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凛冽。
牧严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三眼妖猴已经走了许久。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苍茫空旷的丘陵上,只余一片无尽荒凉。
“却邪——”
他再次念叨着这个名字,即便姓名如此清晰,但这个神秘的男人,依然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哪怕一个背影。从诛魔台到南蛮兽海,牧严这一路走来,沿途似乎都是这个男人留下的踪迹,就仿佛,是他在指引着自己一样……
留下十万剑阵,封印妖刀红莲,他做的是善事吗?
堕入无间魔道,天雷魂飞魄散,他结的是恶果吗?
何是善?何为恶?
何为是?何为非?
牧严再次迷茫了,但这迷茫仅仅是一瞬,下一秒,他变得更加坚定!
魔尊曾经说过:我给你力量,是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将未来抓在自己的手里。
但一路走来,他从未能改变任何一件事,无论他如何努力,总会有比他更强的人,主宰着他的命运。
可至少现在,他拥有了另外一个权利!他可以选择自己应该相信什么!
他不再从别人的说教中理解善恶,他不再从他人的空中明白是非!
何是善?何为恶?
何为是?何为非?
这一切,别人说了可不算!
从这一刻起,他的心中,自有一番决断!接下来的路,他只需迈步向前,无需他人指指点点!
他的心潮澎湃,恨不得拔剑而舞。但夜,仍是这般寂静。
转眼,又是一天清晨。
经过昨天的事,牧严的前进更加谨慎。这丘陵地带没有什么茂盛的植被,如果沿途遭遇了独角鬼这种等级的大妖,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难以应付。更何况三名大妖在沼泽内乃是三足鼎立之势,不会有谁轻易离开,但此时只有独角鬼一只出现在丘陵地带,其中必有蹊跷。
他趁着白天在低空御剑而行,寻找穆巧与荆棘留下的剑气记号。天色一暗,就匆匆找个安全地方悄悄休息,连火都尽量不生起,待到第二天天亮再出发。如此小心,前进的速度当然不快。但两天过去,他所看到的剑气记号却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了,似乎蜀山三人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前方。
但一路过来,牧严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从第二天开始,穆巧留下的银色剑气几乎消失了,倒是荆棘留下的淡蓝色剑气愈发多了起来。而且这些剑气记号留得匆忙,荆棘似乎焦急得很。但既然留下了这个记号,他一定是希望自己能够追赶上来的。
可是……
所有的记号,仍然传达出了同一条信息:
危险!不要接近!
既沿途留下标记,又警告自己不要接近,牧严想了半天,依然无法理解两人的用意。
可细细一想,这一路走来,确实有许多奇怪之处。兽海的丘陵地带本就是妖兽纵横的地方,大部分迈入先天境界的妖兽统统聚集在此,理应危机重重。但这些天来,牧严小心翼翼的前进,却没有看到任何一只妖兽的存在,甚至连妖气都十分稀薄。
就仿佛,这无比广阔的兽海丘陵之中,只有自己一个活物一般!一片死寂!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又向丘陵的深处前进了一天。从空中放眼望去,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沼泽地带的边缘。但地面上,蜀山三人的剑气留下的标记依然没有消失,这样一来,他只能冒险进入沼泽地带。
可不知为何,当牧严望着沼泽微微泛黑的边缘的时候,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泛出。这些日子一来,这来自于魔尊血统中的“本能”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它的正确,远方的沼泽中,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
他不害怕一战,但心中,难免担心着同门的三个人。
这些天里,他的身体几乎已经痊愈,来自魔族的恐怖再生能力又一次将他支离破碎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状态。虽然这个过程带给了他无数难以克制的疼痛,但几个月以来的魔血锻体,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剧痛。
可穆巧,荆棘和萧勇却不同,他们虽然都是融形神巅峰剑客,但毕竟**凡胎,之前的大战中留下的旧伤,恐怕现在都没有恢复几成。若是他们在路上遭遇了独角鬼这种大妖,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
就在牧严为别人担心的时候,突然间,一阵黑色的燥烈涌动,如同一道晴空闪电一般穿透了他的思维!
牧严啊了一声,一瞬间站立都是不稳。他慌忙凝聚灵力,才勉强在空中稳住了身形。这冲击并非来自他身边的某一处,而是来自于他“剑意入心”的神通。
换言之,攻击他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
牧严当机立断,调转剑锋,猛然从空中直坠地面!刚才的那阵冲击,他可是太熟悉了!这般阴暗弑杀,诡异莫测的漆黑剑气,他只见过一次。
地下洞穴中,那柄救他一命,却又穷追不舍的魔剑“黑玄”!
锃!
画境剑翻身握在手中,滴水迅速出鞘,嗡嗡作响环绕在他的身边。牧严半伏下身子,将属于恶魔的那一部分感官能力放到最大,紧张地留意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从“剑意”而来的攻击,牧严无法辨别它来自哪个方向,只能提高警惕,按兵不动。
“你,你不要再往前了——”
一个沙哑低沉的,仿佛嗓子被撕裂了一样的女声,从不远处幽幽传来,牧严回过头,这才发现一个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距离他不到二十米的位置。她的全身被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覆盖,面容掩盖在厚重的兜帽之下,就连身材都看不出来。但从她的声音和举止来看,这至少是一个六十岁以上的老妪了。
奇怪,这样的一个老太婆,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自己身边的?那柄妖异莫测的魔剑黑玄,难道就是她的剑吗?
就在牧严犹豫思考的时候,那个女人再次说话了,她向前一步,那个声音,好像不是从她喉咙里发出来的一般。
“回去,回去吧——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