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抬眼打量了一番阿默:“这脸上的伤……”
听闻杨氏如此问道,正中阿福下怀:“唉,就是因为我们都不在身边,在客栈里就被人给打喽。”
说着脸上还拧出几分愤愤不平的神色来。
好似这打的是她自己的亲弟弟一般。
杨氏也是有此疑虑:“阿福很担心这位公子啊。”
“可不是担心,我们仨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姐妹,肝胆相照同甘共苦的,这兄弟受伤了做姐姐的怎么会不心疼?”阿福一掌拍在了阿默的肩上,看着他脸上的伤眉眼间的愁绪更重了。
杨氏微微蹙眉,这些市井习气她并不喜,话都问到这份上了,况且多一个少一个也无大关系,都是要紧盯着的人,都一道儿安排在眼皮子底下无妨:“那便一齐住下罢。”
“谢夫人。”阿福微微颔首。
杨氏唤道一旁侍立的其中一个丫鬟:“金钏,带姑娘公子去西凝院里安顿好,再去饭厅。”
“是,夫人。”一个水灵的姑娘应声走了出来,小碎步到阿福的身边,引领着她们往西凝院去。
走了一段路后,阿福回身看看身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秋实小声的问道。
阿福将脑袋挪到秋实的耳边:“我怕还是有一群人跟着。”
秋实听完也朝后头望去,果然只有一个阿默安安静静的跟在后头,其他的仆妇丫鬟都没有跟上来。
“这儿就是西凝院,姑娘们住这边的厢房,公子住对面的厢房。”唤作金钏的丫鬟声音清脆,有条不紊的交代着。
一进院,阿福就四下打量了这个院子,不大,干净整洁。
离她们住的厢房近的一侧有一棵歪脖子树,上边挂着个简单的秋千儿,阿福眼睛一亮,没等丫鬟再说什么,将肩上的包袱和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放,就自顾自的去那秋千儿上坐下了。
“阿默,你要不要来坐坐?”阿福蹬了几轮,发觉好玩儿,便唤道那边那道呆站在秋实身边的身影。
秋实正和丫鬟说着话,阿默看了一眼阿福,没有动。
嘿,这家伙真傲娇。
阿福也不管:“你不想玩儿?那过来帮我推推?”
阿默看了看还在和丫鬟说话的秋实,又扫了一眼阿福,才慢慢的朝阿福走了过去。
“来,你坐,真的很舒服。”待阿默走到跟前,阿福便站了起来,扒拉下阿默肩上的大包袱,拉他坐在了秋千上。
阿默本是反抗的,然而阿福的力气倒是令他意外了,死死的揪住他的手臂往下按,怕反抗时候力道掌握不好伤了她,最终还是屈服的坐下了。
这才乖嘛。
阿福笑着将阿默的大包袱甩到了自己的肩上,然后走到阿默的身后,轻轻的推了起来:“坐稳了哈。”
天儿虽冷,可这荡秋千的感觉,真的舒服。
阿默扶住了秋千两边的麻绳,渐渐放松。
阿福加的力道很合适,秋千儿以一种悠闲的姿态在来回摇荡。
但如此几回后,小心思涌动,她后退了一点儿,悄悄加大了力道。
这下秋千荡得高了些,阿福玩心便被勾了起来。
好嘞,让她来施展施展她的本事!
当阿默又荡向她的时候,阿福再次加大推动的力道。
这回阿默察觉到了,扭头淡淡的看着她。
阿福冲他灿烂一笑,将肩上的包袱往旁边地上快速放下,扎好步子,看着又荡回来的阿默:“坐稳了哟!”
随着话音而出的是火力全开的阿福。
她这回加的力道很大,秋千儿摆得老高,坐上边的阿默的背都要和地成平行线了。
阿福看着阿默淡然的眼神终于松动了一下,微微蹙眉,心里哈哈哈哈的笑声就从嘴巴里涌了出来。
可这才没笑两声,她就看到秋千以她没有预想到的速度朝着她呼啸而来。
阿福急忙往后退去,慌乱之间就是这么巧的勾到了刚刚放在脚边的包袱,一个步子没迈开另一个步子也没站稳,阿默的背就呼啸到了她的眼前。
阿福只来得及举起手做出推的姿势,期待能将阿默推回去。可那股回荡的力道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根本连劲儿都不用使,阿默带着温度的背就结实的将她撞开,阿福感觉自己那一瞬间好像还在空气中滞留了几秒才屁股朝地跌落的。
秋实刚刚将丫鬟送出门去,回身刚好看到这一幕。
瞬息间的事情,秋实也只能呆怔的看着,而后噗哧噗哧的站在院门口笑了起来。
阿默感觉到自己的背撞上了阿福,也是亏得撞上了,他才能在阿福跌落在地后立即从秋千上下来,去搀扶在秋千后头正瘫在地上躺着“哎哟卧槽”喊着的阿福。
“等等等等先别拉我屁股疼——”阿默扯着阿福的手臂就要将她从地上拽起来,阿福忙出声制止。
尾椎骨这一顿跌的,这酸爽这回荡着的疼……让阿福一时之间找不着形容词。
阿默松开了手,让阿福在地上躺着,他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秋实就是在这时候走过来的:“这一顿跌得可疼吧?”
阿福这会儿疼已经缓过去不少,睁开眼也不喊了,看到秋实一脸如夏日光影的笑脸,心里也觉好笑。于是本打算回嘴的话顿时就变了:“可疼可疼了,怕是这几日都要劳烦阿实伺候伺候我了。”
“好,奴婢这就伺候小姐起来。”说着就弯下了腰去拉阿福。
“不用不用不用我错了!”阿福忙叫唤了起来。
秋实见阿默还在边上,这儿又是别人家的院子,临了那头的厢房里正走出来两个仆妇,给阿福挠挠胳肢窝的念头便作罢:“快起来,这儿还有人。”
在阿福挥舞的手臂上拍了一下,秋实便站了起来。
阿福别过头去看,也看到了那两个仆妇。
这才扶着地,慢慢挪了起来。
这时那两个仆妇才走了过来:“姑娘,公子,厢房都收拾好了,赶快将东西放一放,早膳的时辰就要到了。”
初来乍到的,耽误了主人家的吃饭时间可不好。阿福和秋实对望了一眼,跟着其中一个仆妇便进了厢房。
另一个仆妇便将阿默带到了对面儿那间厢房。
这进去也只是放了个包袱,仆妇便恭敬的催促阿福和秋实去饭厅了。
“阿默呢?”出了厢房,阿福没有看到阿默从对面的厢房出来,于是问道身边带路的仆妇。
“公子就在院里吃了。”仆妇回道。
“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吃?不能一道儿去饭厅?”阿福隐隐觉察到了什么。
仆妇微微低垂着头:“这是夫人吩咐的,我等也只是照吩咐办事。”
这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了。
“他若不去我也——”
秋实拉住了阿福的手腕,打断了她的话,看着眼前的仆妇笑着说道:“劳烦您带路。”
阿福扭头不解的看向秋实,秋实回视阿福,轻轻摇了摇头。
阿福只能咽下还未说出口的话,语气冷了下来:“我去看一眼他,等我一会儿,很快。”
说完便朝着阿默的厢房走去。
阿福匆匆的进去找到了阿默,后者正在整理着自己的衣物,见阿福冲了进来有些不解。
“我和秋实去饭厅吃了饭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们,”阿福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簪子递到阿默的手里,“待会儿据说会给你端饭食上来,先检验检验再吃。”
这银簪子本是打算送秋实的,昨夜竟是忘了,这下刚好有了用处。
她对陈府没有什么好印象,尽管杨氏可能是杨瑞福的大姑,可大家都说了,此人不可信。
这回吃饭也要将她和阿默分开来,阿福心中有些惴惴,唯恐阿默会出点什么意外。
这当下她便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就让阿默在外头的客栈住着更安全。
“若是我不在的时候,来了人要害你,你就跑,然后在之前那家客栈等我,我会去找你。”说着阿福就将怀里自己的钱袋子拿出来给了阿默,“以防不测,你拿着吧。”
阿默看着钱袋,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阿福,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好久没有看到阿默笑了,这真是有点看呆了去。意识到自己竟然欣赏起阿默的笑来,阿福马上抬手往自己脸上搓了几下:“我要走了,待会儿就回来,你多注意。”
说着就又跑了出去。
阿默走到了窗户旁,打开窗子的时候,阿福跟着在秋实的后边儿正走出了院门,他也只来得及看到阿福急急的一个背影。
看了看手上的银簪子,上头簪着一簇桂花,小巧别致。翻看到后头,竟是歪歪扭扭的刻了小小的秋实二字。
“公子——”
听到仆妇进来的声音,阿默将钱袋和簪子都一并收进了怀里,才淡淡然的走了出去。
“你刚刚拉我做什么?”路上,阿福趁前头的仆妇不注意,悄声和秋实在后头交换意见。
“这早膳想必是和陈府里的老爷公子小姐们一起吃的,阿默的脸上还带着伤,定然是会避讳。”秋实说道。
“还有这种避讳?”是她想错了?
秋实点头。
可是不对啊:“那她们家自己人受伤了呢?也不能一道儿吃饭?”
“是。”秋实看着前边仆妇的动静,回道。
这可真是奇怪的避讳。
“不是要做什么就好。”她还担心会对阿默不利,这下就稍稍放心了。
“待会儿你可别乱说话,尤其是咱们广府家里的事,千万别往外说。”秋实像是想起什么来,悄悄给阿福提醒道。
“我知道了,我就只顾着吃,吃完就等着走。”阿福笑着轻声回道。
秋实也笑着对阿福点了点头。
只要秋实跟着她一道儿去,阿福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怕的。
如此一想,还真是有点狗仗人势的感觉。
哈哈哈,这比喻也是够了。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遭,饭厅便到了。
带路的仆妇这下便站在了屋檐下,换了一个相貌出众的丫鬟来带阿福和秋实进饭厅。
入门便是转了几道儿弯,阿福有些怀疑这是要去走迷宫的感觉。
当视线开阔后,阿福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已然在厅里的陈亦临。
“阿福,秋实,你们也来啦。”陈亦临正站在一旁让丫鬟们给摘了身上的斗篷。
阿福和秋实应声后,都走了过去。
看饭厅里只有陈亦临一个主子来了而已,阿福想问问什么时候开饭,嘴巴才张开就想起刚刚秋实交代的不要乱说话,想想自己要是问出来,这高门大户的这么多规矩,会不会就触犯了哪一条?
眼神儿往四周看看,阿福还是识趣的没有开口。
饿着就饿着罢,反正明日她是绝对不会来这儿吃了,她要和阿默在那个小院子里吃。
陈亦临正和秋实攀谈起来,阿福站在秋实身后乐得自在,这得了闲她便打量起这厅里来了。
这一打量她就发现这儿的装潢可真是了不得啊。
这四周里摆放的可都是金石玉器,一个个架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
主人家可真是喜欢这些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要显摆。
阿福往旁边离得近的一个博古架上的一只天球瓶看去,这光泽,这包浆,看起来还是有时常把玩的啊。
她的心思也有些活泛,她也想上手摸摸啊。
这天球瓶器形规整,瓶身青花苍劲有力浑然天成,越看越吸引。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这她只是一根手指摸上一摸都是赚了。
就在她纠结于摸一把还是不摸一把的时候,有人喊了她一声“阿福”,吓得她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陈星渚看到阿福的时候,脸上的震惊和喜悦参杂,几步便走到了阿福的身边:“你是来找我的?”
“不,我只是应夫人邀来府上小住几天。”阿福咽了口气,才开口回道。
差点就呛到自己了。
扭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天球瓶,看来她和它只有眼缘的情分而已。
“你要在这里住?你住在哪个院里?”听到阿福会在府里住下,陈星渚的心情便不可抑止的飞扬起来。
这些天他也想过出门去找阿福,可是娘亲每日都来他院里,也不许他私自出府,他正不知如何办才好,如今这心心念念的人儿竟住到了府里,他怎能不感到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