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凰灭并不知晓伏羲五臣一事,他也是此时才明白,当日在中皇山动手的,果不是齐衍。
“师父,”不再管昊英和柏皇,齐衍反而很是认真的对凰灭问道:“您那时候,真是要废了徒儿的一身修为吗?”
武学尽失,也就成了废人,况且他听闻自己以前从师于太华,那太华山的心法内功都是入经入脉的,要想将他修为都废去,也就是要把他一身的经脉都断了。
“师父,您为什么那么做?”见凰灭的神情,齐衍也有了答案,“我曾经,就真是那么的十恶不赦?”
“是,在中皇山,我是决意,要废去你一身修为。”
决意?也就是说,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了?
“为什么?师父,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因为,你叛逆太华、残害同门,因为你为一己之私,不顾苍生打开了灭境。因为,你毫无悔意,不堪教化。”
叛逆太华、残害同门,这些跟太华的人说的一样,但有一点齐衍不明白,“可师父,我打开灭境,难道不是因为我找到了你?不是因为你就在灭境里吗?”
“对,”齐衍不记得过去之事,明明敷衍几句就可以了,但不知为何,凰灭就是想说个清楚明白,“你错了,你不该在凡世找我,更不该,因我打开灭境。如此,我多年来的诸番苦心,在灭境中所受的悉数苦楚,都被你一人断送。”
昊英心思纯善,他这番本只为替栗陆讨饶的,以免齐衍日后想起再做追究,但看到齐衍如今神情,他也生出了害怕。
“都被我……一人断送?”齐衍难以置信道:“师父对我,就这么失望吗?就像是那天在太华山受伏魔剑阵一样,难道我在师父面前,就从没……做对过一件事?”
“这些前事,既然你已忘记,就不必再作纠缠。”
“看来是的,师父你真是……这么想的,”齐衍低下头,他脚下那干燥的沙地上也多出点点‘雨痕’来,“是我……让师父罪孽缠身,是我让师父蒙羞,是我让师父被太华满门唾弃的,都是因为我……”
“阿衍,你不必再自责,”凰灭终于出言宽慰道:“并非如此。”
“就是如此!”齐衍忽然急喝:“是我让你背负天下骂名的,是我,都是……因为我。在中皇山的时候,师父你真该把我经脉都断了。”
“这都是天数,与你何尤?”
“就算是天数,也该是我齐衍一人的天数,为什么要将师父牵扯进来?为什么师父,要替我背负那些过错?”
“齐大侠,现在不是探究你功过罪业的时候吧,就算你们师徒要理论那……”
“闭嘴!”
姜焱听了并不退缩,反而插到两人中间质问着:“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要弄那么清楚明白干什么?凰灭在中皇山想废了你又怎么样?你叛逆了太华又怎么样?暮昭明是因为你而死又怎么样?齐衍,你如果真要一桩桩一件件细盘的话,那还有十来个被你吸去精元的太华弟子呢!就是苏玦也在却玉祭坛被你一招伤成了废人,如果不是被你所伤,苏玦不用跳下魇池变成一个活死人,他也不会什么都忘记的跟千泷走到这地步,再翻这些旧账你还说得清吗?”
“对啊,旧账,都说不清了。”自从来了凡间,齐衍也不像逐日殿里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问的‘幼童’,他往日的性情,也都在一点点回溯。
齐衍深吸一口气,之后马上跪下对凰灭拜了三拜,“师父,过去的事,我的确不再记得,过去的齐衍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做那些,我不明白。可就像师父您说的,那都是前事,既然已经忘记,那徒儿绝不再纠缠。”
“阿衍?”
“我是人皇后裔,我身上流的,是伏羲的血,我知道,师父您是因为这个才留阿衍在身边的,但往后,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这人变脸还真快,在旁的姜焱惊诧着,本以为他会寻死觅活,但没想到,齐衍这么快就转了态度的要将功折罪了?
“好,师父,信阿衍。”
除却这一句,凰灭就无他话,但越千泷能察觉到凰灭心中震撼。或许在太华山脚收留那个弃婴时,凰灭是只为他的人皇血脉,但如今,已经全然变样了。
齐衍站起身,一改刚才的颓态对昊英令道:“你放心,栗陆,我是不会再作处置的。如果他醒了,也不用躲着我。但这往后,要是再有人擅自作为,我定叫他灵体皆散。”
“是,臣下一定谨记!”竟然得了承诺,昊英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那凭借金乌鸟,能不能找到经天学宫?”
“臣下可以一试。”昊英说完,他肩头的神鸟便飞向了牧言真。
“这……它这是?”
“公子且不要害怕,那经天学宫原是被经家人掌有,这金乌需要凭借公子与经家的血脉来找寻经天学宫的位置,如果经天学宫里还有你先人些许痕迹的话,它就一定能找到。”
在牧言真身侧盘桓少许,那三足金乌就腾空而去。
“它自是去寻找了,还请主子和几位暂作等候。”
“好,昊英、柏皇,你们都退下。”
看那两人身形隐去,姜焱打趣道:“齐大侠,看来你这主子当得挺顺溜啊。”
齐衍不作理会,还不等女子说完就往一边去了。他一人孤身坐在别处,随即,凰灭也坐到了齐衍身边。
“阿衍,中皇山还有太华的事……”
“师父,我明白,您不用再挂心了,如果师父再多问,会让徒儿心下更加不安的。”
“至于伏羲,还有这人皇后裔的身份,你也,不用那么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齐衍想着,他一时挤出个微笑来,“血脉是不能改变的,既然它在我体内,要想完全不在意,阿衍也做不到。不过师父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把自己圈住。什么该做、什么又不能做,阿衍如今也明白。”
也罢,凰灭深知,自己是个不擅宽慰之辞的人,他定下神来,只跟齐衍一同静望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