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半圆。习习凉风摆动树枝,月的微光将窗外摆动的树影投射在白墙之上。
此时秦慕风正拿着一块毛巾小心的擦着秦殛的额头。秦殛小脸上现在已经春光满面,看来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距苏醒之时也不远了。
窗外正依稀传来秦宗尧和秦易在正堂中谈论的大笑声。
一道佝偻身影从秦家柴房内行出,房内传出浓郁药味,阿铁胸口正缠着白带,在内里对着烛火发呆。
“呼~”王伯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正堂方向行去。被绑在堂前树下的小伍,此时已对浑身的痛觉麻木不堪,一双没有光泽的眼睛傻傻的看着星空。
“王师兄,救救我……”小伍看到王伯,仿似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疯也似得向着王伯扑去,但是还没腾身而起,又再重重的摔在地上,此时的他,已然内力全无。
“王师兄,我知道错了,求你看在曾经同门的份上,解了你独创的灭绝针吧!”小伍求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针,我已解不了,世上也没法可解。”王伯冷冷的说道。
此时堂外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正在谈论的秦宗尧两人。
“师兄?灭绝针?”秦易疑惑道。
“实不相瞒,老身曾是天道门人,只因……”
“哼,天道门的走狗死不足惜!”秦易没等王伯说完,拔出佩剑向王伯攻去。
剑光仿似一条银练,在院中拖起一道刺眼的光芒,正对着王伯的咽喉刺去。然而,在剑尖尚距王伯咽喉不足一尺之处,一双手斜地里伸出,双掌一合,稳稳的夹住剑身。
“秦易兄弟,且慢。”秦宗尧劝道。由于秦易长期浸润于体质的修炼,因此速度尚还不及秦宗尧,秦易见自己攻势被阻,手腕一扭,企图逼秦宗尧放手。
“月影凝霜!”秦宗尧心底一声轻喝,运起“冰壶秋月诀”中的“封”字招,手上力道递增,片片冰晶汇聚在手上向剑身蔓延,一时间,被冰封住的剑尖纹丝不动,而整个剑身因为秦易手腕的扭动,赫然扭曲起来。秦易见状,原本握剑的手一松,化为掌势在剑柄上一拍,整个身体腾空而起,闪过秦宗尧头顶,飞起一脚向王伯胸口直踢。
王伯从秦易对天道门的态度与语气更是说明天道门与其有深仇大恨,遂站在原地不偏不倚,挺出两指正对秦易脚掌涌泉穴,欲先平息这场干戈。
秦易此时已然收腿不及,索性将错就错,豁尽全身力量集中与脚掌之上,誓要击伤王伯。
“碰!”王伯手指上传来的巨力,使得体内气血再度翻涌起来,断臂的伤口再次流出鲜血,王伯踉跄着退后,但是王伯终究不比常人,后退三步之后,后脚猛的一踏将手指上传来的力道导入地面。
“啪~”只见地面青砖猛的碎开——反观秦易,脚掌上传来的酸麻感觉亦使他不由自主的腿一软,刚要一屁股坐下,秦宗尧急忙上前在秦易身后托住秦易双腋。
“哼!”秦易冷哼一声。
“爹,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一个老人家出手。”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少年步出阴影,气宇轩昂的小脸上眉目紧皱,似是对秦易的鲁莽十分不满。
“额,呵呵,良儿说的对,爹太冲动了。”秦易粗狂的面容瞬间滑稽的扭曲起来,脸上挂起一丝讪笑,这个孩子正是随大队人马来到秦家的秦易之子,秦良。
“爷爷,您没事吧?”秦良对王伯一拱手,礼貌的道,“我爹老是那么莽撞,请爷爷恕罪。”
“呵呵,叫我王伯就好了,我没事。”王伯看着秦良,脸上露出一丝欢喜。是啊,老人家对文质彬彬的小孩子总是会特别喜爱。
王伯转而对着秦易道:“秦家主,恕老身适才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老身确曾是天道门人,但是亦引以为耻,还望秦家主能听老身解释。”
秦易对王伯的愤怒之色稍平,而秦宗尧此时也劝道:“不错,秦易兄弟,王大哥确实有难言之隐,还请往里面详谈。”随即引二人入内。
秦慕风此时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躺在秦殛身边正准备入睡,他并没有发现,秦殛此时手掌微微动了一动,一道黑光从指尖凝聚飘起,汇入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刀伤,而后缓缓恢复其受损的神经。
梦如潮水般沁入秦慕风的意识,被那道凝聚的戾气击飞之后,秦慕风并没有立刻醒来,反而感觉到似乎有一只手托在他的背上,将他倒飞的身形停顿,秦慕风转头一望,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被一层色彩斑斓的光华包裹着,与那中年男子包裹的黑气相映成趣。老者对秦慕风微笑着,说道:“不要急于求成,你终究可以做到的。”老者说完,身影逐渐被斑斓的色彩包裹而变得模糊不堪,一片黑暗瞬间涌起,将慕风全身吞噬,梦境已经完结,沉睡接踵而至。
“原来如此,王大哥,适才秦某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另一边,秦宗尧已将王伯的事细细的告诉秦易,秦易更为惭愧,对着王伯讪讪道。
“秦家主言重了。”王伯回道,“天道门逆天而行,倒行逆施,其作为天人共愤,秦家主有此反应方才不失为名门之后。”
秦易闻言,心中惭愧更甚:“名门之后,呵呵,话虽不假,但秦某生来鲁莽,空有一身蛮力,有辱祖宗盛名。”
“其实不然,老身看令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眉宇间的浩然正气显露无疑,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王伯对着秦良赞道。
“这孩子,唉~生子不若父啊!要他练武,他一口回绝,还说什么武不能治国,整天就对着书感兴趣,几次气的我面红耳赤,而他却气定神闲,久而久之,我都怕他了。”秦易无奈道。
秦宗尧和王伯对视一眼,想到一个粗狂汉子吵不过一个毛头小子的情景,眼中尽皆笑意盎然。
天边忽而闪过一道闪电,撕开浓浓的云层,云层似因痛楚而发出凄厉的雷鸣,而后暴雨一倾如注。黑沉沉的夜空,时而被耀眼的蓝光所划破,照映出空中如脱缰野马般的乌云。
黑夜,虽然漫长,暴雨,持续的时间却并不会太久。
清晨,虫声渐歇,鸡鸣此起彼伏。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一阵郎朗的读书声,传入秦慕风耳畔。
“嗯?”秦慕风走出房门,循声寻去。
不久,秦慕风见秦易斜坐在石凳之上摇头晃脑,念书的声音越发响亮,对身边的秦慕风仿若无睹,好一个物我两相忘的境界!
少年念完整篇《大学》,闭上双目回味书中的精彩之处,然后缓缓抬头对身边的秦慕风微微颔首,言道:“想必这位定是秦慕风表哥了?”
秦慕风对其一拱手,道:“但愿没打扰到兄弟念书。”
少年道:“不会,倒是怕我读书影响到秦慕风表哥的生活了。”
“不会,我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起来练武了,”秦慕风笑道,“兄弟是跟秦易叔叔昨日一同过来的吧,不知怎么称呼?”
“武乃伤人之器也,书中大道,方才渡人于苦难,还望秦慕风表哥认真考虑文武之别,”少年看着秦慕风包裹着的小手道,“小弟秦良,还请秦慕风表哥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