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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变故来太快,他甚至只来得及看见那一抹白影跌落悬崖。他突然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犹自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事情,到底是真实,还是幻觉,但这件事到底是真,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人,一个他从未留意过小小暗卫,当着他面,杀了他孩子。
他狠狠处置了那个暗卫,然后铺设云梯,誓要找到那孩子。
等待时间,格外漫长,但不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梯铺设并非一帆风顺,但不论遇上什么恶劣天气,他都不允许有一刻耽搁,于是,云梯终于在他期盼中铺设完成,那一天,天还下着淅淅沥沥小雨,他带着一众下属与大夫,正式下崖搜寻,下到崖底没多久后,就传来了好消息,这崖底,有人类生存痕迹,沉郁了这么多天他终于笑出了声,他几乎迫不及待要找到那孩子了。
寻找那孩子踪迹非常顺利,毕竟这崖底,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但让他意外是,这崖底,竟然不止那孩子一个活人,当看到一个黑衣男子背着那孩子艰难逃遁时,他眼睛立刻就亮了。
那背着人男子一袭黑色劲装,即使已经非常破烂,但是那样式,依稀能认出是教内暗卫统一着装,见到那暗卫虽然陷入困境,但却也始终没有丢下背上人,他不由得出口赞道,“倒是一个忠仆。”
这一句话,他绝对是发自真心,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看到那孩子还活着,都足以让他少见从心底生出感激。
他说完这句话后,视线就迫不及待移到了那暗卫背着那孩子身上,但很快他就想起现在还是白天,在那具身体里,是白天不孝子,于是再看那暗卫背上人,他心绪也平缓了些许,“好儿子,看为父多挂念,这不都找来了吗。”
他等了半晌没等到那不孝子回话,忍不住微带嘲讽道,“一段时日没见,儿倒是文静了不少……”殷南寒目光流转,“还是,不知道该对为父说些什么,说是吗,嗯?”
这是他自从脱困以来,第一次与这个儿子正面交锋,想到那两年生活,他几乎迫不及待想将这不孝子这两年施加在他身上全部变本加厉还回去,直到他发现了不对劲,“为何不说话?几日不见连走路都不会了吗,要人一路背着?”
但是那不孝子却依然没有回他一句话,以他对那不孝子了解,即使落了下风,也应该不会如此一言不发才对,他心里一沉,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没想那暗卫背着人,转身就要逃,他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如今经过这些日子休养,他功力已经恢复八成,没与那暗卫交手几招,就将对方击败于掌下,如果现在不是急着想看看那不孝子到底怎么了,他丝毫不介意再给那暗卫补上一掌送他去见阎王。
他来到那不孝子身旁,伸出手将那具身体从头摸到脚,却没发现哪处筋骨断了,内力一探,才发觉了这不孝子全身穴道被制,他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是很快,他发现了一件更让他震惊事情,那不孝子抬起头来,目光竟然是空洞而没有焦距,甚至于不能对准他方向,怎么,怎么会这样,这不孝子竟然失明了,这也就是说,那孩子也……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一突,连声音都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些许严厉,“眼睛怎么了?”
那不孝子没有回答他问题,但是他带来大夫经过诊断,确定这具身体是真失明了,而且是被毒液溅到了眼睛里,几乎失去了治愈可能。
他不愿相信,毫不客气打断了那大夫,质问这诊断是否有错。
但那大夫一听到此言,立刻就气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气辩驳了回去,并且还断言道,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医治好那不孝子眼睛,那一瞬间,他茫然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猛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惨叫声,“腿腿,不见了……不见了!”
他眉头一皱,不明白这没头没尾叫声是怎么来,到底是哪个不懂规矩教众,可是当他转过头后,也被那一幕惊住了,本来躺在那里殷睿竟然不见了,只剩下半空中两条腿还在那里……这,到底是何方妖孽所为?
后面发生事,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后悔事情,他竟然被那狡诈妖孽小小计谋所骗,失去了唯一夺回他儿子机会,他睿儿,彻底凭空消失了。
但是他在这场交锋中也不是一无所获,他捡到了一件从未见过事物,那东西仿若一个项圈,却不足手掌大小,项圈中间有一圆盘,圆盘里面则是三根指针,其中一根正在一下一下跳动着,不一会儿就转完了一圈。他看着看着,心中隐隐冒出了一个猜测,对于找回殷睿,终于也恢复了一点头绪,这东西金光闪烁,无风自动,定然不是凡物,最大可能,就是那妖物使用法器,这法器如此不凡,对那妖孽一定极为重要,他就不信,那妖孽不会回来取,只要那妖孽胆敢再来,他定会擒住那妖孽,寻回那孩子。
下定了决心之后,他日日守着这法器,却始终不见那妖物寻来,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那消失孩子存活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就在他几乎失去了信心时,一日,他在书房静坐时,竟然看到了那凭空出现一只手,那只手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他只要见到,就再也不会认错程度,那妖孽,终于出现了吗,只见那只手在半空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嘴角勾起一丝触目惊心笑,轻声道,“好多年了,不枉等这么久,果然来了。”
他看着那只在半空中摸索着手,虽然不知自己那孩子是否还活着,但他却下意识摒弃这种可能,自信道,“儿,为父必会将从这妖孽手中夺……”
那妖孽胆大包天,竟然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上,并且试图将他往虚空处拖拽,他眼中露出寒光,毫不客气抽出利剑,用力斩了下去,他对这一剑势在必得,但是出乎意料,他这一剑竟然斩空了,他剑没有触到任何实体,地上也没有出现任何血迹或者断手,那妖孽手竟然仿佛凭空消失了。
对于这一次失手,他极为懊恼,但是他坚信,这妖孽如今开始出现,那以后势必就会再次出现,他日夜等待着,果然不出他意料,不多日,那只妖孽手再一次凭空出现,而且胆大包天直接就放在了他手上,他冷笑着就待劈斩,可就在这时,他不可思议低下头,这妖孽手竟然在刚刚极为轻佻捏了他一下,而且
这只手竟然是有温度!他面色变幻不定,难道他一直以为妖孽,并不是他以为那样?有温度,而且捏在手中触感与普通人没有任何两样,这真是妖孽手吗?他目光连闪,猛一用力,将那只手往这边用力拽来,那只手似乎猝不及防,很轻易就被他拉过了一截,通过这只手,他似乎感觉到了手主人慌乱无措心情,这让他将这个妖孽,不,是这个人拽过来充满了信心,可是一切,都被凭空出现一只手给打乱了,虽然只是一眼,但他还是认出了,那是,睿儿手!
因为这个意外,那妖孽手成功挣脱了,与睿儿那只手同时消失不见,可是怎么会这样,睿儿,为什么会帮助那个妖孽?
他看着自己手,深思着这个问题,本来他从未仔细想过那妖孽来路,可是如今,他知道了那妖孽也有着体温,甚至可以说,那与其说是妖孽手,还不如说是普通人手,加上殷睿还活着,而且之前,竟然还帮助那妖孽挣脱,如此种种,让他不得不考虑很多以前没有联想在一起事情,比如殷睿为什么要帮助那妖孽,而那妖孽当初为何独独拖走了殷睿,那妖孽与殷睿之间,是否认识?
最近不知怎么了,不论是练武还是处理教内事务时,他都仿佛有一种被人监视感觉,可是这种感觉无迹可寻,不论他怎么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让他第一次怀疑,那种感觉是否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几天以后,屋内凭空出现一盏醇酒与压在杯下信件,告诉了他这些天不对劲不是错觉,而是真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但不论来者是何藏头露尾之辈,他都不会惧怕,可是当拿起桌上那张纸条时,他却是愣住了,只因那熟悉笔迹,是……睿儿。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理解完了那封信,终于明白了,那种种灵异事件到底是怎么来,而那个所谓妖孽真面目又是什么,原来是这样,他儿子并不是双面人,而是身上多附了一个灵魂,且附体而来那个,是夜晚那孩子,至于那不孝子,却实打实是他亲生唯一儿子。就连当初那个不孝子凭空消失,也是被夜晚那孩子拉到自己世界去了,现在两人生活很好。
如果说这个消息只是难以消化,那么信件后面话,对他来说就只能说是彻头彻尾打击了,那两人不仅生活很和谐,而且和谐到爬到一张床上去了,那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情。
更讽刺是,桌上那杯酒,难道是敬给公婆酒?他们难道还指望他能接受他们在一起?那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该笑摆酒人,还是他自己。
他无视了那杯酒,但是在那以后,每天一杯酒,都会凭空出现在他桌上,让他想无视也无视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明白这样类似赌气举动,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他再次将视线投在了那放在桌上酒上,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对方,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如果能够将人弄回来,那是更好了,现在相隔两方,他就是怎么想也只是空想而已,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要得抓到人后,才能好好算账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手就拿起了桌上那杯酒,可是当要喝时,他又想起了这杯酒可能蕴含意义,心中就更别扭起来,心道,他喝了这杯酒,可不代表他就同意了他们,这只是缓兵之计而已,这样想着,他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虽然心里已经做了各种说服自己准备,但他依然有些不痛快,他视线在空无一人屋子里扫了一眼,便嗤笑道,“酒已经喝了,目也达成了,想见人,就在外面,影七,进屋来。”
那个影七,就是那次在崖底背着殷睿逃亡暗卫,虽然这影七身上有很多疑点,但是作为唯二发现了那孩子身上异样人,他还是留了他一命,之前一直关押在教内地牢中,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棋走对了,那信中果然提起了此人,如今,这个人就是他手中棋子,诱那两人回来棋子。
雕花木门从外被推了开来,走进一人,他利落单膝跪地,没有任何情绪道,“参见教主。”
“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座看看。”他轻笑着说,实际上所有注意力却集中在这屋中其他地方,他知道那孩子在看着这里,但是具体在何方,却让他不论如何也把握不准,他没想到是,那影七竟然也能察觉到屋内有人,并且竟然忽视了他,擅自扭头在屋子内寻找起来。
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阵不痛快,冷淡道,“可以了,出去吧。”
他能够感觉到,当他说完这一句话后,那虚空中投在他身上视线立刻加强了不少,他立刻舒爽了不少,眼见那影七告退以后走出门去,他面前竟然凭空飘落下了一张纸条,他接住看过后,见竟是责问他为何这么快就让人走了话语,他眯了下眼,心中道,不怕不上钩,同时抬头慢悠悠说,“今天时间到了,以后一坛好酒换一眼。”
将一坛酒搬过来时间,总比一杯酒快吧,只要对方滞留在这个世界时间越长,他能够抓住对方机会也就越大。
可是虽然他考虑不错,但是事情进展却并不顺利,那孩子一如既往警惕,每次送酒过来时间都恰到好处,他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房间片刻不出去,而每当他离开那短短时间,回来后必然能看到一坛酒稳稳当当摆在桌上,这让他极为泄气,而抓人事情又必须只能自己一人参与,毕竟凭空拽出一个人场面,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非常惊悚,哪怕他教内那些忠心耿耿属下也难保不将那人当成妖魔鬼怪,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守株待兔计划始终没有成功,这让他耐性渐渐告竭,他思虑良久后,决定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现在那二人不回来,无非是因为他身体强健,稳握权柄,既没有让人担忧之处,也没有破绽可寻,但是他就不相信了,以那不孝子野心,如若有一日他再露衰势,那不孝子就当真忍得住。还有,他也不相信,殷南寒眸光微动……那孩子就真对他一点担忧之情也没有。说起来,那些名门正派,对他黑月神教应该也眼馋很久了吧。
次月,江湖六大门派密谋已久讨伐邪教行动正式打响,听闻六大门派掌门合力围攻那邪教魔头,致使那魔头身受重伤,逃窜回教内,黑月神教自此山门紧闭,被各大派围困起来,剿灭邪教指日可待。
在如此不利情势下,黑月神教内一片低迷,就连下等仆从眉宇间都多上了一缕焦虑,教内守备最森严地方,“虚弱”殷南寒昏迷不醒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偶有清醒,就立刻盘膝坐起运功疗伤,可是每次疗伤结果无一例外都以喷出一口鲜血为结局,由此可见他受伤极重。
殷南寒这一伤就伤了半个月,虽然他这一连十多天一直在卖力吐血,可是该来人却一个也没有来,这让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他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屋内风雨欲来气息让在房内侍候人大气也不敢出,干好份内事情后就纷纷垫着脚尖小跑了出去,一刻也不敢多留。
不想因为自己冒失而错过可能会到来人,所以殷南寒耐着性子继续躺在床上,浓重药味,门窗禁闭幽暗房间……在这种暗沉环境下殷南寒待了一天又一天,但是等到第二十五天时,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开了被子,脸色阴沉坐起。他抬起宛如寒潭一般幽深眼眸,环视了一圈空无一人屋子,垂在袖下手越握越紧,指节凸出,其上根根青筋浮现,直至有些颤抖,突然他仿佛再也无法忍受,猛抬手扫向了屋内雕花木桌,厚实木桌在那强劲掌风下轻而易举裂成了一堆木条,殷南寒定定看着屋内虚空处,胸中激荡是强烈愤怒以及自己也弄不明白窒息感觉,那双寒星一般眸子里此时却像在燃着烈焰,好!好!好得很啊!儿,既然在为父遭遇此等情况下也能无动于衷,那么就别怪如若有一天相遇为父下手无情了。
……
现世
放置原石仓库中,白凡瞠目结舌看着殷南寒徒手裂木桌,一扫病容画面,半天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目光不经意间触到殷南寒那冰冷中蕴含着怒火眼眸,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身后牢牢圈着他手察觉到了那一丝动静,不由得将人抱更紧了。
惊叹完了后,白凡扭头看向身后人道,“怎么知道他是装?”
殷睿亲昵吻了吻白凡脸颊后,将视线挪向原石中画面,眼中多了一丝讥讽和冷凝,想要说些什么,但垂头看了眼怀中一无所知人,到底还是只道,“殷南寒那种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
听到这句话,白凡认同点了点头。
“所以,凡以后不论看到他变成什么样,都不要同情他,更不要想回去看他,记住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要记住,这才是他真面目。”殷睿低哑着声音在白凡耳边淳淳善诱道,直到看到白凡点头,才满意笑了。
在拥着白凡离开仓库最后一刻,殷睿回头瞥了一眼那原石中人,殷南寒,可能有很多地方永远也无法超越,但是,凡,也永远别想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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