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仁瞻的外表来看,只能大致看出他心情不爽,倒是没有病入膏肓的迹象。陆云微微有些失望。
洛妍如今的状况已经非常危急,甚至一天内都开始出现三四次的昏迷,已经时日无多,必须争分夺秒了。
还有个更加糟糕的情况,陆云、洛武、洛有德甚至是严飞虎,也陆续出现了轻微的咳嗽症状,已经全部感染了鼠疽热疫。
城中的情况也更加的糟糕起来,连续爆发了好几次的暴动,几大米行、药行都被乱民冲击,玉龙卫也开始了血腥的镇压,城中死亡无数,城西已成一片死地,病死的、砍死的、强bao死的等等,所有的尸体都运往城西的土坑之中,集中填埋。
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会看见佝偻咳嗽的行人,冷不丁的就吐血倒毙,暴尸街头,最后一天,甚至来处理尸体的人都已经没有了。
整个城中尸横遍野,臭气熏天,死气沉沉,一片静寂,真如末日来临。
陆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最后的尝试,将所有的解药都喂服给小白鼠之后,嘱咐白狐细心观察,然后拖着病躯赶往辞心阁。
穿过死寂阴森的街道,路过好几处蛆蝇盘绕的尸体,远远的街道中央,竖着一根高高的木杆子,上面悬挂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妙龄少女,双手反绑,脖子上缠着麻绳,瓜子脸因为窒息而死呈紫红色。
这是砚城最大的米商赵百川的千金,将米价抬高了三十倍,昨日被抢粮的暴民绞死在街头。
财迷心窍的商人最终死于走投无路的百姓之手。
辞心阁也一改往日的清静,后院修为低下的杂役首当其冲,陆续染病,辞心阁的后勤已经濒临瘫痪。
方少青这几日也没有露面,躲在房中竭尽全力冲击锻体二境,妄想逃过一劫。
只有钟柚仍旧四平八稳的坐在膳房隔间里,愁眉紧锁,失去了往日的轻松,一见陆云进来,连忙站起来道:“陆哥,你可算来了。”
陆云捂着嘴巴,冲他做了个请勿靠近的手势,站的远远的说道:“老弟,你别过来,我也得上了。”
“陆哥,你说什么屁话呢!”钟柚瞪着眼睛,浑不在意的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要是得早得上了,放心吧,我是练魂二重,这几日打坐的时候,已经感觉元气运行受阻,只有强行冲击,才能畅通,大体是无碍的。”
“谨慎一些,总没错的。”陆云苦笑,问道:“阿忠哪里还是没有消息吗?”
“陆哥,坐这儿等一会儿吧,阿忠应该快来了。”钟柚挥手示意陆云坐下,然后哭丧着脸,叹口气道:“唉,难道我妹妹的预言是真的?只要我出现的地方,肯定就没好事,这砚城我来了满打满算才一个月,眨眼就成这样了……真他娘的邪门啊。”
“此话怎讲?”
“老哥,不瞒你说。你别看我是风风光光的大少爷,可我他娘的天生命不好,走哪儿哪儿出事儿,一出生我娘就得了重病,差点儿没命。满月的时候,府上后院失火,把奶妈子给烧死了。后来我随师父上山学艺,没半年的功夫,师娘挂了……再后来师父被邪魔暗算,也一病不起,我这就半路出师,正往家赶的时候,我二叔战死的噩耗紧跟我进门。”
钟柚满脸的憋屈,有些欲哭无泪道:“我妹说我是扫把星投胎,她怕被我害死,从小到大都不愿意跟我一块儿玩……娘的,我寻思着可能是风水问题,走南闯北,好容易打算在砚城待上一段时间,结果……你也看到了……”
陆云听的满头大汗,联想起了一个走哪儿哪儿死人的著名人物——柯南。见他一脸愤世嫉俗的模样,呵呵干笑着道:“老弟,这应该是巧合吧……”
钟柚羞恼道:“起初我也觉得是巧合,可后来,有位得道的真人给我卜了一卦,说我是廉贞无位的命格,犯都天大煞,注定孤独一生。除非我能找到一个极向离明格之人,才能破解。”
“都天大煞?”陆云皱眉道,关于孤独一生,他只知道一个如雷贯耳的命格——天煞孤星。
“对。”钟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都天大煞,五行属土,八方无位,称无定卦象,所到之处,有凶无吉。”
若真是得道真人卜卦,可信程度非常高。陆云咂舌道:“这么严重?那极向离明格又是什么命格,这么难找?你看我长的这么帅,是不是极像黎明哥?”
话说这命格念起来还挺顺,不就是极像黎明哥吗?
钟柚意味深长的看了陆云一眼,嘿然道:“当然难找,这种命格跟我一样万中无一。极向离明格,紫薇在午宫坐命,三方四正无煞,又称君临天下格,拥有这种大命格的人,除了现在正坐拥天下的龙帝,其余的都被天机遮掩住了,你说难找不难找?”
“怪不得。”陆云理解的点点头道:“你最大的机会就是那几位争夺王位的龙子龙孙了。”
钟柚微微一笑,小声道:“除了龙子龙孙,还有一种人,那就是试图颠覆天下的反贼。”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房外传来几声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少爷,我回来了。”
听声音正是阿忠,陆云一下子就站起来,跑过去拉开门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阿忠有些浑浊的眼睛,只是淡淡的看了陆云一眼,礼貌道:“原来陆公子也在呢。”
钟柚笑着走过来,关上门道:“阿忠,说吧。”
阿忠这才微微一点头,沉声道:“少爷,近几日老奴彻夜查访,几乎将砚城翻了个遍,的确寻到几处不同寻常的地方,其中在城西就有三处废弃农宅之中,有过设坛施法的迹象。”
“城西现在是埋骨之地,应当是黑头会没错了。”钟柚点点头。
阿忠点点头,面有惭色道:“老奴惭愧,去的晚了,未能抓到活口。不过,老奴倒是有一个重要的发现……”
他说到这里,轻轻的瞟了陆云一眼。
钟柚却大方一笑,点头道:“说吧,没有外人,陆哥是我的好兄弟。”
“城守府中昨日有异象发生,应是斗法无疑。”
“城守府?”钟柚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阿忠躬身道:“城守苏伦乃是练魂三境的修士,其父是当朝二品苏慕贞,家学深厚,颇富美名,老奴未敢擅自闯入府中探查。”
“我知道了。”钟柚摆摆手道:“阿忠,下去吧。”
阿忠这才告退离去。
陆云神色复杂的看着钟柚,脸上满是苦涩,洛妍恐怕已经挺不了多久了,所有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解药上了,而且他也敏锐的察觉到,钟柚来砚城的目的,也并非如他所见所闻一样简简单单。
钟柚望着陆云,也是苦涩一笑道:“陆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其实我也有苦衷的。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可以告诉你,这黑头会的事情正是我此行的目的,泡妞只是我的副业。”
“放心吧,老弟,我不会怪你的。”陆云理解一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需要保守。”
钟柚感激一笑道:“陆哥,的确如你所言。不过有一件事,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与你结交,完全是水到渠成,赤诚一片,天地可鉴。如有半句虚言,就让我的小弟弟一辈子吃不上肉!”
陆云强颜欢笑,抱拳道:“钟老弟,认识你也很高兴。不过事到如今,老哥我的小弟恐怕真要一辈子吃不上肉了。”
钟柚知道陆云染病,但也知道无法根除,只能让阿忠输入元气,帮他延缓爆发,最终还是要等解药。
但陆云却笑着婉拒,他还有牵挂,还有最后的希望,就是解药。
告辞离去之后,陆云一路狂奔回家,直奔房中,可是一看见白狐正沮丧的蹲在门口望着他,心脏登时往下一沉。
一个陆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噩耗,陡然涌上心头。
“都失败了?”他的嗓音开始颤抖,脸色开始发白。
白狐的大大的眼睛里滚落着泪花,犹豫了半天才点点头,然后冲起来,跳到陆云的怀里,竟然发出嘤嘤如婴孩的哭啼声。
木箱中的老鼠,无一幸存,全部倒毙,所有的努力付之流水,所有许下的承诺都无法兑现……
陆云呆呆的站在门口,心中陡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仇恨,暴戾的火焰在血液中流淌,复仇的欲望在心中沸腾,杀戮之心蠢蠢欲动。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冷笑道:“陆老弟,听说你也得上了疫病?呵呵,这下可好,整个洛家都要完蛋了。”
陆云心中的怒火登时燃起,眼中隐现红光,慢慢的转过身去。
王仁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陆云的身后,满脸谑笑,幸灾乐祸乜了陆云一眼,他的身边则站着一脸木然的严飞虎。
王仁瞻还以为陆云崩溃了,一挥手道:“飞虎,我们走吧。你救不了洛姑娘的,还是自己的前程要紧啊。”
严飞虎直直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王仁瞻也不理他,径自一边走,一边道:“飞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想通了,就来找我吧。”
即将丧失理智的陆云,神智陡然一清,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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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向离明格,属紫微斗数中的命格,并非瞎编,只是艺术加工了一下。另外,求几章推荐票啊,猪脚山穷水尽,马上就要到了绝处逢生的时刻了!放心吧,我不会写杯具的,而且本身欢乐的文章,被我这大纲里的瘟疫搞的貌似欢乐不起来,不过我保证,后面的大纲里没有类似的事件了……