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愣了一下,想起了玄玉给她补习的日子。
算来没有多久,可想来却已觉有些遥远了。
“有。”阿福笑着点头。
虽然给她补习的洛明真如今正身陷皇城,可玄玉如今的身份,令阿福望而生畏。
“既然来了,今日留下用晚膳罢。”玄玉说道。
这才过了午膳时候,离晚膳还远着呢。
可看着玄玉恳求的神色,凝重的眉眼,阿福说不出拒绝的话。
爽快些,吃顿饭而已。
“好。”阿福低声回道。
窗外又刮进来一股风,阿福缩了缩脖子,看着窗外道:“离晚膳还有些时候,不如咱们下一局?”
阿福答应留下来用膳,这令玄玉喜出望外,忙应道:“好。”
二人遂在屋子里摆起了棋局,院子里只他们二人,很静。
阿福将自己的棋子摆好,看了玄玉一眼,勾唇一笑:“望不吝赐教。”遂静下心来切磋了一番。
整个午后,阿福和玄玉一道在院子里下棋度日。
直到下人来说晚膳已经备好,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你的棋艺有些长进。”二人一道去往饭厅的路上,玄玉说道。
阿福摇头笑道:“离师傅的技艺还差的远呐。”
玄玉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思路看穿,一一击败。
气氛有些轻松惬意,阿福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赏花会,我还是想去见见她。”
话说完,阿福走路的步子都放轻了些。
边上静静的,没有听见玄玉说话。
他是生气了吗?阿福心里想着,可也不敢往旁边看。
既然能进宫,她必定不会放过这个能见到洛明真的机会。
她一定会去南苑的。
本是不打算告诉玄玉她的打算,可现在一起走在这安静的府里,不知为何,阿福不想瞒着他。
“若是明日父皇来了赏花会,我便带你去试试。”玄玉的声音很温和,无奈中带着些宠溺。
阿福惊愕扭头。
越来越好说话的玄玉,竟让她有些不适应起来:“你,是阿于吗?”
“我不是,”玄玉停下脚步来,突然将身子朝着阿福倾了过来,“我是阿玉,这是个秘密。”
直到玄玉的气息从她耳旁撤离,阿福的脑袋还是嗡嗡作响。
天哪。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阿玉。
阿玉,玄玉。
这不是当朝太子的名讳吗?
“阿福,从此往后,我愿与你共守秘密。”
阿福看到了,尽管天色已暗,她还是看到了玄玉弯弯的眉眼,亮晶晶的眸子。
他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怎么回事?”阿福磕磕绊绊的问了句。
心如鼓擂,有些慌乱。
“你只需记得我是谁。”玄玉又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去。
还真是,任性。
阿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着走在她前头的那道身影,抬手抚了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阿福抿紧了些嘴角的笑意,步子轻快的跟了上去。
赏花会很快便到了。
阿福事先已经和紫菱说了当日的安排,到了赏花会那日,她就早早的起来,先是正常送了阿默到绛倾城那里,又被班主逮住说了好一会儿话,才雇了辆马车直奔六皇子府。
到了府门,才走上台阶便被早早等在门边上的几个侍女簇拥着迎进了府。
莫名其妙的给她们拉去打扮了一番,才送到了玄玉的院子。
“我说,为什么我得是侍女的身份?侍卫小厮随从的身份,哪儿都比这个好啊。”阿福扯了扯绑在晚上的腰带,这玩意儿勒得慌。
“你觉着,后宫里谁都能进?”玄玉看着阿福,挑眉说道。
阿福穿着和玄玉府里侍女一般无二的衣裳,鹅黄的裙摆,雪白的袄子,衬得她面色更显肃净。
只是——
玄玉上前几步,抬手摸了摸阿福额角的那块淡红色的疤痕:“这个怎么还没好?”
“已经好很多了,这再过个几年兴许就瞧不真切了。”阿福伸手自己又摸了摸,心里又生了些不淡定。
真是奇了怪,怎么这会儿看玄玉竟是不自然了?
“对了,怎么没看到春筝?”阿福昨日就发现了,春筝那小子可黏玄玉,怎么这两日了都没在府上看到他?
“他这两日都在北边的院子用功,没过来。”玄玉说道。
“用功?是为何?”
“他还小,多读些书总归不是坏事,”玄玉回身往卧室里走,“你且等等,我更衣便出发。”
“好嘞。”阿福爽快应道。
看来,是玄玉受不了春筝步步紧随,是要给他找些事来消磨了。
若是玄玉让他用功,想必那个少年会心甘情愿的去做罢。
许久未见,也不知春筝如何了?
阿福萌生了去见见春筝的想法。
可是,那张熟悉的脸,她能心如止水的面对了吗?
如此一想,又止住了阿福想去看看春筝的心。
还是先过了京考再说罢。
后宫御花园里的隆门殿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
“那位是椒庭宫的冷娘娘,二皇子的母妃,”玄玉眼神示意阿福往里头看,说道,“那位是灵犀宫的灵雪娘娘,大皇子的母妃。”
“记下了。”阿福认真点头道。
玄玉并未带着阿福进去问安,而是仅仅告知她宫里头的几大主子,便绕过大殿往御花园里的另一座大殿去。
“切莫去招惹灵犀宫的人。”玄玉又提醒道。
“知道。”阿福回道。
那日大皇子的厉害她是领教过的,而今玄玉这么一说,看来这位大皇子的母妃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只是今日,她却是要赠份大礼给大皇子玄修然了。
想到自己的坏主意,阿福偷偷的笑了笑。
“里头的人是皇后,也是我的母后,她是良善的人,只是……你且离她远一些。”玄玉面有忧虑的说道。
“嗯。”阿福睁大眼睛看着他,点点头。
这么说,也不好对付了是不是?
“今日宫里来的别的人,你谨慎些说话,”玄玉在大殿外头一侧的树下停下了脚步,“罢了,随你意罢。”
一路越蹙越紧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玄玉看着阿福展颜一笑。
“我——”阿福抿嘴轻笑道,“我也是懂规矩的好吧?”
“进去罢。”玄玉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今日他之所以让阿福作女装打扮,还带了她进宫,也是唯恐母后有意给他物色些人。
玄瑶和玄锦即将选配良人,母后那日又是那般与他言语,保不齐母后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得先将阿福带来,以防母后今日便将他的婚事给指定了。
想到这个,玄玉收了收脸上的笑,才领着阿福进了大殿。
二人一进殿,便见里头已然坐着几个人。
阿福定睛一看,吓得她差一些就站住了脚。
那两旁坐着的人竟有两人她认得!
“六儿!快来——”洛书良一见玄玉,脸上的喜色一下便晕染开来,忙抬手示意他往她跟前去。
“见过六殿下,”两旁的来客默契的起身行礼,“六殿下万福。”
“免礼。”玄玉回道。
那几人福了福身,方才坐下。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阿福的心都像是要蹦出来一般,然而她还是动作利落的完成了给屋子里的人行礼的艰巨任务,“给小姐们请安。”
她的小腿肚都在打颤。
洛书良这才注意到阿福,问玄玉道:“这是?”
“儿臣府上的侍女。”玄玉给洛书良行了一礼,回道。
洛书良冷冷的视线将阿福从头到尾审视了个遍,没有再理会她。
挂上笑意又对玄玉说道:“六儿,这是傅家的长女,傅子槿。”
洛书良引见的时候,傅子槿礼貌的朝玄玉点头。
只是冷静的面容下,其实也暗暗吃惊。
没成想,当日说是秋实表亲的人,竟会是当朝六皇子,更不曾想到,阿福居然成了这个人的侍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江家的小姐,江玉芙。”洛书良又道。
江玉芙也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的神色较之傅子槿多了几分惊愕。
心中想必更是诸多疑问了。
阿福偷偷抬眼打量了几下,对眼下这个情况也是诸多感慨。
这还真是有够凑巧的啊。
“这是袁家小姐,袁钰,袁画。”洛书良又指了指另一侧座下的三位女子,“这位你也认得,你堂妹,洛鸿逸。”
座下几人也朝玄玉笑着点点头。
介绍完一遍后,洛书良看了看玄玉,又看了看阿福,随即示意身旁的慧音过来耳语了几句。
“母后待会儿还要陪着夫人们说说话,你且替母后带她们先到园子里去赏赏花罢。”洛书良吩咐道。
座下的几个小姐都没有说话。
玄玉愣了愣,还是应了下来:“是,母后。”
随即座下的几个小姐便一道起身,一同向洛书良辞别。
正当玄玉转身往门外走去时,洛书良在后头又追了一句:“六儿,你这侍女先留下,母后这儿人手不够,借她帮衬帮衬。”
这一句,让也起身往外走的阿福身子一震,停下脚步来。
玄玉随即回身。
其余的小姐见玄玉不走,她们也只能停住了脚。
“你,”玄玉此时离阿福稍远了些,想说的话因这场面也不能多说,“你且待这儿。”
“是,六殿下。”阿福笑着垂首行礼道。
看来,像是被看出了破绽来。
起身的时候顺势给了玄玉一个淡然的笑,阿福便回转了身子,重新走到了洛书良跟前。
此时再逗留,母后定会察觉到不对。玄玉眼皮跳了跳,转身大步走出了门外。
等在一旁的几个小姐见着这般境况,心里都揣了些不同的心思,也跟着玄玉迈出门去。
“娘娘。”阿福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心里安定了不少,随即垂下头来再次给洛书良行了一礼。
洛书良这下才将看向门外的目光收了回来,随后示意身旁的慧音出门去侯着,才不紧不慢的看向阿福:“说说,你是怎么到的六皇子府?”
“回娘娘,是招进去的。”阿福看着洛书良精致的鞋子前那一小块地毯,答道。
“怪不得,面生得很,”洛书良轻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的不屑,“过来,替本宫将那炉子里的炭火再添些。”
阿福微微抬头顺着洛书良的指尖看去,偏厅里有个大暖炉。
“是。”阿福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伸手往上头探了探,灼热的气浪烫了她的手一下,阿福忙缩回了手:“娘娘,这炭火——”
炭火还旺着。
但转念一想,这么说不妥,这不是质疑她老人家的判断吗?
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这炭火可是在哪儿?”旁边都没有看到储物的东西,她要添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啊。
“门外右边的屋子里有,你去扛一袋过来。”洛书良懒懒的说道。
“是。”阿福虽然疑惑这为何要扛一袋进来,可主子吩咐了,照办就是了。
她不是没察觉到洛书良对她不喜,如若这下便被拿住了错处,那她还想去南苑的念想便要断送在这上头了。
可得小心些才是。
阿福遵照指示去旁边的屋里提了一袋炭过来。
也不是很重,她完全能拿得动。
只是她进殿的时候,却觉得从洛书良那个方向投射过来的视线太过刺眼,尽管她没有去看,也还是哆嗦了一下。
一旁侍立的宫女目不斜视的垂头盯着地上,无人敢朝她看一眼。
就在这时候,慧音脚步匆匆的迈了进来:“皇后娘娘,太子过来给您请安。”
洛书良看向阿福的目光一松,语气有些不善道:“让他过来罢。”
太子?
是代替了玄玉身份的太子?
阿福心生好奇。
可眼下可不是好奇的时候,阿福赶紧趁着这空档将那带炭火提溜到了暖炉旁,拿出刚刚在旁边屋子里找到的工具,将大暖炉的盖子给拿了下来放置一旁。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玄少昊快步进来,走到洛书良跟前行礼道。
“起来罢。”洛书良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
阿福在一旁一听就发觉洛书良对待太子的态度和对待玄玉的态度不一样。
而且,这太子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阿福没忍住悄悄的借着整理炭火往正厅里看去。
这一看可又令她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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