个堂堂二品大员呢。不仅如此,昨天我还见到旁边这桌,对,就是这桌,还来了两位从南方过来的商旅,口音跟你很像。他们说自己是商旅,我看一点也不像,倒像是当官的。他们气宇轩昂,谈吐不凡,雍容华贵,身边还跟随着众多的侍卫。我看不是郡王,最起也得是个一品大员。”店小二款款道来。
闻听此处,兰陵王心间一惊,这店小二口中的二人,莫不是自己要刺杀的对象,项羽和刘邦。倘若真是的话,实属天意助我。“南方的郡王?说来听听,长什么样子,我倒想知道,是不是跟我在南方见过的郡王长一个样子。”兰陵王追问道。
“荷!你也见过郡王?我记性好着呢,过目不忘。你还别说,昨天这俩郡王还长得真不一般,一个浓眉上挑,圆目怒睁,身高足有八尺,另一个耳垂修长,胳膊过膝,下嘴角有颗黑痣,容易给人印象深刻,客官你说说,他俩跟你见过的郡王是一样的吗?”
兰陵王闻言,店小二所述,简直跟自己怀揣着的刘邦和项羽的画像一模一样。他故意迟疑片刻,假装在回忆,尔后,摇摇首道:“跟我见过的一点都不一样,都不认识,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没关系,他们兴许还会来,您要是也能常来,不就能碰到他们,一睹为快了。”店小二接着兴头道,并未因没得到期许的答案而有所惫懒。
“嗯,这倒也是。”兰陵王道。
“那客观您等着,酒肉马上就来。”店小二道。
......
像这般,一连六日,兰陵王都坐在这个窗下的位子,独自饮酒,就是为了等项羽和刘邦的再次出现。
到了第七日,兰陵王依旧早早的来到这个窗下的位子。到了晌午时分,项羽果真出现在此酒馆,而且只带了两个侍卫,显然很容易行刺。兰陵王内心一阵窃喜,不过依旧淡然的喝着酒。他不是在等出手的时机,因为每个时机对他来说都一样易如反掌,而是在等另一个人的出现---刘邦,没错,他要等这二人同时出现,一举除掉他们。
两盏茶过后,刘邦依旧没有出现,兰陵王变得有所焦急。
看样子刘邦今日不会来了,倘若错过今日,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遇到这个机缘,现在就下手,不能再拖延了,兰陵王如是心忖。
只见兰陵王的这个位子,刹那间便没了踪影。此刻,他已经隐匿了身体,变化成透明的空气般。从腰际间取下那把透明的匕首,正以幽冥般的鬼步,向项羽的背后袭去。
项羽思国忧切,心间愁闷,此刻早已酩酊大醉,全然不察从背后袭来的暗影杀机。
兰陵王绕过两个侍卫,转到项羽的身后。他将锋可削石的匕首,在项羽的颈项间轻轻一划,一道鲜红的血注,喷溅而出,此刻,项羽杯中的梨花酿,依然悬停在他的手中,而杯中酒早已被浸染成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