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数日,但一切却在风平浪静之中,黑影消失,律也跟着消失,凌修忙于循迹,兮黛忙于巨鲶珠,两人联系并不多,就更不用说探讨律的事情了。
巨鲶珠果然是奇物,岚风的魂魄已经聚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步就可成功。这日她选择了一处晴光潋滟的好地方,打算以岚风最爱的阳光迎接他的归来。
她心情忐忑又紧张,先将巧巧放了出来,施了神术护住她的魂魄,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将巨鲶珠取了出来,巨鲶珠晶莹剔透,此时承载了雪鸾的魂魄在阳光下更是熠熠生辉。
“巧巧,能闻到岚风的味道吗?”
“可以的,岚风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巧巧在她身旁,透明的就像一块五彩的玻璃。
兮黛点点头,朝巨鲶珠轻轻呼了一口气,它悬浮在空中。她抚了抚胸口,集中念力,很快,雪斑银白色的光芒开始绽放。
“雪斑助岚风重新归来,雪斑助岚风重新归来…”她闭上眼睛默念,很快额头便渗出汗珠。这几日为了收集魂魄,她耗费了很多神力,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年在皇宫中失血过多,身体一阵眩晕的飘忽感。
不久之后,她指尖开始发抖,但分明能够感觉到岚风最后那丝魂魄在靠近,嘴角不由微微撑起笑。
可是她却觉得身后有什么落了下来,是个人。突然间她心力一乱,猛地停下来。
巨鲶珠直直往下坠落,兮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一旦巨鲶珠落地损坏,不仅这最后一丝魂魄回不来,就连之前的也会尽数毁灭,便再也别想找岚风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大手牢牢地接住了它。
“凌修!”这时她才看清身后的人。“你吓死我了,神不知鬼不觉。”她拍拍胸脯,有些心有余悸。
“我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是你自己杂念太多。”他摇了摇头。
“今日不用忙吗?我说了岚风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兮黛问。
“再忙也还是不放心,我就知道你做不了这个事,让我来吧。”凌修答。
“身体吃的消吗?感觉你的内力大不如前了。”兮黛很担心。
凌修摇摇头,他总是做出一副很让人放心的样子。兮黛看他已经慢慢进入了状态,便守在一旁默默等待。
凌修的念力比兮黛要集中许多,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慢慢有了起色,巨鲶珠里岚风的气味越来越浓,他身上的香味开始飘散在他们周身,那紫色的光芒越来越大。
“回来了,回来了,他要回来了,巧巧!”兮黛差点就喜极而泣。
每个人都抓着一颗最忐忑的心,屏住呼吸等待岚风的归来。凌修将整个身心倾注在这颗小珠子上,即使有损内力,也丝毫不敢松懈半分。
很快,巨鲶珠紫色的光芒中,开始隐隐约约地浮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岚风…”两个女人忍不住惊呼。
岚风慢慢地越来越清晰,到后来,脸上五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又过了一会儿,他能动弹了。
“真的回来了!岚风…”她们潸然泪下。
岚风此时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当他神智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团紫光包围,当看到眼前的景象,兮黛,还有…巧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激动得不能自己,混沌初开,犹如从一个长长的睡梦中醒来,就像当初雪斑出世的时候。
“再等等,很快就好了。”兮黛指着凌修,提示道。
“巧巧?。”岚风伸出手来下意识地想去触碰她。巧巧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己,她移着碎步,在兮黛的鼓励下,尝试着感知他。
两个透明的身子,在一团紫光中虽触碰不到彼此,但在那一瞬间,他们彼此脸上溢于言表的笑容与泪水,却让兮黛心里涌起一种浓浓的感动。
他们终于,终于能在一起了。
“岚风你这个坏蛋,再不对她好,也对不住我和凌修为你们四处奔波了。”兮黛将银色的眼泪抹得到处都是。
岚风依旧平复不了自己的心情,在凌修和巨鲶珠共同努力下,他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实称,坚硬起来。
“发生了很多事对吗?”
“恩,等你们都好了,我再一件件的告诉你们。”
岚风这才微微一笑。
“快都别哭了,变成泪人可不好。”他看着巧巧,看着兮黛,又看着凌修,那一瞬间,内心的幸福无法言说。
巧巧退了回来,几人静等他身子完全恢复。接下来的时刻,每个人都不敢放松,皆展现出一副高度紧张的神态。
但是,兮黛却隐隐察觉凌修微恙,他越发力不从心。
“撑不住了吗?让我来?”兮黛拿手巾给他擦汗。
凌修不答,紧闭着眼,呼吸却越发急促。
“怎么了?”
兮黛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凌修越来越慌乱。
突然从天空中闪电般飞下一个身影,就在几人凌乱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夺过巨鲶珠,然后一跃而上。
岚风瞬间消失。
“噗!”凌修口吐鲜血,喷洒在地到处都是,他身子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谁?!”兮黛向天空洒下一个结界,立马去追,很快便逮住了那人。
“律?!”等看清楚了他,凌修错愕。
“该死,我就知道你留不得,把巨鲶珠还给我!”兮黛冲上云霄,对着他怒吼。
律却扬起一阵令人发指的笑,穿透天际,他手举巨鲶珠,将他牢牢地握在手心里。这时候天空已经渐渐暗黑了,它被一股强大的势力,牢牢地笼罩住,风也起了,从天边卷起黑云阵阵,甚是令人惊悚。
“修…”突然从他的身子里传出一个声音。
什么?
凌修心里一颤。
“修…三百年了,不记得本尊了?”
“魔…父。”凌修瞠目结舌,律身子里的那团黑影,是魔父…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律的身子开始散发出紫焰的火光,那火焰,在暗黑的天空里妖野着逐渐成形,一身魔袍,张开可遮天蔽日,四周围紫色的火熊熊燃烧着,魔尊炎一声呼气,便可以传来一阵阵嘶吼。
他吞噬了整个紫焰!
“你…为什么还活着?”凌修飞上天空护住兮黛。
“看到本尊活着,你很讶异是不是?”
凌修的眼神是无比惊诧的沉默。
“幸好本尊当年留了一手,不然整个魔界都会倾覆在你手中。修,你太让本尊失望了。琉璃谷困得本尊太久太久了,还好你及时出现,才帮本尊将这封印解除了去。”
“起初本尊只是想收回魔界,可是你却百般阻拦,如今本尊发怒了,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你身边竟养着这样的人?!”兮黛撑大眼睛。“还我珠子,饶你不死!”
“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气呢,别以为得到了雪斑,就可以插手我和修的家事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魔尊炎随意向她挥手,万千颗火星便朝兮黛涌过来。
“有什么事冲我来!”凌修紧紧护住她。
“修,你好好狠的心,才过了三百年就将本尊忘得一干二净,多年的情分与照拂,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凌修反攻的心犹豫了。
“可是,如今一切都由不得你了,你欠本尊的,迟早要还。崛是第一个,本尊会让那些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受到惩罚,这是你违逆本尊的后果。回去魔界看看吧,看你一手建立起来的政权如今变得什么样了。”
魔尊炎穷凶恶极的掀起一阵热浪,把天空灼得紫光滚滚。“修。你有什么呢?你的魔力是我教的,魔性是我植入的,命运都是我安排的,什么都是我给的。你的一切早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你要报复我?!报复这个永远都活在你折磨下的傀儡?”
“哈哈哈!”魔尊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诡笑,“我要教训你,教训你的顽固不化,你会追悔莫及,追悔莫及…。”
魔尊炎那扭曲的身子开始一点点的变化,他身体里,律的求饶不绝于耳。
“魔尊救我,救我…”律痛苦地哽咽,挣扎着又被禁锢。
“修,本尊想好了,最好的惩罚就是让这些人都痛苦,你不是想做人吗?你不是渴望人间温暖吗?那就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痛苦,痛苦,皆因你而陷入困境,而痛苦。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说着,他开始狠狠捶打律的身体。
律的惨叫声声声入耳。
“你停住!”凌修想靠近,可是火势却那样猛烈。
魔尊炎那握着巨鲶珠的手慢慢抬起来,用力捏着。
“不要!”兮黛看见了什么,惊叫。
“哈哈哈!捏碎这东西,你们爱的人便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痛苦,痛苦…。”
那捏的手越发紧,律的身体咬牙用力的声音,从云端那那一边传递过来。
“不要!”
“砰呲”一声,巨鲶珠破碎,几万颗小碎石像雨一样撒了下来,散落到各处。坠落的速度如此之快,慢慢地,一个个小碎石消失不见,直至完全隐没在这一团团云气之中。
巨鲶珠毁灭。
“啊!”兮黛歇斯底里,她挣脱凌修飞过去,身体瞬间变为银袍长弓,怒吼的发在空中翻飞,一箭就往律身上射过去。
那一箭将紫焰射得四处飘散,律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凌修赶忙跟了下去,看见魔尊炎那团黑影在律身上奄奄一息。
这时候他才懂,魔尊炎的实力早已虚空,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这结果——痛苦,让凌修身边所有人都痛苦。
律受了箭,一点点的抽搐。
“魔尊。魔尊…。”他口吐鲜血,像泉水一样源源不绝,手死死地抓住凌修。
“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红霜在等你,我答应过你。”凌修慌乱地看着他。
“你还我的岚风来!”想不到兮黛不依不饶,她紧追了过来,打算射他第二箭。
“兮黛不要!”凌修护在他身前。
“凌修,你还看不清现实吗?这个人早就邪念已起,坏事做尽,你护着他做什么?!”兮黛怒不可竭。
“你什么都不知道!”凌修抱起他往魔界走。兮黛紧追过来,依旧不肯放手。
凌修无奈,自己又受了极重的伤,知晓拖不了多久,便只能与她周旋。
“凌修,无论他是谁,但做了那么多坏事,又要伤害红霜,如今毁掉巨鲶珠又与我结下仇怨,你为何要那样护他?!”
凌修挡住他,兮黛不好使用银弓,只能追在身后。
“我今日一定要取其性命,无论是为谁,他都必须得死。”
凌修停住,突然,只听得天边一阵响雷,孽骨鞭嘶吼着出现,那妖冶的血顺着铮铮白骨流下来,周身缠绕的紫光让人人不寒而栗。凌修手持孽骨鞭,毫不退让地护住律。
那一刻,兮黛怔了,她停了下来,直直地盯着那铮铮白骨,白骨上那一滴滴红的发黑的血液从天空中滴落下来。
她怵在原地,懵住了。“六界传言,孽骨一出,挫骨扬灰。你今日是想要用它来了结我吗?”
“你紧追不舍,我…没有办法。”凌修挥鞭挥得无力,他眼睛都不敢抬。
她一脸痛苦,那手持的弓拿不稳,垂落下来。
“凌修,为什么?”
…。
…。
凌修痛苦无力的低头,犹豫了很久。
“兮黛,你从小就受尽宠爱,即使离开琉璃谷也有岚风的照拂,你还有医侣馆,叶娘莺莺和巧巧这些朋友。可我没有…这三百年来,孤寂潦倒,没有人在身边,唯有律和红霜给了我一点家的感觉,你在守护自己的亲人,那么我,也同样是。”
“…。”
“你如果爱我,那就成全我这么点私心,放过他,让我去处理,好不好?”他手持天下最厉害的武器,却是近乎哀求地卑微,卑微到尘埃地里。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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