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凌修输送的真气,兮黛的身子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为了让她静心调养,桦淇特意下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难得这几日空闲,兮黛的心情身体倒也好了许多。
公主殿里有一个很大的鲤鱼池,这是她为数不多比较中意的去处,她可以懒懒地靠在栏杆上晒太阳,没有旁人在,落了个轻松,便也和鱼儿们说说话,说来也奇怪,鱼儿似乎是长了灵性的总围着她转,一个个的打着圈子讨好她。从小生活在杜鹃花丛里,她与万物生灵的沟通自然是默契的,这让她觉得在皇宫突然多了许多朋友。
有一日,桦淇过来与她闲聊。
“身子好些了吗?”
“嗯。”
“兮黛,你到底是什么人,感觉与我们都不一样。”桦淇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兮黛淡淡一笑:“呵呵…怪人一个而已。”
“兮黛!”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沈昊急急地走过来,看到公主殿下,恭敬地行了个礼。
“世间真小,近日才知鼎鼎大名的青檀茶馆馆主也是你的朋友。呵呵,你们聊吧。”
于是两人向公主行礼送别。
“这些日子京城生意太忙,就没进宫来看你,可方才得知你受了很重的伤,怎么回事啊?”待公主走远,沈昊立马紧张不安。
“没事的,如今不都好了?”兮黛朝他笑笑。
沈昊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才放下了心来。
“听说你治好皇上了?”
“嗯。”
“兮黛你真厉害。”沈昊瞧着她,低下头来观察她的眉眼,“但是我觉得你不开心。”
她微微一笑,略显苦涩,从盘子里撒了些鱼食,往池中喷去,不一会儿,一大群红色鲤鱼争先恐后的抢食。
“是啊。我只想皇上快些好,我快点回家去。”
沈昊若有所思,与她并排撒鱼食。
“昊大哥,你看这些鱼,它们被养在这池子里,虽然天地狭小,但也从不用担心什么。它们有玩伴,有亲人,还有最好的食物。这池子外发生了什么都与它们无关。日子很是悠闲,很是自在。”
这多像当年的自己,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可却有姐姐的宠爱,有黑子莺莺白白的陪伴。琉璃谷就像这个小鱼池,将世俗纷乱永远隔绝,将她牢牢地保护在那里。
“兮黛,你以前养过鱼吗?”沈昊问。
“有啊,我养过一条很特殊很特殊的鱼,它叫水儿。身子透明,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很通灵性,我跟它感情很深。”兮黛用手比划给他看。
“哦?现在还养着?”
她眼神一暗,“没有了,不知道哪一天,它就消失了。”
“…。”
“不过,没有谁会在谁身边呆一辈子。只要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就够了。我们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冷清清的走。”
沈昊抚抚她的额头:“我怎么总觉着,你这年纪轻轻,心中却装满了不能说的故事呢?呵呵。”
兮黛抿嘴笑笑。
沈昊搂搂她的肩,“我知道你不会习惯皇宫的。这样吧,等你出了宫,我带你去大草原骑马,那儿最畅快了。然后我们云游四海,去采集天下最好的茶叶。”
“好啊,只是我哪里都没去过,你得运用你博学多识的脑子,好好教我就是了。”
“那是自然!”沈昊拍拍胸脯,顺手就抱住了她。
突然间感觉脸上有一丝刺痛,沈昊收紧她的手不自觉松开来,所幸这动作非常小,兮黛丝毫未察觉。他下意识的去掩住自己脸上的伤,知道定是被什么利器所致。
兮黛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毫无察觉他的微微异样,又夹杂着些抗拒,于是迅速低头看着这鱼儿争抢食物。
他一点一点地站远了些,稍微背过身去。
是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他瞟眼,突然发现兮黛耳垂上一丝细细的光亮直晃眼睛,颇具震慑地微微向外透露寒气。定睛一看,原来这利器,就是她那一副小巧精致的耳环。
他定心,动用极强的内力抹去脸上的血迹,不动声色。
“兮黛,你这耳环真美。”沈昊对着她咧嘴一笑。
“嗯?”兮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言自语道:“怎么把这副戴出来了。”
“这是在如意镇铺子里买的吗?很美。”沈昊赞许有加。
“呃。不是,我自己做的。”
这耳环可是在那日闯入魔界受伤之后,用雪斑之气炼制成的冰凌,她当初发誓说要亲手插进凌修心脏的,对非人界的所有物体都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平日里不轻易戴,今日许是怜儿为她梳头时候弄错了。
“好厉害,嗯…。不过…。今日有些不早了,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你?”沈昊耸耸肩,一副无奈状。
“昊大哥,这些日子有劳你照顾了,既然有事,快些去忙吧。”兮黛向他微笑道别,于是沈昊寒暄了几句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兮黛抬头望望天,发觉也到了午饭时间,于是将剩下的鱼食喂完,便往殿内走。可回头的余光里,在沈昊离开的方向,却快速闪过一个影子,她迅速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
“你这样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她对着那个方向喊道,“别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就算你救了我。”
她知道是谁,可是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又等了等,他迟迟不现身,莫名的心里有些气。
“也罢,不是来找我的。”于是带这些气冲冲往殿里走去。
沈昊走得匆忙,步子越迈越大,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跟着他,追逐的步伐越来越紧,他急速飞奔起来。瞬间,两个人影化作两团灰烟,在这诺大无比错综复杂的皇宫里来回旋转。皇宫仿佛变成了他们的迷宫,这障眼法让他们在这个笼子里转了好些个圈子。
走到一处死角,沈昊观望前方无路,突兀停下来,但他丝毫不慌,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慢慢地转过来。
追逐者停步。
“魔尊修,你终于来了。”他微微抬头。
凌修束手而立,镇静自若,他轻轻说道:
“怎么能不来会会神界之主——天帝呢。”
“魔尊修的能力也太弱了,暗中查了这么久,现在才得到答案,魔眼部队的情报不是六界闻名的迅速吗?”
“谁叫神界有一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主呢?你的样貌,可叫六界上下猜测纷纷。”凌修指指沈昊的脸。
“呵…”沈昊摇头。
凌修眼神犀利一闪,“倏”地逼近过来:“你靠近她不就是因为雪斑么?”
“怎么?你奇怪?百年前,魔尊修不也做过这样的事么?跟你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我简直是冰山一角啊!”沈昊往后退几步,握住双手,做了个揖。
“我警告你,离她远点。”凌修一步一逼近,一步一杀气。
沈昊低头,突然抬起手,一只紫金云凤呼啸而来,凌修急急升空。
“呵。魔尊修,我还不想跟你打。”沈昊抬头,收起了那鸟儿放在手上把玩。
“你!”凌修指向他,“最好记住今天我说的话,否则,我魔界将踏平你天宫。”
沈昊低头一笑,倏尔,闪电般急速靠近他耳边。
“可是如今对不住了,我不仅要雪斑,我更要她…”
话音刚落,一缕金烟散去。
显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将军,这头痛并没有大碍,暂且服几颗定心丸,多加休息几日便可。”太医低着头,语气怯怯。
戚云野静静地抚着自己的额头,这两日静心休养,倒也没什么后患,但他一遍遍回想那天的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先出去吧。”待太医离开,戚云野稍稍坐起,生怕再碰着了自己那晕晕乎乎的脑袋,“程楠,为何我忽惹头疾?”
“这。”随从也是一脸迷茫,“许是将军忽闻皇上醒来的消息,受到些许刺激吧。”
“是么?”
在戚云野犹疑之际,程楠请示道:“将军,那女人?”
“她必须要死。”戚云野恶狠狠地咬牙,一想到这半路杀出的不速之客,就恨不得把她剥皮抽筋。
“巫老派来的那个人不管用啊,什么情报都没有。将军,我们是不是轻信人了?”
这话倒提醒了戚云野,他捶胸挫足道:“我等不了了,必须马上杀了那个女人!你派刘远,刘清二人速谋对策,明日黄昏之前,我要看到她的尸体。”
“是。”程楠哈着腰退出去,可到了半路,又折了回来,“将军,不如趁着这段日子,起兵逼他退位吧。只要你拿到了皇位,无论是公主夏明也好,那个女人也好,亦或是整个朝廷,逆你意者定诛之。”
“混账!”戚云野立即怒发冲冠,狠狠拍打着床沿,“本将军说过,造反是下下策,是最后万不得已破釜沉舟之策,那皇帝只是醒了,可又有什么用,他左不过是有夏明那几只狗,和一群庸臣罢了。”
“将军息怒,是属下。失。失言了。”这怒火震慑得程楠直打哆嗦。
“我说过,当务之急,是杀了她。”戚云野咬着牙。
程楠退出之后,内心一阵后怕,又带着些怨气,想着自己陪戚云野这些年密谋篡位之事尽心竭力,但这老顽固却迟迟不肯起兵造反,偏偏让事情一再恶化,若他心存仁念,想让这皇位来的顺理成章,当初何必毒害那皇帝小儿,走上这不归之路,他叹若是最终失败,自己还是终将死在他手里,这跟错主的命运,越发生不由己了。
“皇上,李大人求见。”夏明低低地在闭目养神的男子耳边说道。
“如此快,他也难得这份心。”皇上睁开眼睛,又嘱咐道:“兮黛那边可有人手?”
“她已搬去跟公主同住,夏冲已派人手日夜看护,眼下戚云野在养伤,她暂时是安全的。”夏明回答。
“好。”皇上顿了顿,“内宫戚云野的眼线你可一一查清?”
“臣这过去三年一直在查,已列出一段详细名单,等候皇上处置。”夏明拿出一块丝布。
“立即处置掉,不留一个后患。”过了一会儿,“传李博一进来。”
“是。”夏明退了出去。
借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微光亮,床上那双眼睛望了望房檐,深邃里尽是隐忍。
“父皇,我们不是跟戚云野斗,是在与时间斗。”
他长长唏嘘道。
“皇上。”李博一已悄悄地进来了。
他慢慢偏过头,看向了跪着的大臣,“李老来了。”
“皇上!皇上!”李博一眼里噙着泪,跪着靠近过来,“皇上,你终于醒了。”
“李老起来吧,一把年纪,跪坏了可不好。”皇上抬手微微示意。
李博一这才慢慢站起来,抹了抹眼泪。
“这几年里,戚云野可做过什么事?”
“芶河叛乱,倒被他那三千精锐部队给平定了下来。那些士兵几乎个个身手不凡,而且下手狠毒,是他兵权中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嗯。”
“但是,芶河的百姓可就怨声连连。他平定了战事,却偏偏说要建一座什么巫老神啊魔庙宇,于是在当地强行征纳壮汉建庙去了。”
“然后呢?”
“朝堂上对他已经是颇有不满,纷纷惦记起皇上您来,不知有多少人想请旨面圣,可都被他拦截了下来。我们无法知晓您的状况。哎。”李博一惆怅不已,“皇上,他这是**裸的反心啊。”
“从父皇驾崩起,他就有谋逆之心了。”皇上叹了口气,“李老,朕对一切自有安排,你们这段日子都要保重自己。”
“皇上…群臣都等着您上朝呢,愿您身体快快康复。”李博一禁不住情绪,又落下泪来。
“李老别担心,朕是天子,定有神灵庇佑。”皇上安慰着。
这一场或明或暗的争斗,这背后的输赢已经慢慢地浮现出来,一时间,诺大的深宫里,多的是睡不着的人,每个人都惴惴不安地生活在这金丝笼里,慨叹那不由自主,却仍旧要维持着那一份与天与地斗的力气,同时也乞求着,这一切的汹涌,何时才是个尽头,平安的生活,似乎依旧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