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众人问好。
徐氏背着药箱缓步而来,温柔如初:“来,我瞧瞧。可别将手臂伸出来,小心再着凉了。”
傅子槿顺势说道:“那我们先回去了。兰溪你多保重。”
兰溪睁着大大的眼睛点头。
徐氏已经给兰溪号上脉,像是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去罢,阿明在外头稍稍等我一会。”
宋思明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随着众人退出去门外等候。
出得门来不过几步,只见阿福一个健步如飞,进了一旁的净室。
“她是怎么了?”江玉芙不解的问秋实。
“……应该是胃里不舒服”秋实心里释然。
“噢……”原来是刚刚那事,江玉芙轻轻点头。
一旁的凌月蓉嘴角噙笑,然而转瞬即逝。
“确是该吐的,若换了我,怕是要躺床上好几天才能好”苏雅琴瞧着净室的门说道。
“我先走一步了。”傅子槿此时插了一句,朝众人微微颔首便施施然走了。
江玉芙也随去。
“秋实,阿福怎么会做那种事?”宋思明悄悄朝身旁的秋实耳语。
“那是乡里的救治法子,阿福她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故才冒犯了兰溪姑娘。”秋实悄悄回应。
“阿福的礼数似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你平时可要多给她说说。到了京城之后,处处都要规范礼节,阿福这样,可是会出乱子的。”宋思明心下隐隐担忧。
“我知道的。”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苏雅琴也凑过来问道。
“雅琴,我们也回去罢,这天看似又有雨也说不定。”没待二人回答,凌月蓉便上前一步,向秋实和宋思明行了礼,携了还在莫名其妙的苏雅琴快步离去。
说话间阿福又颤巍巍的走回来了:“……”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
“没事吧?我包袱里有些药酒,可擦上一些?”宋思明紧走几步上前搀住阿福。
阿福摆手:“我也备着有,本来是没什么事了,只是刚刚、嗯、想到了就忍不住。”阿福谢过了宋思明的搀扶,表示自己能走。
“你胆子也太大了。往后做事可别都这样,女子的声誉是很重要的。”宋思明忍不住说上阿福一句。
阿福恨不得仰天长啸,她是后悔死了:“姑娘们教训得是,我都记下。”但是,至少她的良心上,没有任何负担。
“秋实,阿明,阿福。”
闻声阿福转头一看,只见一抹淡蓝和一抹淡黄轻灵跃然入眼。
“婉言、慕卿”
“你们怎么不进去?”姣好的面容,盈盈笑意,古婉言柔声问道。
“这会是从里头出来了,你们进去罢。”宋思明回道。
张慕卿红扑扑的脸蛋给毛茸茸的衣领遮住了一些,却更显眼睛的灵气。跟在古婉言的身后乖乖巧巧的跨门进去了。
这头秋实和阿福也辞别了宋思明,往外走去。
“刚刚在屋里怎么不说想吐?”
阿福一脸无奈的笑:“说?我怕我一开口就吐屋里,你让病着的那人怎么想?这不是拉仇恨么”
秋实已经知道什么是拉仇恨了,看着阿福的模样又想笑:“你已经拉仇恨了”
“……就那样吧,你多看着我就好了”阿福想,凡事还是多问问秋实再行事比较好。
“你觉着我能看的住你?”秋实轻笑出声,“你就根本是看不住的,都不知你何事会来个行为异常。你倒是给我个提示啊”
“我哪知道会出什么事,这提示也没法给啊”
二人笑闹一阵,秋实又突然轻叹一声:“你,往后要注意一些兰溪,切记别跟她有过多接触。”想想还是不要和阿福说太详细,提心吊胆的也不好。
“我记下了。阿实你别离我太远就好。”
秋实心里一软:“嗯,我不会离你太远。”
眼前的人虽不再是杨瑞福,然而她们的缘分已经开始了,姐妹情分,密不可分。
话说宋思明在门外等了不到一刻钟,温娘便出来了。“温娘。”
徐氏一见宋思明眼睛就弯成了月牙,挽起宋思明的胳膊就走。
“这几日身子如何?要不要温娘再给你瞧瞧?”
“不用了,小小风寒而已。早好了。”
“善之那小子有好好给你带我让送去的糕点吧?你觉着味道如何?”
宋思明脑海里浮现出徐善之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时觉得喜感,轻松的笑意染上:“带到了,满满一大包放在怀里都压扁了,但是很好吃,里边的馅儿从未吃过。温娘是如何做的?”
听闻宋思明喜欢,徐氏的心别提多高兴:“是添加了几味中草药,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你喜欢我时常给你做些让善之那小子给你带。”
“劳温娘费心,这太麻烦了,这一路的奔波,阿明过意不——”
“我乐意啊,我就想给你做着吃。我们家那小子总嫌腻歪得慌不肯多吃。我又只生了他这么一个小子,平日里一颗娘亲的心都没地儿发挥,”说着便作捶足顿胸状,“难得阿明你这么喜欢,就让温娘了了做为娘的心罢。”
“可我还是会过意不去的,温娘。”宋思明看得出温娘对她的喜欢,然而有些事情是要有界限的。
徐氏见宋思明虽然性子温顺,然而为人处事立场坚定,这么一想对宋思明就更是满意了一分:“那温娘求阿明一件事可得?”
“温娘请说。”
“善之的画技是弱项,这一路上你能不能给他指点指点?”
“……他不是考武科?”宋思明稍稍困惑。
徐氏心里将自家儿子狠狠数落了一顿,怎么脑子都不会转弯儿呢?一点都不随她:“唉,不瞒阿明你,我本是想要个女儿的,谁知偏偏生了个儿子。孩子他爹又……唉,一言难尽,”温娘想到徐怀谷这事还不能说,于是遮掩过去,“我期待着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为做娘的画上几幅画像,可怜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如今都不能实现……善之那小子的画技简直太伤我这为娘的心。”
“……”徐善之的画技可是不俗的,宋思明感觉到了温娘此举的用意,然而也不能说出真相挂了这位待她很好的妇人的脸面。教导徐善之……感觉也不坏,思来想去,还是顺了她的意:“好,我答应您。”
“太好了!那温娘再给你做糕点可不许再推辞。”徐氏见宋思明答应下来,心中大喜,忙下定论。
“好,劳烦温娘了。”宋思明恭敬地行礼。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徐氏察觉到自己失言,忙转移话题,“阿明,你娘这几年如何?”
“我娘?我娘很好”
温娘笑了,看着路上的小石子眼眶微微湿润:“安好便好。”
宋思明察觉到了徐氏的反应,只能假装没看见,目光数着一路的小石子:“温娘认识我娘?”
“认识……好多年不曾见了。我很记挂她。”
宋思明不知记挂却为何不去相见:“嗯,”看当下情形还是不要细究的好。
二人又再就别的事聊了会,直送徐氏回到女医住的院子。
午后日头已盛,地上的水坑渐渐干涸。
阿福跟着玄玉二人在小亭子里已经学习了很久。
阿福越来越佩服玄玉强大的基本功和看不到底的才华。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去考取功名呢?但是因为之前约法三章,不必要的问题不能问,所以阿福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思揣。
察觉到阿福开了小差,今日的课讲得也差不多了,玄玉恰好也可以探探她的底子:“你今日做下那事,是怎么想的”
闻言阿福的神经又痛上了:“爷,说好了,这件事今天就点到为止了。我最后再给您解释一遍。人命面前,顾不上性别美丑,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难道大家都不是这么觉得的吗?但是今天我知道我行为失格了,有时候有些东西比性命重要没错,但是今天这事又不是事关民族气节,又非别有用心,到底疯传是为了什么?为了看笑话吗?假若当时溺水的人是你们自己呢?是希望我顾及你们的礼节还是命?我事后也觉得很讨厌啊,我也不舒服啊,可是和死掉相比不觉得是赚了吗?”想到刚刚回自己院里,同住的其他姑娘的眼神,还有窃窃私语,都让她惊觉舆论的压力之大。
眼见阿福是认真上了,今日见着她还吐了一回,而几个时辰间他也听到些风言风语,想她心里也不好受,玄玉心生恻隐:“有时你还是需要明哲保身。毕竟若是出了大差错,很难有人能救得了你。”
“我知道了。谢谢关心。”阿福想,玄玉这个人还是面恶心软的。
也挺可爱。
今日他给的那块小方帕上,居然绣有一只胖胖的鸭子。看那拙笨的绣工就觉得很可爱。此时想起顺道就开了口:“你的帕子上边的刺绣是出自谁手?”
只见玄玉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和缓下来,轻描淡写的说:“私事莫问。”想到今早整理了从乌那国穿出来的旧衣服,发现衣裳的夹层居然缝有暗袋,打开一看,是一条方帕和一个荷包。当时随手就塞怀里了,没想到还绣了东西。
看来是意中人?阿福想到这个,突然就觉得自己这样整天和玄玉混不是很好了。尽管是正常的教习,可是对于有主的人来说,这样做对那个姑娘很不好。
或者只是玄玉的单方面喜欢?那就更不能再继续这个教习了。
无论是哪一种,在如今都是阿福心中最坚韧的死结。
她绝对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也不要再经历一遍相似的感情。
尽管她现在的直觉是不可能会和玄玉这样的人在一起。但是,当初她也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上那个人,最后还是栽进去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阿福突然间警醒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看着阿福远去的背影,玄玉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应是无事罢,不过小小的一块帕子。压下心头的点点烦躁,玄玉身影一闪,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