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可能比当时失手毁坏图书馆时还不得体,深更半夜一个独居法师脸色通红地在屋里乱转,如同中了混乱魔咒,这成什么样子了!
幸好没跟着茉莉去她的房子,不然一丁点为人师表的威严都不会剩下。
可是……那是梅尔啊,梅尔在国会的议会大厅里公然写了一句“好喜欢西佩”,这让我怎么保持理智,这让我无法不激动,我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位杰出的法师,他能理解我,他愿意与我一起追求知识,他欣赏我的法术,他甚至说……他好喜欢我。
我怎么可能会有拒绝他的毅力呢?
过了好一会,我觉得稍稍平静了,就又坐回到桌边,打开电脑,继续看刚才一激动甩手扣上的重播视频,梅尔的演讲时间预计是两个小时,他居然就差不多就站在那写了两个多小时的字,什么都没说,写完后我看到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淡然地走下讲台,坐回自己的位置,好像自己刚刚只是平平常常演了个讲,而不是把议会大厅写得满天花板都是擦不掉的字。
满场都是嗡嗡嗡的议论声。
——因为,古代林地精灵语实在太小众了,我猜会场里没什么人能认识,估计他们连那是什么语言都不知道吧,网络视频上飘着的字幕里也是猜得五花八门,不过没有一个接近真实答案。
看着那些政治家严肃地探讨,对着梅尔随性写的日记指指点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实在控制不住,再次笑得趴在桌上。
梅尔啊,你可真是坏透啦!
我几乎笑得停不下来,好多法师协会、研究院和魔法议会的成员在那里认真观摩,完全意识不到,这只是一篇闲话家常的日记,真的完全不学术,而且后半段梅尔几乎就是在写……我,他在那里反复写,思考着要送我什么礼物,写一个,又写这个不够好,然后再写一个……其实,梅尔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很高兴的,因为认识你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看到他最后决定把自己以前做的那枚戒指送我——我摸了摸左手,是的,现在它已经在我的手指上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
镜头对着与会人群拍摄,我忽然看到嘈杂的人群中端坐着一位长长白胡子的老法师——那是研究院的老院长,我也不太清楚他今年具体是两百多少岁,就是这位老法师力排众议,将我招入了研究院,他现在依然是我们的院长,只不过他早都不再管实际事务,顶多出席一些重要场合,院里实际管事的是五星胖老头。
老院长撩起遮着眼睛的眉毛(我以前帮他做过护发魔药,他是故意把眉毛胡子都留起来的,他偷偷告诉我,这样开会睡觉就不会有人察觉了),他看了一眼天花板,掏出一个单片眼镜,举到脸上,仔细阅读,紧接着,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心里跳了一下,难道院长先生是认得古代精灵文字的吗?
这让我脸上的热度有点回升的意思。
老院长转头看了看梅尔,梅尔也注意到了院长,我看到他们互相露出友善的笑容,老院长甚至慈爱地伸出大拇指对梅尔比了比,脸上全是赞许。
……我有点不太知道老院长到底认不认识这些字了。
镜头又转了转,在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位光明圣殿的祭司,正在举着手机,兴冲冲地拍照。
我又有了扶额的冲动——那位祭司的长发里露出一对尖尖的耳朵,显然,这是一位精灵啊。在人类社会里生活的精灵虽然非常稀少——他们几乎很少离开精灵圣域,即使人类和精灵有着几千年的友好往来,精灵对绝大多数人类而言依然属于稀有物种,但在历史上,在光明圣殿和影月神殿担任神职者的精灵还真有过不少,甚至还曾经有过一位精灵担任光明圣殿大祭司呢,因为精灵虽然主要信仰他们的圣树和大自然,但同时他们也尊重并信仰光明和黑暗,在现代社会依然如此。
所以看见一位精灵族的光明祭司一点都不值得大惊小怪,只不过,我猜他应该能够看得懂自己种族的古代语言。
果然,有几个议会的法师跑过来问他,那是不是精灵的某种文字。
这位精灵族的祭司坦然地点头,似乎还说了什么,那些议会法师就更加兴奋地抬头看着天花板,其中还有五星老头。
……我忽然好奇那位笑容圣洁的光明祭司到底说了什么。
现场转播就告一段落,画面切换回演播室,又是女主播和五星老头在对话。
女主播问:“请问道格大人,您看懂了梅菲斯特**师写的内容吗?”
五星老头眯着眼睛,伸出短粗的手指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神神秘秘地说:“那是非常高深的法术内容,是**师的心得,当然不是那么容易懂的,我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紧接着他还说:“而且那是古代精灵语,我向光明圣殿的洛兰祭司求证过了,他告诉我们,梅菲斯特法师写了非常了不起的内容!”
“哇,那**师大概说了些什么呢?”女主播兴奋地问,“要知道,我们这些外行可是一点都看不懂,奥斯兰特联邦自古以来就是魔法的圣地,每每有新的魔法理论都会让大家格外关注,所以请您快给大家讲解一下吧,让我们这些向往魔法却无法学会的观众也都涨涨知识!”
“说起这个,这段内容里就包括关于古代魔法的独到见解,为了理解这些深奥内容,接下来我得先给大家讲讲‘无光岁月’……”
五星老头又开始信口开河了,我都快笑得喘不过气了,天知道,那真的只是日记啊!
那位叫做洛兰的精灵祭司也太会误导人了,他不算说谎,因为精灵不会说谎,除非是黑暗精灵,梅尔的确可以说写了不得了的东西——在议会大厅写日记,古往今来也就梅尔这一位了,但是这个了不起可不是那种学术意义上的了不起啊!结果现在大家都把这段日记拍下来,拿回去使劲的研究,以为能从里面找出一个高级咒语呢……
我真是要笑出眼泪来了。
我忍不住用一张纸折了一只鸟,对它施法,然后将一缕精神力依托在纸鸟上——我没有钱做一个构装体,所以我只能用这种临时魔使来传讯了,我操纵这只鸟,感知梅尔的方位——两个曾经使用过心灵链接的法师,互相之间会非常容易定位,我很轻松地发现了梅尔的位置,他就在城中央的五星酒店,那是重要宾客来访时常用的接待酒店。
飞过城市街区,透过窗子,我看到梅尔正在伏案疾书,我从开了个缝隙的窗口挤进去,赫然发现梅尔其实在画画——
他在画我。
“西佩?”
梅尔惊喜地抬起头,他看到我的魔使,立刻举起手里画到一半的画像:“你觉得怎么样,像吗?”
我端详了片刻,点头:“像,但是我没有那么长的头发啊。”
梅尔笑起来:“创作,这是创作,我觉得西佩你的头发太短了,留长一些一定更好看。”
这让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
“梅尔,我刚刚看了今天峰会的重播。”我说。
梅尔的手抖了一下,他迅速放下纸笔,我看到清晰的红云浮上他的脸,他微微低着头,灯光下他垂落的头发是我最喜欢颜色,暖暖的甜甜的,很想伸手揉一揉。
“嗯……你觉得怎么样?”
“梅尔。”我鼓起勇气,说,“我也好喜欢梅尔的。”
那双蓝色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梅尔伸手捧起我的纸鸟,笑意灿烂:“真好,哎呀西佩,你最好啦!”
……快停下,我们怎么又开始互相夸了!
不对不对,我派出魔使明明是有正经事要说,我得把监狱长安吉拉女士的请托告诉梅尔,不是专程来告诉他我也喜欢他的,那个我完全可以见面时当面再说啊。
我在转述了安吉拉女士的请托之后,梅尔果然毫无异议,他欣然答应安吉拉女士的两个要求,不过梅尔告诉我,他根本没有手机,他从来不用那东西,从前在老师的塔里,他和老师、同门都是用魔使联络的,离开塔后加入昆兰游猎队,因为那边是战区,信号和网络时灵时不灵,取决于半兽人的营帐扎在哪里,那边手机唯一的作用是打游戏消遣,连看个电影都很卡,所以大家都不用手机,久而久之梅尔一点用手机的意识都没有。
“没关系,他们联络我的时候我会转告你。”我说。
说实话,如果不是上学和工作必须用手机,我也不会用这个东西,我觉得魔使确实更方便,手机还得总换,每天需要充电,而且多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重要事情要通过手机找我,可是还得保持手机有电、开机,确实是一个累赘。
之后,我和梅尔忍不住聊了很久,直到天都快泛白了,我的魔使快要失去动力了,所以我不得不告别梅尔,况且通宵对法师来说可是不良习惯,我们两个决定到此为止,上床休息。
我从梅尔那里出来,乘着夜晚的微风,我在高楼林立间穿梭,觉得到处都很可爱。
在飞过一个街角时——忽然间,我看到有黑影闪过。
我会格外注意,是因为那个黑影的动作非常熟悉,看起来非常像我们在监狱里见过的电子人。这让我皱起眉,他跑得很快,我看得不算清楚,不过这里是中心城区,国家的重要部门都在这边,就算不是电子人,大半夜在这附近鬼鬼祟祟依然十分可疑,十之八\\九是危险分子。
想起安吉拉女士的请托,我不由得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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