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楼顶着烈日,一路向自己的住处跑去,直接冲回耳房,扑到在床榻上,又气又怕,想到夏宣的可恶,恨的直捶床板。
她把脸埋在衣袖间,她脑袋乱哄哄的,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怨自己,夏宣有了别的女人,她就不该着急偷着乐,而是应该充分表现出不满和嫉妒,把内心的丑陋情绪的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他一看到就觉得她拈酸吃醋、使小性子烦人才好。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那么表现了,夏宣以为自己对他情有独钟,越发把住她不放,岂不是恶心死人了。
烦躁的在床上滚了几圈,重新趴着不动。当务之急,不是自责,而是想着如何救自己一命,毕竟刚才不要命的说了那么一番话。
不由她多想,就听门帘啪嗒一声,她知道有人进来了,料定是梦彤叫她过去见夏宣,痛苦的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这就跟你去。”
“你还要去哪儿?”
听这把声音,雨楼浑似被雷电击中,腾的从床上滚起来,扯着幔帐瑟瑟发抖,因为眼前的人不是梦彤,而是略蹙眉头的夏宣。他撩起衣摆,大刺刺的坐到榻边,冷声问:“你要去哪儿?”
“……奴婢以为是梦彤姐姐唤奴婢过去见您。”
夏宣把一条腿扔到榻上,凝视她的眼睛问道:“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寻到了别的舒坦的高枝,想离开我这了。反正你觉得特别累。”
“……”雨楼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吭声。
他等不到她的回答,恼火的指着她道:“看来你真挺累的,累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不想他这一指,吓的雨楼一呆,随即本能的拽着幔帐又往床尾处移了移。
被人当贼防着,夏宣气的咬牙切齿的去抓她,这一次雨楼知道没处躲,只闭着眼睛,任他抓过来摁在身下,身体硬的像块钢板,眼也不敢睁。
“我扒过你的皮吗?你这么怕我!”他自认为对卓雨楼是很好的,吃穿用的没苛待过她就不说了。平常她使小性子,他心情好的话也会哄一哄,别说她现在这样奴婢的身份,就是正经夫人,也没这么赏脸宠着的。她倒好,提防他像防仇家,尤其刚才那句话,说跟他在一起特别累,想想就叫他一肚子火,不觉手上也用了力道,明知道捏的她疼,却不松手:“跟我在一起累,那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你明天去洗衣房给没成家的小厮们洗衣裳罢。”
“……皇上扒过您的皮吗?您不怕皇上吗?”
夏宣一怔:“这能一样吗?”
雨楼被他摁住不能动,一口气憋在胸口,忍不住轻声咳嗽着,夏宣见手重了,赶紧起身,给她呼吸的空间。她喘了几口气:“在奴婢看来是一样的。皇上对您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就算皇上对您再好,再平易近人,他终究是君,您是臣,君君臣臣,能因为皇恩浩荡,您就失了尊卑,不再畏惧皇上吗?同样,奴婢也不能,您是奴婢的主人,奴婢畏惧主人难道不是天性吗?”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他恨恨的松开她,难以抑制愤怒的质问:“跟我在一起觉得累,这话是你说的吧?我倒想知道,好吃好喝的养着你,怎么就累着你了!”说完,瞄着她的身段,阴测测的笑:“别跟我说,是我晚上弄的你累了。”
雨楼道:“您这么聪明,换位思考一下不就明白了么。您进宫拜见皇上和太后娘娘时是什么感觉,奴婢便是什么感觉。处处有规矩,不能依自己的意愿想说便说,想笑便笑,觉得累,不是很正常吗?”
夏宣脑海里浮现了进宫时的情景,被太后赏赐个点心吃,都要吃的小心翼翼,虽然她老人家未必会介意,但终究怕落话柄,得事事谨慎。他强词夺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什么时候因为你不懂规矩罚过你?!是你自己画地为牢!”
雨楼逮住类比法不放,再次使用:“难道皇上和太后娘娘罚过您吗?没有吧,太后娘娘对您疼爱有加,可您还是不愿意进宫见她,不是吗?您对奴婢好,但奴婢终究是下人,不敢逾越一分一毫,您越是对奴婢好,奴婢越是不敢有半点不敬的行为。”见他脸色缓和,知道急中生智的说辞生效了,不禁再接再厉的说道:“最近,您不叫奴婢侍寝了,奴婢的确失落,可也觉得轻松了,至少夜里翻身时,不用小心翼翼怕惊到您了。”
夏宣半信半疑:“你最近过的轻松,是这个意思?”
雨楼胆子大了点:“奴婢在您面前永远是奴,侍候您的时候不敢有半点差池,您自然觉得奴婢个性沉闷。您不在的时候,奴婢没那么多顾忌了,不用担心自己的行为不当,产生有过失,自然更率真一些。您看满朝文武,任谁在皇上面前都是没有喜怒哀乐的,等转身出了宫,才又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忽然,他下床去了,雨楼就听咣当一声,很快夏宣重新返回来,这一次他直接躺在她身边,摸着她脸颊,好声好气的说道:“我把门插上了……我再问你一遍,你真不是因为远离了我身边才喜气洋洋的?”
“我不在您身边侍候了,情绪是自己的,该笑就笑,该哭就哭,没那么多顾及,没想到您却想多了。”
夏宣故意哼道:“你说了这么一堆,不还是一个意思,不在我身边,你更自在些。”
雨楼道:“是的。”在夏宣朝她怒目而视的时候,她继续道:“谁叫奴婢是下人呢,下人在主人面前总是有规矩要讲的,永远不会自在。”
理直气壮的说完这番话,雨楼觉得舒坦多了,说的够明白了,和你在一起,我就是难受。
夏宣挑不出错来,只得忍了,想了想干脆直接问:“我不宠你了,去疼爱别的女人,对你来说,难道不是烦心事吗?”
“……奴婢没想过,您身边不缺佳人,如果这么计较的话,肯定活不长。”雨楼道:“而且奴婢早就做好有朝一日年老色驰被您冷落的准备了,所以纵然您现在就冷落了奴婢,奴婢也能欣然接受那样的结果。”
她压根不在乎。
偏偏说的夏宣反驳不了,他眯着眼睛道:“我真希望以后娶的妻子也能像你这样想的开!”
雨楼笑道:“不能比的,奴婢是您奴,性命都握在您手里,怎么能和国公夫人相提并论呢?妻子可以对丈夫有要求,奴婢哪能对主人有奢望呢?”
她相信她说的很明白了,夏宣你就别让我卓雨楼用通房丫头的身份操着国公夫人的心了。你爱睡谁睡谁,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又不是你妻子,和我没关系。
夏宣心中的不满和疑问,好像解决了,又好像没有解决。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确用官奴的身份把卓雨楼困在身边了,但好像也因为如此,他想得到的某种东西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她会永远把他当做主人,而不是一个和她肌肤相亲的男人看待。
他夏宣是她主人,是这样,也就仅是这样了。
“……”夏宣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问道:“你为了不去教坊司,如果巴结其他人有用,也会投怀送抱的,对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雨楼笑的灿烂,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夏宣沉默半晌,猛地坐起来,呆呆的坐着。雨楼慢慢爬起来,理了理头发,道:“奴婢渴了,您渴不渴?”你要是想喝水,可以顺便给你倒一杯。刚说完,夏宣突然转身过来扑她,凶道:“一口一个奴婢的,你才做了几天奴才,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自甘下贱了?”
她搞不懂他又哪根筋不对了:“奴婢早说过,甘愿为奴为婢的侍候您,一心为主,也是自甘下贱吗?”摆出迷茫的模样,不解的看着夏宣。
不对劲,太不对了!夏宣一字一顿的告诉她:“不许再自称奴婢,我娶妻后,自然收你做小,我爹早就同意了,你以后是国公府的半个主子,在我面前也不用压抑喜怒哀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雨楼万念俱灰,想到夏岚的亲祖母二姨娘的待遇,她死的心都有了,本来跟夏宣待在一起就件苦事人了,若是再生个孩子给别人养着,她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干净:“奴……我……我这样身份能做这府里的姨娘吗?”
夏宣道:“我说能就能,你不用操心。”心中郁闷,可又不知自己在恼火什么,莫名烦躁:“……把衣服脱了,躺好。”
她心里叫苦,但手还是慢慢放在绊带上,一点点解着。这时就听他带着怨气的问她:“你愿意吗?”她呆怔,不知该怎么回答。
夏宣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柔软的唇上吻了下:“说实话,我不会怪你。”
这可是你叫我说的,雨楼道:“天气太热,不是很想……”
“……那你干嘛答应?”
“因为这是您的命令啊。”
以前每夜恩爱都是因为命令。可夏宣又没法发火,毕竟卓雨楼没做错任何事,他道:“命令?我的命令你也不见得全听,刚才小花园,你不就吃了豹子胆了么,踢了我一脚,叫你别跑,你也不听!”
“我是想事事都听您的,可有些命令,我真的做不来……不过那都是我一时犯浑,最后想通了,都会听您的吩咐的。”
还真是这样,提出过分的要求,她纵然不情愿,但最后都会妥协就范,这么看,她心底依然是不情愿的,不过是被他胁迫的就范了。
“以后不愿意就直说,你说了,我就不会强迫你了。”
雨楼在心中嘲讽的哼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才不信夏宣这句轻飘飘的话:“是,我知道了。”
夏宣道:“这样,在我身边就不会那么累了。”
地位不平等,处于弱势地位的那方,无论如何都会觉得累。但夏宣这么说,已算是进步了,卓雨楼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便微笑着点了点头:“您真好。”
她不笑还行,这一笑便有十二分颜色,勾的夏宣一阵失神,待缓过神来,人已经压在身下了。
雨楼心中哀叹,说什么了,没几句话的功夫这厮就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忘了。她皱眉道:“……我刚才说过,天太热……不是很想……”
夏宣刚信誓旦旦的说完,总不好转身就反悔,决定采取迂回手段。一条腿膝盖挤进她两腿间,方便他的手伸进她腿内侧,逡巡到柔嫩的边缘后,开始吻她:“不是很想……也是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